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沙被老闆讚的有點洋洋得意,他轉頭去尋牧秋語,想着這話得讓她聽聽纔是,結果就瞧見牧秋語同樣也停在了一個攤位前,淺笑着同那家的老闆說話。
她手上拿着個黛色的荷包,不一會兒,牧秋語便付了錢,將荷包給買了下來。
那顏色和繡紋瞧着應該是男子用的款式,百里沙微微皺了下眉頭,他不喜歡黛色,總覺得那顏色有點沉,不過只要是秋語送的,怎樣都是好的,想到這,百里沙心中便是一暖。
兩人碰頭後,百里沙拉住牧秋語說道:“閉上眼睛。”
牧秋語一愣,擡頭瞧他,這人仍舊是痞痞的樣子,嘴角微挑,帶着壞笑,正眯着眼睛看她。
牧秋語不知他又要耍什麼心眼,嗔道:“你這是幹嘛,這麼多人看着呢。”
可不是,小鎮裡的居民大都相熟,若是外鄉人一眼就能看出,更何況還是模樣這般俊俏的外鄉人,大家來來往往的,自然就多看了幾眼。
百里沙道:“那有什麼,旁人是瞧我家娘子俊俏呢。”
牧秋語笑罵道:“能不能好好說話。”
“你將眼睛閉起來就是,難道還不信我?”
牧秋語被他這孩子氣搞得無奈,只得乖乖閉上了眼睛。忽然間覺得發頂被人輕輕觸摸了一下,彷彿有什麼東西插到了發間,牧秋語緩緩睜開眼睛,看見百里沙正像欣賞一件上好的瓷器那般打量着自己。
她擡手摸向自己的髮髻上,想要將百里沙插的髮簪拿下來看看。
“哎,別動,戴着多好看。”
牧秋語無語道:“再好看我也看不見。”
百里沙這才反應過來,拉着她來到一間成衣鋪,那裡有一面落地的銅鏡,“怎麼樣,我的眼光不錯吧?”
牧秋語擡手撫了撫簪子上的並蒂蓮,不禁抿嘴一笑,“的確不錯。”
百里沙正自得,便聽牧秋語補充道:“我說的是挑人的眼光。”
百里沙的笑容一頓,便又笑嘻嘻地輕挑起了牧秋語的下巴,“這麼說來,這位姑娘你已經承認是本公子的人咯?”
牧秋語秀眉一擰,臉頰迅速染上了緋紅,拍開他的手道:“別在這說這些有的沒的了,快去看看冉冉跟盛歡吧,也不知道這兩個瘋丫頭跑去什麼地方了。”
陸盛歡拉着田冉冉突然從成衣鋪的門邊冒出頭來,笑道:“秋語你是在找我們嗎?”
牧秋語一看這兩個傢伙就是在這已經偷聽了半天,剛剛的事情還不全叫她們看了去,頓時又羞又惱,轉身出門,道:“不理你們了。”
田冉冉跟陸盛歡哈哈大笑,也跟了上去。
牧秋語走得快,百里沙便一直跟在她身後,始終保持着同樣的距離,她快他也快,她慢她也慢。最終,牧秋語還是停下了腳步,回頭問道:“你跟着我幹嘛。”
“咱們可是一起出門的,待會兒還要去看慶豐街祭祀呢,我不跟着你,那我跟着誰。”百里沙一見她氣消了大半,便趁着說話的功夫湊到了近前。
牧秋語不發一語,百里沙覺得奇怪,她剛剛買的荷包難道不打算送他嗎?
“你……就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百里沙問道。
牧秋語想了想,疑惑地看着百里沙,“什麼話?”
百里沙接着誘導,“或者是什麼東西要給我?”
牧秋語一聽,下意識摸了摸懷裡的荷包,就在百里沙以爲她要把東西拿出來的時候,牧秋語竟然搖了搖頭,道:“沒有。”
這就奇怪了,難不成牧秋語這東西是送給別的男人的?百里沙被自己的想法給嚇了一跳。
正待百里沙打算要追着牧秋語問個清楚明白的時候,遠處的山間驟然響起了隆隆的鼓聲,那鼓聲極有節奏,三長兩短,循環往復,似乎在催促着什麼。
後邊的田冉冉和陸盛歡突然追了上來,拉起牧秋語就跑。
田冉冉道:“快點快點,祭祀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們得快點趕過去。”
百里沙奇怪道:“不是還有一段時間嗎?怎麼那麼着急?”
周圍的百姓也是慌慌張張的在往祭祀臺那邊趕,田冉冉道:“可能是出事了。”
到了祭祀臺下,人頭涌動,牧秋語他們推推搡搡的竟然和童君成撞到了一起,他們被擠在人羣當中,左右動彈不得。
此時臺上鼓停,改爲鳴鑼三聲,原本還吵吵嚷嚷的場面頓時安靜了下來。
一個着曙色長袍的老者站到臺前,朗聲道:“天降福澤,佑我百姓,今日慶豐,本應以萬民爲安,祈求來年風調雨順,然而不料卻中途生變,在祭祀之前,老夫必須向大家說明一件事情。”
田冉冉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的視線在臺上掃了一圈,都沒有見到那個人。
陸盛歡問道:“冉冉,臺上的這個老頭是誰呀?”
