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的朋友在面前死去,尤其是那種慘不忍睹的死法,沒有感覺是不可能的。我們現在正在去黃帝宮殿的路上,如果不是蘇韓提起,我們差點都忘了在“軒轅之丘”時季景泉曾幫忙建造的宮殿,畢方最可能在的地方。
一路上我都沒有說話,雖然不想他們爲我擔心,但現在強顏歡笑反而更不合適,除了爲程蘭的死心痛,更多的則是心中無法抑制的恐懼,如果……如果我沒有辦法保護他們怎麼辦?如果他們像程蘭一樣死去怎麼辦?耳邊一個悠長又熟悉的聲音朦朧地響起“越多的人走進你的內心,就會有越多的弱點暴露在敵人面前,到時候你沒有了反擊的能力,只能眼睜睜的失去,讓自己更加痛苦。”
這個聲音,總是時不時地出現,他似乎對我很熟悉,說出的每句話都好像認識了我很久很久,他會幫我清理體內因爲紅紋石而多出的記憶,他會給我安全感,可是有時候又會讓我覺得他冷漠得無法讓人接近,他總是幫我,可卻從不讓我看見他的樣子,甚至不讓我確定他的存在,爲什麼?你到底是誰?
“然然?你怎麼了?”
擡起頭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停在了原地,幾個人正擔心的圍着我。
我笑笑,“只是做了一下最後的思想總結,是時候回神了!”
看見幾人放心的笑容,我將紛亂的情緒壓了壓,轉而問“現在到哪裡了?”
“如果是在軒轅之丘,前面不遠就是了,可是……”
我順着季景泉的目光看過去,兩排平房夾出的不算寬的道路,盡頭是一塊空地,也是這個地下古城一面的盡頭,溼漉漉的泥土牆壁,上面就是軒轅柏那密網一樣的樹根,我們就像是處在一個被掏空了的深不見底的坑裡,巨大的軒轅柏就是一個密不透風的蓋子。
這個古城裡都是舊時代建築的低矮土房,而那個黃帝的宮殿卻是不甚雄偉的,別說現在離得很近,就是在鎮中恐怕也看得見,只是現在那空地裡空空如也,根本沒有宮殿的影子。
“會不會……那個宮殿根本不存在?”趙晴想了一會兒說。
“那個人製造的軒轅之丘和諧美好的假象,每個人的存在都是有一定意義的,就像嫘祖育蠶,我看病,景泉幫忙建造宮殿,如果那個宮殿根本沒有它存在的意義,又何必動用大量人力去修建呢?務農、種田,自給自足的生活不是更好?”
聽了蘇韓的話大家都陷入了沉思,蘇韓的想法是正確的,我還在軒轅之丘中迷失時也曾不解黃帝爲何要勞民傷財的建造宮殿,寧願有這樣的違和感也要去做的事情一定不會簡單,只是那樣龐大的建築如今無影無蹤,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其實……我有一個比較大膽的假設……”蘇韓猶豫着開口,看了看我們又沒再說下去。
反倒是季景泉急了,“誒呀,都什麼時候了,有什麼想法你就說出來,大家一起商量!”
蘇韓沉了沉聲,“我們先假設那個宮殿確實存在,而那個人建造宮殿是爲了達到一定的目的,還記得我們在軒轅之丘時是靈魂被困在了鏡子裡的相反世界,這裡蕭條,那裡就繁榮,這裡沒有,那裡卻存在,那麼,我們能不能假設,大家其實不是在建造地面上的宮殿,而是在向地下面挖掘?”
猶如一個難解的數學題突然有了思路,蘇韓的假設一說出來,我甚至覺得這就是事情的真相,這種感覺相當奇怪。
季景泉嘿嘿笑着向蘇韓一揚下巴,“這要是被你猜中了,哥們兒你就真無敵了!”
