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河”是惡的源泉與歸處,它衍生惡同時也容納惡,就像是浩瀚的污濁的帶着無與倫比致命的毒液,可以輕易將靠近它的一切腐蝕的乾乾淨淨一絲不剩,它靜靜的流淌着,靜靜的在人們看不到的地方演繹着最爲極致的夢魘,亦是除死神外再無力量可以壓制的存在。“污河”中的惡有大有小,有強有弱,在弱肉強食的環境中存活下來的惡,從被吞食的惡中提取力量,這樣脫穎而出的,便是“惡豸”的靈魂,沒有感情,沒有思想,只剩下最原始的存活與吞噬,以及死神強加進去的職責,它們的形態被擬化成人,因爲人才是世間惡欲最強的存在。
最忠誠的守衛,最殘忍的惡魔,沒有人,可以逃離惡豸的魔掌,而被惡豸看守着的東西,絕對和平凡搭不上邊。
“這裡沒有其他出路,現在怎麼辦?好像只能打開棺槨看看了。”蘇韓在磚室中走了一圈沒有什麼發現,便向石晶鬼棺走了過去。
“哎哎!這棺材已經鬆動了,就是已經接了陽氣了,要是一打開竄出個殭屍可怎麼辦?”季景泉一手按上棺蓋一手攔在蘇韓面前,彷彿他的手一鬆開就會立刻從棺材裡跳出一具肢體僵硬的殭屍。
“對啊!還是小心些好,那個燕戈,你不是陰陽師嗎!拿兩個符出來貼上吧!鎮一鎮也好。”趙晴幫腔。
“石晶鬼棺的封閉度是超出尋常棺槨的,如果是內裡的東西自行衝破束縛,那這個東西就不是普通符咒可以鎮壓的,如果是外力因素破壞,已經引起屍變的屍體在聞到我們這麼多生人的味道後,你認爲它還會老老實實的待在棺材裡?老早就跳出來把你啃得屍骨無存了。”
聽了燕戈的話我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兩個人是沒指望能好好說話了,果然那邊趙晴已經“哼”了一聲不再理他。
“那按你的意思,這棺材裡……什麼都沒有?”蘇韓問。
心裡已多少明瞭,我沒等燕戈回答便徑自推開了石晶的棺蓋,很重,我用足了力氣也只推開了一個較大的縫隙而已,而那邊的趙晴卻因我的動作而驚呼了一聲,我拍了拍手,“別光看着,幫忙。”
幾人一起努力纔將石晶的棺蓋拖到了地上,而裡面的紅木棺蓋也已經鬆動了,我們很容易便將它掀了起來,棺蓋的角度慢慢增大時,我們的心都不由自主地提了起來,完全預料不到裡面會是怎樣一副光景,於是都下意識的想象着自己最爲害怕的事物,以至於在看到裡面只有一個大洞的時候,我們疑惑的同時也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然而看着那黑洞洞的洞口,我的心情驀地變得異常沉重,雖說已經知道我們一直在按照對方設計好的路線在走,但直至看見那些惡豸,我才驚覺事情可能遠比我想象的還要複雜。能建造阻擋住惡豸的結界絕不是一般的力量,直覺告訴我,自己一直都在被引導着,說不定那些自燃事件的最終目的就是爲了要把我引向這裡,心臟一陣抽緊,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那些犧牲的無辜性命就都要算在我的頭上了。
“沒事吧?”
蘇韓的聲音喚回了我的神智,我搖了搖頭,苦笑,“或許從一開始我們就不是處在一個平等的位置上,我不是在與人對弈,而只是這棋局中的一枚被規定好路線的棋子罷了。”
趙晴過來牽我的手,“然然……”
“沒事,就算是棋子,也不見得就沒有翻身的機會,我們走吧!”
“走?你是說……下去?”季景泉有些不敢相信地問我,在得到我的肯定後明顯僵了一下,然後無奈地靠在了棺槨上,“我上輩子一定是無聊死的,這輩子纔會遇見你,探險小說都沒我這經歷豐富!”