田冉冉心不在焉地回道:“是我們城主。”
陸盛歡看了一圈,趴在田冉冉耳邊說道,“那你說的那個人在什麼地方?”她指了指角落裡垂首立着的一個少年問,“是他嗎?”
旁邊的牧秋語彷彿聽出了門道,女人的本性讓她對這些事情特別敏感,不禁湊過來輕聲問道:“你們在說什麼呀?”
田冉冉咬着嘴脣不說話,陸盛歡瞧她那個樣子,便同牧秋語耳語道:“知道早上爲什麼冉冉那麼着急的叫咱們起來嗎?”
田冉冉害羞地扯了扯陸盛歡的衣袖,陸盛歡道:“跟秋語說有什麼好害羞的,都是好姐妹,你剛剛不還瞧見她跟百里沙柔情蜜意的嘛。”
田冉冉也同牧秋語交好,她倒是沒不告訴牧秋語的意思,只是實在有點害羞。
牧秋語道:“你倒是快說。”
“冉冉那麼着急趕來,是來看她的心上人的。”
牧秋語看到小姑娘羞澀的樣子,覺得真是可愛,這無憂無慮的樣子也是她曾經嚮往的。
牧秋語握了握田冉冉的手,示意她用不着那麼害羞,女孩子大了這是很自然的事情。
不一會兒臺上便拖上一個被麻繩綁着的人來。那人髮絲凌亂,臉上卻是一副高傲的模樣,他微微仰起臉來,露出清冷俊秀的五官。
臺下的田冉冉驚得掩脣輕呼,她指着那個跪着的少年道:“是、是……南蘇。”
陸盛歡的神經比較大條,竟還問道:“你認識?”
倒是牧秋語率先反應過來,拉了陸盛歡一把,道:“應該就是他。”
陸盛歡這才後知後覺道:“天啊,怎麼會這樣。”
田冉冉急得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他是日落城的少祭司,今年的慶豐節本應由他主持,可是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此時一個身穿祭司聖服的人走了上來,他指着少年說道:“這個玷污神明的卑劣叛徒,竟然將日月寶鑑偷走了,爲了以示對他的懲戒,今便要用這個叛徒的鮮血來祭祀神明。”
牧秋語問道:“日月寶鑑是什麼東西?”
“這個人是日落城的大祭司,祭司歷代以師徒相傳,少祭司在主持過慶豐節後便會接替大祭司的位置繼續來守護日落城,日月寶鑑便是祭司身份的象徵。南蘇有什麼理由去偷盜一個本來就應該屬於自己的東西。”田冉冉哭着解釋道。
陸盛歡一看田冉冉這個樣子,頓時就急了,怒道:“這幫人剛剛說什麼,居然還要用他的血來祭祀神明,也不怕惹神明生氣,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就胡亂出來給人安罪名。”
田冉冉捂着臉低聲啜泣道:“每年都是用牲口的血來做祭祀,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對南蘇。”
陸盛歡拍拍田冉冉的肩膀道,“冉冉你別急,我們一定會幫你的。”說罷,牧秋語還沒來得及阻止,就聽陸盛歡衝着臺上的人高聲問道,“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是他偷的。”
大祭司沒料到還會冒出個攪局的,這幫百姓對祭司向來十分敬重,言聽計從,他的話根本就無需解釋,向來是他若說一,旁人不敢說二。
大祭司質問道:“你是何人,竟敢對本祭司出言不敬。”
來福一縮脖子,心想我的天來,竟然還有人敢不知死活的挑戰陸盛歡這脾氣。
陸盛歡剛欲施展輕功跳上臺去跟這老頭理論一番,就覺得手腕被人緊緊攥住了。
童君成說道:“別衝動,這是日落城的事情,我們畢竟是外人,不好插手。”
牧秋語也同樣點頭道:“你就聽君成的,你這樣冒冒失失的說不定幫不上忙,還會讓南蘇的處境變得更麻煩。”
陸盛歡咬了咬牙,算是默許了。
田冉冉淚眼朦朧地望着臺上的人。
南蘇環顧臺下,衆人皆是一副冷漠的表情,彷彿他的生死根本無關緊要,唯有一個黃衣的少女似是難過極了,不停地抹着眼淚。
有那麼一刻,南蘇的決心似乎動搖了。這就是他發誓要守護一生的百姓,他們根本就不相信他。
大祭司在祭壇中點燃火把,祭祀儀式便正式開始了。以往常常會伴隨着衆人的歡呼,可是今天卻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