待回過神來,程來鳳厲喝,“沐桑榆,你反了!你忘了自己是誰嗎?我是你的長輩,就算是養母,你也得喊我一聲娘!”
“娘?”桑榆冷笑,“我喊你一聲娘,你有臉擔着嗎?小時候怎麼糟踐我的,都忘了?要不要我讓你好好回憶回憶?別以爲我現在失了恩寵,就好欺負!”
程來鳳本就是個潑辣戶,沐桑榆的反抗讓她覺得憤怒,彷彿是自己的權威遭到了侵犯。早前是看在晉王的份上,不敢惹沐桑榆,如今沐桑榆什麼都不是了,她自然不會把沐桑榆放在眼裡。
手,高高擡起。
夕陽疾呼,“小心……”
桑榆有時候也覺得奇怪,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若是她想還手,這身子便會不由自主的動起來。就好比現在,她下意識的還手。
清脆的響聲過後,沐雨珊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愣在那裡。
程來鳳還沒碰到桑榆,桑榆已經回敬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
這下直接把程來鳳給打懵了,愣愣的捂着臉沒能說出話來。從小逆來順受,膽小怕事的沐桑榆,卻在此刻給了她一個重重的耳光,這讓程來鳳始料未及。
最後還是沐雨珊哭着喊了一聲,“娘!”
程來鳳纔回過神來的,她紅着眼要衝過來撕了沐桑榆,卻被沐雨珊攔住。
沐雨珊哭哭啼啼,“娘……桑榆已經不是從前的桑榆了,咱們快走吧!再不走,就要被她打死了!娘……娘我好害怕!娘……”
夕陽擋在桑榆跟前,生怕這程來鳳真的瘋起來,到時候傷着桑榆。
“她竟敢對我動手,我今天不撕了她,我就不信邪!”程來鳳厲喝。
“住手!”外頭傳來一聲疾呼。
隨之而來的是美豔無雙的女子,一襲嫩黃色,襯得她膚色雪白,明眸皓齒,眉目如畫。這樣一個女子,就像是從畫裡走出來的一樣,美得不像樣。
不管是哪個男人,見着這般容色的女子,恐怕都會動心,心甘情願爲她做盡一切。
蘇嫺來了,李朔就在站在她身後,如同保駕護航一般,好似怕她再受傷害。
程來鳳一愣,在看到蘇嫺身後的李朔之時,當即跪在了地上行禮。
夕陽終於明白桑榆那些話的意思,原來王爺真的……
深吸一口氣,桑榆與夕陽朝着李朔行禮,不吵不鬧也不說話。
她沒有擡頭看他,也不想知道此刻他是什麼神色。
是有了心愛之人過後的嫌棄?還是不屑一顧的冰涼?
這些,都是她不願看到的。
所以,乾脆不看!
“你是沐桑榆!”蘇嫺含笑握住了桑榆的手,“我聽人提過你,這些日子都是你在照顧晉王殿下,我還得謝謝你。其實我並沒打算讓你騰出主院,只是……”她回頭看了李朔一眼,繼而嬌滴滴的笑道,“你莫在意!”
桑榆倒是落落大方,“蘇姑娘不必如此,凡是講求個先來後到,是你先來的自然是……”她笑得淡雅,“如此安排,我也住得心安理得。”
“如今皇上與太后已經允准了晉王殿下和蘇姑娘之事,想必不日便可有情人終成眷屬。桑榆在此恭喜晉王殿下和蘇姑娘了,願你們白首偕老,舉案齊眉。”
李朔望着她,沒有說話。
蘇嫺笑得溫婉。
美麗的外表,端莊的儀態,又得晉王歡心,太后與皇帝的允准,天時地利人和,幾乎全部佔盡。
“你們雖是桑榆妹妹的家眷,但這畢竟是晉王府,桑榆始終是晉王殿下的女人,你們豈能如此放肆?竟敢動手打她?”蘇嫺冷眼看着程來鳳,“我敬你是年長之人,否則……你欺負桑榆便是欺辱晉王府。”
程來鳳嚇壞了,“不敢!不敢!”
“最好不敢!”蘇嫺轉頭衝着桑榆笑,笑得溫婉而嬌俏,“桑榆,這刁婦若是再欺負你,你便告訴我,我與晉王殿下定不饒她。”
桑榆點點頭,視線終於落在了李朔身上,從進來到現在一直都是蘇嫺在說話,李朔負手而立,始終處於觀望狀態。他就像是看戲的旁觀者,站在那裡看着一幫女人在打舌戰。
那種局外人的姿態,與他那張不苟言笑的容臉相映襯着,便成了無言的涼薄與冷漠。
桑榆發現,只有在回眸看蘇嫺的時候,他眼睛裡的霜冷纔會慢慢消融,一如昔日見到她一般……原來男人說愛就愛,說不愛……就可以不愛的。
“你剛剛回來需要好好歇着,等你休息好了,本王再帶你四處轉轉,熟悉熟悉晉王府。反正,本王有的是時間陪你。”李朔說得很是平靜。
蘇嫺乖巧的點頭,含情脈脈的望着李朔。
四目相對,最尷尬最痛的莫過於桑榆。
那一刀之後,她曾以爲她跟李朔之間算是過命之交了,至少她這條命是他給的,後來是歐陽蘭所贈。所以她拼命的喝寒涼之物,剋制體內不斷蔓延的媚骨之毒,只想在他身邊多留一陣。
她想等着大梁使團離開之後,再悄悄的走。
若然真的無藥可醫,她便找個無人的地方自行了斷。
橫豎不能成爲別人的傀儡,那會讓她生不如死。
如今看來,所有的等待似乎都沒有必要了。
李朔擁着蘇嫺離開,程來鳳也帶着沐雨珊灰溜溜的走了。
四周一下子安靜下來,桑榆靜靜的站在門口,看着漸行漸遠的背影,“所以,都不作數了?”
“姐姐別難過,你還有我。”夕陽抹着眼淚,“夕陽會永遠陪着你。”
桑榆點點頭,望着夕陽笑得眼眶圈紅,“對,我還有你!”
寒涼之物畢竟傷身,時常會腹痛難忍。但還是有效果的,至少脊背上的花沒有繼續綻放。桑榆支走了夕陽,這空落落的院子裡除了夕陽便沒人了,倒是清淨得很。
冬夜寒涼,身上冷得厲害,桑榆側身躺着。
腹中陣痛,背上出了一層又一層的冷汗,整個人都有些迷糊,口中不自覺的發出痛苦的呻吟。
門開了,然後又合上。
她想着大概是夕陽來了,便閉上眼睛假寐,不希望夕陽擔心。
然則身後一暖,熟悉的溫度瞬間裹住她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