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一句幾乎不可能的希望,傅鑫轉身離去。剩下焦媚一個人跌坐在牀上,心中難過而無從訴說。
遠走高飛?且百里沙會不會放焦媚,就說赫連鴻軒對傅鑫,怎麼可能輕易就放他墜入江湖,傅鑫可是赫連鴻軒好容易培養起來的心腹啊。
焦媚在房內出神,完全沒注意到尋兒已經出現在了房內。尋兒先安置了若雨,又爲她蓋上一牀毯子,才依靠在月形門前,道:“媚姐這是想什麼呢?遠走高飛?”
突兀的聲音讓焦媚一驚,看清來人忙道:“沒有沒有,你放心,我焦媚絕不會做不忠不義,背叛主子的事。”
“其實那有什麼的。”尋兒笑道一句,自己尋了個圓凳坐在桌前。
“嗯?”焦媚不解的看着尋兒。
尋兒道:“我是說那些什麼不忠不義。該放心的是你,你爲富貴樓,爲主子付出了這麼多,倚着主子的性格,你若開口說想跟傅鑫走,他不但舉雙手贊同,可能還會幫你。”
“我”焦媚本來想說我沒有這樣的心思,但騙得了別人也騙不了自己,最終焦媚還是說了句:“我知道的,主子待我們都是極好,正是因爲這樣,我纔不會走。”
“主子對我們好,不是爲了用這份恩情拴住我們,而是發自內心的。”尋兒正色看着焦媚:“理你都懂,等這事兒過了,也算個契機,你若想走,就走。我看那傅鑫也是個癡情的人,你好好想想。”
焦媚這才點點頭,答了一聲:“嗯。”
尋兒得了這個話,滿意的起身伸個懶腰,道:“若雨我就抱走了,你早些休息吧。”
“你和若雨妹子的事兒,也早點解決吧。”
尋兒聞言嘆一聲,最後還是抱着沉睡中的若雨離開了房間。
焦媚這邊百里沙可以輕易鬆口,但傅鑫那邊的赫連鴻軒是絕不可能放手。
傅鑫剛回了自己房間,燃上燈火,就發現一抹明黃色身影端坐在房間中央的太師椅上。
傅鑫嚇得一哆嗦,直接跪在地上,道:“屬下失職。”
“失職?你倒是說說你失職什麼了?”赫連鴻軒聞言反笑問了一聲。
“這”其實傅鑫也是隨口說出來的,也沒想到具體原有,赫連鴻軒讓說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赫連鴻軒見狀接着道:“你沒有失職,你做的實在是太好了,傅鑫,甚至都爲了調查情報,用上了美男計啊!”最後一句赫連鴻軒簡直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赫連鴻軒此生最恨就是遭人背叛,他對傅鑫如此信任,若傅鑫都敢背叛他,那他一定讓傅鑫爲此付出代價。
“皇上恕罪!”傅鑫道一聲,也不知該從何解釋。
赫連鴻軒冷哼一聲,道:“還不快從實招來你都揹着朕做了什麼!”
傅鑫暗歎一聲,知道今日必然要說個清楚,於是就道:“屬下有罪,屬下罪在對那富貴樓的老闆娘動了情,此生非她不娶,她現在遭難,我難道不該去看一看嗎?”傅鑫這也算是豁出去了,直接反問上了赫連鴻軒。
“你該,你真該!”赫連鴻軒顯然被激怒了,冷聲道:“既然你這麼有情,看在你跟了朕多年的份兒上,朕就給你個機會。”
“要麼朕懲治了侯夫人,給焦媚一個公道,你從此不見她;要麼朕從今日起開始打壓富貴樓,你也去天牢裡待到富貴樓關門大吉,焦媚走投無路離開京城爲止!”
赫連鴻軒這哪裡是給選擇,簡直就是擺明了要棒打鴛鴦。傅鑫嚥下口水,不知該如何作答。
半晌,赫連鴻軒忽然走到傅鑫面前,放輕了聲音,嘆口氣道:“唉,傅鑫,你從六歲起跟着朕,你答應了要一直站在朕身後保護朕,爲了一個女人,朕心痛啊!”
赫連鴻軒軟硬皆施,就不信挽不回傅鑫。
傅鑫該怎麼選?
六歲那年,傅鑫被赫連鴻軒選中,成爲他的貼身侍衛。傅鑫原以爲太子的侍衛應該是相當風光的吧,但沒想到當時身爲太子的赫連鴻軒的處境是那樣的窘迫,傅鑫只能一路幫着護着赫連鴻軒,堅定的站在赫連鴻軒身邊。可以說傅鑫身上的每一處傷,都是因爲赫連鴻軒。現在他不過是想要一部分自由,就算赫連鴻軒不想放人,那他也只是想求赫連鴻軒允自己娶焦媚,給焦媚一個跟在自己身邊的名分,傅鑫不想虧待了焦媚。
但很可惜,赫連鴻軒能走到今天的位置,控制慾和佔有慾都是極強的,傅鑫已經打上了赫連鴻軒的烙印,赫連鴻軒就不想再與人分享。更不用說焦媚是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了。
顯然傅鑫明白了赫連鴻軒的心思,終還是道了聲:“屬下求皇上給焦媚公道。”
“好!”赫連鴻軒親手扶起來傅鑫,笑道:“這纔是朕的好兄弟!”
