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當即抽回自己的手,一張臉瞬時紅到了耳根。
“胡說八道什麼?”她抿脣,別開視線不去看他。
李朔攫起她精緻的下顎,強迫她與自己對視。瞧着她兩頰緋紅,若三月桃花般嬌豔,不覺情動。
俯首吻上那兩片糯軟的脣瓣,李朔極是認真的瞧着她,“莫要胡思亂想,有些事若爺真的要做,你便是問了也是白問。有些事爺不願意,誰也奈何不得。”
“小榆兒,你可知在我這心裡頭,你有多重?這江山社稷,爺能拱手相讓,可知爲何嗎?”
桑榆自然是不懂的,至少在她目前的記憶裡,除了身爲沐桑榆時與李朔的點點滴滴,此前着實沒有半點印象。她不明白,不明白他隱約察覺了她是傅雲華的事實,竟會心性大變的捨命相護。
那雙明亮的眸,就這麼一動不動的盯着他。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將她摁在自己的懷裡,力道有些重,似乎要將揉碎了摁進自己的身子裡,與他融爲一處纔好。
“李朔。”她直呼其名,“我是不是忘了什麼?”
“這說明老天爺在給我機會,讓我們重新開始。”他笑得極好,溫柔的望着她,“小榆兒,不管發生什麼事,請一定要相信我?我用我的命,去交換你心裡的信任,可以嗎?”
桑榆深吸一口氣,重重的點頭,“那你呢?你是否可以相信我?”
“你若言,我必信。”他盯着她,似乎在期待着什麼。
言與信之間,只是“人”的區別。
四下突然安靜下來,唯聽得火盆裡的火在嗶嗶啵啵的響着。
有些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很難。她心裡頭那麼多的秘密,如何能做到全盤托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在李勳身上受到的教訓,至今還血淋淋的出現在夢裡。
你讓她一時間全身心的敞開,比登天還難。
李朔想:我領得了三軍,踏得平城池,打得贏硬仗,可怎麼就進不了她的心,成不了她的倚靠和全部呢?
桑榆是被李勳嚇怕了,真的害怕再來一次。
她真的不敢!
亡國滅種之痛,不是誰都可以承受的,沒人能體會這種撕心裂肺。
“你……”桑榆抿脣,她真的在努力,努力的對李朔慢慢敞開心扉,“你知道平城的王知府嗎?他……他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她沒敢直說。
李朔頓了頓,“平城?”眸色微沉,他也不問爲什麼,“此事交給我,這兩天就會給你消息。”
桑榆點點頭,李朔能從官方入手,調查起來會比百花樓和殘葉他們更快更精準一些。她很慶幸的是,李朔真的做到了信任,甚至沒有多問一句爲什麼。
免去了她的尷尬,不必再讓她說謊。
李朔不能久留,回頭望着站在身邊的桑榆,“外頭冷,別出來送了。天黑之前回去,別教蘇嫺知道還有這麼個地方。”
桑榆點點頭,凝眉看着他開門出去。
房門合上的時候,她看到那縫隙裡的笑,仍是這樣的溫暖如初。
夕陽進來的時候,桑榆還站在門後頭一動不動。
“姐姐這是怎麼了?王爺走了。”夕陽笑了笑,“姐姐捨不得?”
“你以後便會明白我這般心情。”桑榆無奈的笑了笑,“知道嗎夕陽,我忽然有種想要安定下來的心思。得一人天下,執手看雲起雲落。”
夕陽點點頭,“姐姐說好的,那定然是最好的。”
桑榆深吸一口氣,“那是因爲,無可取代。”
李朔不能回晉王府,只能先回軍營。畢竟此前跟蘇嫺說的,是回軍中有事。
延辛快速進了營帳,手中拿着一個食盒,“爺,東西拿來了!”說着,便將手中的食盒打開,從裡頭取出了一包東西,“這些都是悄悄叫人收回來的藥渣。”
“讓軍醫進來。”這軍醫隨他南征北戰多年,自然是心腹之人。
軍醫進門,仔細的瞧了瞧這藥渣,眉心微微皺起,“這是……”
“諸事莫問,只說你看到的。”李朔冷然坐定。
軍醫行了禮,“是,回王爺的話,這些藥渣都是寒涼之物,輕易不可服食,否則容易腹瀉腹痛。只是不知是女子服用還是男兒服用?”
“有區別嗎?”延辛問。
軍醫點頭,“若是男子,約莫是體內燥熱,偶爾一兩次倒是無妨。男兒屬陽,女子屬陰。陽氣被散,難免病痛來襲。而陰氣寒滯,則是雪上加霜。”
延辛一怔,“如何雪上加霜?”
聞言,軍醫悄悄的打量了李朔一眼。
外頭大雪紛紛,帳內的晉王殿下,面色比霜雪還要冷冽。
軍醫不敢答。
李朔一聲低喝,“說!”
軍醫撲通跪地,“王爺容稟,若是女子服食會導致體寒多病,且長久下去將會不孕,永遠失去做母親的機會。此藥渣中皆是寒性極烈的藥材,想來此人定是時時腹痛難忍。也不知,這般何苦?”
“下去吧!”延辛深吸一口氣,“此事權當不知。”
軍醫點頭,“明白!”
等着軍醫退下,延辛快速收好了藥渣,重新歸入食盒,“卑職會小心處理,絕不會被側妃發現。”頓了頓,延辛凝眉望着面色竣冷的李朔,“爺,側妃這是何苦呢?”
“約莫是我做得不好。”他想起了那個令牌,“是我有錯在先,不怪她。”
“不是都說開了嗎?”延辛不解,“若是不願懷上爺的孩子,大可服用避子湯,也不至於如此殘害身子。軍醫說吃了這東西會腹痛難忍,這……不是自找苦吃嗎?”
李朔想起昨晚進入房間的時候,桑榆的確是捂着肚子,瞧着神色像是大病了一場。
“平州王知府?”李朔眯了眯危險的眸子,手輕輕的落在自己的心口處。
這裡捱了一刀,她曾說過……難道是……
驀地,李朔冷然起身,殺氣騰然,“馬上去辦件事,要快!”
“是!”延辛頷首。
外頭的雪,越下越大。
只是這宮裡,再難見傲雪紅梅開。
這紅梅終是開在了別家,不復皇家院!
御書房內,李勳放下了手中墨筆,蓋上了帝王璽印。
“皇上真的要這麼做?”袁成低低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