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嫺當然不是傻子,會在這會就提起別的什麼要求,只是磨着墨掃視四周。李朔的書房很大,聽說此前這兒曾是胡王府,是以這便是胡王的書房。
大燕時期,胡王乃是文昌帝的兄長,這兄弟二人格外親厚,便如同眼下的李勳與李朔。胡王的府邸是大燕諸多王侯貴胄中最爲氣派的,是以李勳登基後,便將這府邸賜給了李朔。
李朔的功勳是有目共睹的,是以即便當時太后在場,當時的李珩也是沒話說的。
論功勞,李朔東征西討,這大齊天下至少有一半以上是李朔打下來的,如果不是李朔沒有意向要登基爲帝,估計根本輪不到李勳。
李朔似乎真的很忙,蘇嫺磨了一會墨便藉口有些累。她也沒什麼事可做,便想着能不能翻一翻李朔的書架。
延辛看了李朔一眼,見李朔沒什麼反應,便也能任由蘇嫺去東翻翻西找找。
這書架上都是一些書籍,好些都有少許灰塵,可見慣來是不看的。
李朔發了話,“這些書籍早前是胡王留下的,本王公務繁忙也懶得去管,放這兒也沒動過,你若是喜歡可拿着去看看書,打發打發時間也就罷了!”
蘇嫺想了想,覺得似乎也有些道理,若是借了書去看,來日還回來便也有個藉口。思及此處,蘇嫺便隨手挑了基本,“那多謝王爺了!”
說着,還真當在窗口坐下,安安分分的看起書來。
可李朔又不是第一次認識蘇嫺,早些年蘇嫺在太后身邊伺候,到底有幾斤幾兩,他還能不清楚?早就查得一清二楚。這蘇嫺雖然伺候太后,可本就沒讀過什麼書,乃是貧民女子出身,幸得入宮爲奴爲婢。
所以她擺出這一副好學的模樣,李朔打心裡是防備的。
這麼多年過去了,這蘇嫺的演技倒是越發的好了,做得還真是滴水不漏。
早前還是一副悽楚可憐的模樣,而今就成了這般溫婉姿態。李朔不敢想,若是沒有遇見小榆兒,此刻的他是否還要將蘇嫺當成替身?興許還真的會爲了這替身迷了自己的眼睛,逢場作戲的過下去。
李朔身在書房,心在地宮。
隔着一道暗門,夕陽憤憤的翻個白眼,那該死的蘇嫺!
如果不是蘇嫺,這殿下一定會來看姐姐的。
一想起桑榆的身子,而今五識漸喪,夕陽的心裡就不是滋味。她答應了桑榆要保密,可這滿心的憤懣又該如何發泄?若是保密下去,萬一有朝一日出了事,殿下豈非要瘋?
夕陽覺得內心煎熬,卻又想不出法子,這種坐以待斃的感覺可真不好受。
阿六上前,說是胡王要見桑榆。
“可姐姐睡着了。”夕陽抿脣。
阿六雙手一攤,他只是來傳信的,拿不下主意。
夕陽撇撇嘴,只得回到房間蹲在桑榆的牀前,“姐姐,你能不能聽見?胡王殿下說要見你,你這樣躺着可怎麼辦呢?總不能不見,可外頭有蘇嫺那個絆腳石,王爺又進不來,您說我該怎麼辦纔好?”
“不如,你去見一見吧!”阿六建議。
“我?”夕陽抿脣,“胡王那脾氣……”
“那總不能不見吧?萬一他想起了什麼,能救主子,你這廂不是耽擱了嗎?”阿六說得也在理。
夕陽深吸一口氣,那便去見胡王吧!胡王知道她是桑榆身邊的人,想來也不會過多爲難。進了門,夕陽看着雙目失明的胡王沒有說話。
許是聽得氣息和腳步聲不對,胡王的臉色當時就沉了下來,“你家主子呢?”
夕陽瞧了阿六一眼,儘量與胡王保持安全距離,“主子身子不適,所以、所以讓奴婢過來問問,胡王殿下到底有什麼事需要……”
“讓沐桑榆過來。”胡王厲喝。
夕陽嚥了一口口水,瞧着胡王那架勢,心裡頭格外的害怕。這胡王曾經是個生殺無情之人,是以一旦動怒便足以叫人望而生畏。那種與生俱來的皇家之威,絕不是一般人可以靠近的。
“主子……主子真的身子不適。”夕陽低低的說着。
“桑榆到底怎麼了?”胡王冷了音色,彷彿已經意識到了不太對勁。
夕陽看了阿六一眼,仍是沒敢多說,還是那一句,“身子不太舒服,所以睡着呢!”
“恐怕不是不舒服那麼簡單吧?”胡王冷然,“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她了,她是不是已經出事了?你們若敢瞞着,到時候別怪我……”
“不是!”夕陽張了張嘴,滿臉懼色,“是真的不舒服,如今主子一覺能睡幾日,實在是……”
“你說什麼?”胡王頓住,“幾日?”
驀地,胡王駭然,“那她的五識可好?”
夕陽扭頭看着阿六,阿六道,“所謂五識便是人的眼睛,舌頭,鼻子,還有……”
“別說了!”夕陽呼吸微促,面色慌亂到了極致,“主子……主子扛不住了。”
胡王慢慢悠悠的坐下來,“爲何突然之間會變成這樣?你們有事瞞着我。”
難道要告訴胡王,桑榆有孕之事?
夕陽可不敢,只能找個由頭,“主子的身子本有寒滯,大夫說過女子本就陰寒,如今還有寒滯在身,是以會格外虛弱。主子冬日裡染了風寒,一病數月始終不見好,時日長久便成了這副模樣。”
“晉王不管?”胡王問。
夕陽忙道,“管!管!自然是要管的,可是藥石罔效,大夫都束手無策。這寒滯連帶着身上的蠱毒凝在一處,便是、便是大羅神仙也是沒法子。是以這些日子殿下一直在找鬼醫,可這鬼醫始終不見蹤跡!”
“我今日找桑榆過來,就是爲了這個事兒。”胡王冷了眸色,“爲了桑榆的命,我只能對不起先帝了。京城外三十里地有一個村子,在村口那枯井底下有個暗道。裡面藏着一樣東西,那東西足以讓不死不救那老東西,不惜一切的現身。”
夕陽一愣,“王爺爲何早前不說?”
胡王眸中情緒複雜,“被李朔關了太久,酒喝太多,腦子早就不夠用了。而今方想起來,所以才讓桑榆來一趟。既然桑榆病着,李朔又願意管這檔事,那你就轉告他,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桑榆死了。”
夕陽欣喜若狂,“奴婢這就去。”
身後,胡王勾脣笑得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