兄弟?這也算作是兄弟?傅鑫心中冷笑,卻不得不說聲:“屬下不敢高攀。”
赫連鴻軒這才道:“雖然你迷途知返,但朕爲了堵住其他侍衛的口,還是要對你做出懲罰。”
“屬下領罰。”傅鑫單膝跪地抱拳對上。
“就去領三百鞭子吧,以儆效尤。”
“是!”傅鑫領命離去。
赫連鴻軒彷彿解決了心頭大患,鬆了口氣。但其實赫連鴻軒自己也知道,自己怕是不會再像以前那麼信任傅鑫了,但那又如何,傅鑫就只能當待在自己身邊,至於那個什麼侯夫人,無非是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籌碼而已。
原來這就是赫連鴻軒口中的兄弟,用來以儆效尤,用來威逼利誘。可笑矣,可悲哉。
其實就算沒有傅鑫這件事兒,赫連鴻軒也就要抵不住百姓的聯名上書,以及各位大臣批判侯大人及其夫人的奏摺,於是第二日,赫連鴻軒審查都省了,直接罷免了侯大人的大理寺少卿職務,順便把侯夫人送入了天牢,赫連鴻軒還代表朝廷給富貴樓免稅三年。
其實本來侯夫人的罪也不至於如此,但一來是因爲此案件在京城已經引起了軒然大波,二來傅鑫爲赫連鴻軒犧牲了愛情,赫連鴻軒總要爲作出些樣子給傅鑫看。
回想當初,若侯夫人知道惹了焦媚會落得如此下場,她還敢不敢心生嫉妒毀了焦媚容顏。侯夫人實在可憐,成爲了赫連鴻軒利用過的犧牲品,但這大概就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至此,焦媚的案子可以告一段落,但焦媚的情哥哥,卻再無蹤可循。
本來赫連鴻軒的聖旨下來那天,焦媚就做出了決定,若真的可以,她願意跟傅鑫浪跡天涯四海爲家。焦媚就這麼等着傅鑫,但等了半個多月也不見傅鑫再來。
焦媚找到尋兒,說明了自己心思,拜託尋兒幫忙打聽。消息傳到宮裡,百里沙只能搖頭對焦媚說一聲抱歉。
原來知道侯夫人被關起來後傅鑫就放心的去領了三百鞭刑,然後就是十日臥牀靜養。傅鑫一直在糾結要不要給焦媚帶個話讓她不要再等了,若有好人家就嫁了吧,但傅鑫又不知該讓誰來傳這個話。
正在苦惱的時候,墨書帶了藥品糕點來探望。
墨書雖然說了一萬次放下傅鑫,但感情真的到了誰得頭上都是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於是墨書在知道消息後還是來了。
墨書坐在牀邊幫傅鑫換藥後,嘆道:“你這是何苦?”
“你知道了?”傅鑫反問。
墨書點點頭:“墨畫都告訴我了,旁觀者清,我自然明白。”
傅鑫也嘆口氣,道:“此時才知道是錯。”
“錯在哪裡?”墨書難得激動起來:“難道愛一個人有錯嗎?難道我們就不能有情只能是殺人的工具?”
傅鑫望着墨書漲紅的小臉,忽然笑了:“是了,我錯沒,你也沒錯,錯在生錯了人家,就這樣吧,只是可惜了焦媚,我怕她傻的一直等下去。”
墨書聰慧過人,自然知道傅鑫的意思,便道:“說吧,我晴明出宮替你去傳個話。”
傅鑫聞言就從懷裡拿出了早寫好的紙條:“給她吧,若有好人家就讓她嫁了。”
墨書將紙條收好,又幫傅鑫換了個躺着的姿勢,這才離開回了昭陽宮。
隔幾天,墨書找了機會,跟牧秋語請命,跟着內務府的人出宮採購,回宮之前就去了富貴樓。
墨書說明來意,意之直接帶她進了焦媚屋裡。其實這事兒本來墨畫去辦也是可以,但墨書就是想看焦媚一眼,想看看這個女人的魅力到底在哪裡。
一面之後,墨書認輸了。焦媚渾身的氣度不是自己可以比擬的,就算現在焦媚毀了容顏,但那份驕傲絲毫未減,反而更盛。墨書滿足了心願,便把紙條交給了焦媚。
焦媚打開一看,上書:今別兩寬,各自歡喜。勿念,勿等。焦媚怒上心頭,直接將紙條攣成一團,對着墨畫問道:“他人呢?怎麼?之前還逞能耐呢,現在這十二個字就想打發老孃?告訴他門兒都沒有!”
墨書聞言眉頭輕蹙,這個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傅鑫爲她付出了多少。墨書猶豫了片刻才道:“他幫你已經是不易,被我們主子知道了,三百鞭刑還算小事,但主子說若要你和這富貴樓安全存活下去,就不准你們再相見。你這女人怎麼這樣蠻不講理?”
“什麼!三百鞭刑!”焦媚這才明白緣由,抓着墨書的肩膀問:“他現在怎麼樣了?”
墨書不想與她糾纏,拜託她的控制冷聲道:“死不了,姑娘不必再操心,找個好人家就嫁了吧。我今日任務已經完成,便先告辭。”說罷不顧焦媚阻攔,墨書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