聞言我笑了,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你比格列佛偉大。”
“那是,等出去了我也寫本小說,就叫《季景泉遊記》。”然後他也笑了,笑得燦爛。
一開始我是堅持要第一個下去的,但是在燕戈抓着我的肩膀,一臉的“寧死不屈”到險些讓其他三人誤以爲他對我有什麼非分之想時,我妥協了,然後暗暗感嘆這傢伙要是放在古代,絕對一個能毫不猶豫爲王身死的忠臣。
等了一會兒,在一聲重物落地的悶響後,終於聽到了燕戈說沒事的聲音,然後我們就陸續地跳了下去,洞的下面是一個很是光滑的石質管道,在猶如被衝下下水道的雜物一般幾個轉彎翻騰後,終於落地的我就像是玩了一次近乎瘋狂的過山車,滿眼的星星閃爍。好不容易適應了眼前的景色,才發現這又是一間近乎封閉的石室,只是周圍多了很多圓形的洞口,除了剛剛滑下來的那個,剩下的三面牆壁上都各有一個。
“還真是爛俗的設計,這是不是說這三個洞口只有一個是正確的方向?”季景泉拿着水麒麟的鱗片在那三個洞口前依次晃了晃,語氣中帶了些嘲諷的意味。
“那我們是不是要兵分三路?依次去試的話太浪費時間,分開找的話正確的機率更大一些,我這裡正好有幾隻‘連魂蜂’,它們心意相通,找到正確方向的那一隊只要放出一隻,剩下的兩隻自然會帶領其他人找到正確的方向。”
“不行!”我按下了燕戈要掏出他的“連魂蜂”的手臂,“我們不能分開行動,雖說分開行動的效率更高一些,但是這墓穴裡危機四伏,誰也說不準下一秒會出現什麼致命的危機,我們在一起還能互相有個照應,我決不允許任何人出現意外!”
氣氛僵持了幾秒,然後燕戈拿下我的手用他慣常的嚴肅眼神看着我,漆黑的眼瞳裡是不可抗拒的決然,“我們有時間一條一條的試,可是上面的人卻沒有時間等。”
我愣了一下,纔想起來這裡最初的目的是那詭異的自燃事件,就在我猶豫的這幾秒鐘裡,或許就會有人在一團橙紅色的火焰裡化爲灰燼。
“然然,就聽燕戈的吧!我們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雖說我也不想當什麼捨己爲人的英雄,但能多救幾條人命總還是好的,再說了,我家那麼大的企業還等着我繼承,我要是就這麼死了,我爸就是追到陰曹地府也得把我拎回來吊着打,所以放心吧!”
“亂說什麼呢!季叔叔又不是殺豬的,還把你吊起來打。”趙晴一巴掌拍上季景泉的後腦勺,竟是一臉的認真。
聽了趙晴一語雙關的話,我們愣了三秒後放聲大笑,只是那個丫頭自己卻不知道那句話有什麼笑點,一臉的茫然。
“好了,就這麼決定吧!爲保險起見,我,艾雅然,茉茉,各帶一個人走,畢竟這裡我們三個算是有些自保的能力,其餘三個人自行站隊吧!”
趙晴很自然地站到我身邊,只是我知道她絕對不是來尋求我的保護,而是來保護我,本來季景泉想和燕戈一隊,但是茉茉覺得和蘇韓不熟不願意和他在一起,所以就變成了燕戈和蘇韓,季景泉和茉茉。我們三隊各選一個洞口,蘇韓一句“男左女右”,我和趙晴自然被分在了最右邊的,而季景泉和茉茉的男“女”搭配就只能選擇中間,兵分三路就在這有些好笑的過程中結束了。
我和趙晴因爲是女孩子,所以水麒麟的鱗片就交給了我們用來照明,也因此這洞道里的情況現在是一覽無餘。我們走了大概十來分鐘,一路上什麼也沒有遇見,倒是兩旁和洞頂的壁畫吸引了我們不少的視線,紅紅綠綠的彩畫大多描繪的是各種妖獸,一路看下來我才驚覺這些都是出自《山海經》中的描寫。
全身青黑色像牛一樣的野獸就是犀渠,它的叫聲似嬰兒的啼哭,傳說常常有人被聲音誤導而被吞食。
而那長得像喜鵲,紅目白身,尾巴像酒勺的就是嬰勺,它的叫聲就是自己的名字。
等等等等……
正不明白這洞內爲何要描畫《山海經》的內容,前方便隱隱有金色的光芒出現,我和趙晴對視一眼隨即疾步前行,當終於出了洞口,眼睛適應了那過於刺眼的金色後,我們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