“不管怎麼樣,先去看看再說吧!”燕戈說完向前走去,他始終一臉嚴肅,緊擰的眉頭一直沒有鬆開。
空地的情況和我們想象的一樣,石灰色的土地上連個洞也沒有,我們幾乎把每個地方都踩了個遍,但都一無所獲。
“既然艾雅然已經下了戰書,而對方也接受了,就是說明雙方都同意面對面的解決方式,怎麼又會故意讓我們找不到呢?”燕戈盯着這片空地若有所思。
“會不會……會不會只是我們想多了?其實這裡根本什麼也沒有,沒有宮殿,也沒有地下挖掘什麼的?”趙晴試探着說,說完還看了看大家徵求意見。
蘇韓在一個地方原地跳了跳,細密的塵土隨着震動飄散開來,他回過頭認真地說:“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們的線索就又斷了,況且我不認爲這裡什麼都沒有,我還是那個觀點,宮殿的存在一定有它的意義。”
“可是這裡什麼都沒有啊!……對了!然然,用你的紅紋石看看吧!”
季景泉突然提高音量,把思考中的我嚇了一跳,以至於擡起頭看向他時眼中還帶着一絲迷茫。
“就是紅紋石,記憶之匣啊!說不定這裡會留下什麼線索呢!”
聽了季景泉的提議,大家都把期盼的目光投向了我,就現在的情況來看,這是唯一可行的辦法了。我點了點頭俯身蹲下,手掌貼上覆蓋着石灰色土壤的堅硬地面,虹褳般的光芒再次飛舞而出。
我沒有讀取太長時間的記憶,只是大家進來這裡的兩天時間,因爲以我現在的身體恐怕負荷不了太多的記憶了。很平靜,一成不變的景色,甚至連一個閒逛到這裡的亡靈都沒有,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在我快要放棄時,畫面突然有了變化,雖然是微小的不容易讓人發現的變化,可我還是敏銳地發現了。空地的正中央,出現了一簇火苗,小如豆粒般的火苗,橙紅的顏色,在沒有風的空地裡卻在一顫一顫的發抖,我緊盯着它,看見它在一次稍顯劇烈的抖動之後明顯增大了,然後,它便以平均五秒的速度一抖一抖地長大着,直到變成一個籃球大小才平靜了下來,接着又是一成不變的景色,這回我學會了耐心等待,果然,不久之後它又開始動了,這一次,它並沒有增大,而是從一團火焰中貼着地面射出了六道筆直的火焰線條,這六條火線以那簇火焰爲中心交錯着畫出了兩個半徑不一,但都有大約兩米半徑的圓形後,就猶如有着自己特定的軌道一樣四散着在不同的位置畫着光怪陸離的符號與文字,不一會兒,一個由橙紅色火焰畫成的陣型圖出現了。
我收回手,搖了搖有些發昏的腦袋,順手接過趙晴遞過來的礦泉水壓下體內的躁動。
“怎麼樣?”
隨着燕戈的發問,大家都一臉緊張的看着我,生怕我的一個失望的表情破壞了他們心中好不容易得來的一點希望,見我點了點頭,才都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用紅紋石讀取的記憶會自然的流進我的身體成爲我記憶的一部分,所以畫出那個複雜的陣型圖對我來說並不難,在大家的努力下,我們很快就畫完了,只是出乎意料的,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趙晴蹲下身子仔細觀察着陣型圖,“會不會是哪裡畫錯了?”
“應該不會吧?我們都是按照然然說的畫的啊!”季景泉看向我。
“等等,艾雅然,你是說你看到的陣型圖是由那簇火焰形成的是吧?”燕戈問我。
瞭然地點了點頭,“你的意思是現在這個陣型圖還缺少一個催發的媒介。”
“沒錯。”
我走到陣型圖的中央,無奈又歉疚的對我已經傷了兩次的同一個傷口說了聲抱歉,再次揭開紗布扯裂了手上的傷口,疼痛激得我一震,接着鮮紅的血一滴接着一滴地流到了地上,而陣型圖不負衆望的發出了橙紅色的光芒。
我快速地撤離了陣型圖中央,看着它裡面的兩個圓形像兩個疊在一起的齒輪一樣向相反的方向轉動,然後慢慢縮小、移動,直至小到直徑只有成年人肩寬才停在了空地左邊的一個地方,而畫着這小小陣型圖的地面卻慢慢有了變化,先是出現了一個長方形凸起的輪廓,接着一端慢慢擡起,隨着沙土的滑落,我纔看清這塊凸起其實是一塊長方形的石板,它慢慢向上折起,直至形成一個90度角,我探頭向石板下面的空洞看去,很暗,但是仍能看見粗糙卻不失整齊的臺階。
大家面面相覷,沒想到這地下的地下還另有玄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