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的天氣不太好,雲層黑壓壓的,大有大雨將至的感覺。
桑榆坐在門前臺階上,胳膊綁着繃帶吊在脖子上,大夫說她的胳膊受傷太重,許是以後會有些後遺症,不可能再痊癒。
耽擱了太久,又受到嚴刑拷打,所以傷上加傷。
不過,她在意的並不是這些,她只是在想什麼時候才能離開晉王府。當宮女還有機會獲得自由,但當了晉王府的奴才,一輩子都會困守於此。
她顧自想着自己的事情,是以連李朔走到了跟前也未能注意。等到一擡頭,發現這人站在自己身邊,桑榆心頭駭然,趕緊起身行了禮。
李朔負手而立,居高臨下的望着她,倒也沒有厲聲苛責,只是拂袖進門,淡淡然道了一句,“進來。”
延辛守在外頭,桑榆弓着身子進門,始終不敢擡頭。
奴才就是奴才,主子始終是主子。
“這是晉王府,不必動用宮裡那套。”李朔站在那裡,瞧着這卑躬屈膝的女子,臉上顯出幾分厭惡,“把頭擡起來。”
深吸一口氣,桑榆直起身子,垂眉順目,仍是不敢去看李朔。
可李朔卻盯着她的眼睛,這雙眼睛還真的有幾分相似。
他沒有再說話,桑榆行了禮,“奴婢謝晉王殿下救命之恩。”
“本王的恩德不是這麼好承的,我已經跟皇兄打了招呼,將你歸入了晉王府。”他不緊不慢的說着。
於桑榆而言,這無疑是晴天霹靂。她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李朔低眉,剛好能看到她蜷握的手,緊緊的揪着衣襬。如歐陽蘭所言,這沐桑榆是真的不想離宮,不想進晉王府。
然則放眼望去,多少人眼巴巴的想進入晉王府而不得,偏生這個不識趣的小丫頭。
心中生出幾分狐疑,李朔繼續道,“你不願?”
桑榆自然是不願的,可他是晉王,有些話不能直說。跪地行禮,桑榆低低的開口,“奴婢身份卑微,實不敢得晉王殿下如此恩厚。多謝殿下恩德,奴婢不敢以卑賤之軀,辱了晉王殿下的英名。”
說來說去,還是不想進晉王府。
下一刻,李朔忽然蹲下身子,冷然攫起她的下顎,指腹無溫的摩挲着她臉上的鞭痕,“知道悖逆我是什麼後果嗎?我能把你從暴室裡拎出來,也能讓你死無全屍。”
“奴婢卑賤,生死只在殿下的一念之間。”她不卑不亢,可就是這一番淡然,倒顯出幾分與衆不同。
宮裡的奴才總歸是命如螻蟻,哪個不怕死?可這女子看上去年紀輕輕,卻有這般老成持重之態,倒也少見!
許是想到了什麼,李朔突然扯了脣角,眉眼間掠過一絲凜冽,“這性子夠烈,我喜歡!”
語罷,李朔起身,負手而立,“從今兒起你就是晉王府的奴才,你這條命是我給你的。好好準備吧!”
桑榆不知道所謂的“好好準備”是什麼意思,只覺得自己像是俎上魚肉,有種待價而沽的錯覺。
容不得桑榆求饒,李朔已經離開。她也知道自己命如螻蟻,說得再多也只是招來殺身之禍而已。
眼見着李朔離開,桑榆輕嘆一聲站在門口出神。
驀地,突聞急促腳步聲。
眼前霎時掠過一片鵝黃,緊接着便是一記響亮的耳光落下。桑榆毫無防備,當即摔倒在地。耳朵裡嗡嗡作響,胳膊處的疼痛比臉上更甚,她只覺得眼冒金星,渾身顫抖得厲害。
冷汗,瞬時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