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畢方

金色的彼岸花比之牡丹更多了分雍容,比之蘭花更多了分清雅,比之玫瑰更多了分神秘,就如同清麗女王略施粉黛威坐於寶座之上,周身的王者霸氣相融於女兒柔情調和出獨一無二的神秘氣息。

金色的洞頂,金色的彼岸花,華麗耀眼得如同正午的太陽,擡頭仰望時,我甚至覺得自己快要暈過去了。這是一間正方形的很空曠的洞室,其面積類似於一個正規的會議報告大廳,四面的牆壁上分別繪有四聖獸的彩繪,正對我們的是朱雀,左側是青龍,右側是白虎,我們出來的那個洞口所在的牆上自然就是玄武,地面鋪的是金黃色的大理石,富麗堂皇得如同金色的宮殿。地面正中央有一個正方形的水池,四周是從洞頂傾瀉而下的水簾,水池沒有外圍,與地面平齊,但是卻沒有一滴水傾瀉出來,安靜得就像水流是靜止的一般。水池的後面是一個梯形的石臺,石臺的上方懸浮着一個紅色的雞蛋大小的球體,球體的周圍有一圈微亮的白光,或許是那白光的作用,紅色的球體似乎正處在睡眠一般的狀態。

“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這裡真的是個陵墓嗎?”趙晴好奇地四處打量,卻在走出兩步後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樣又退回了我身邊,問道。

“很顯然不是了,看樣子,這整個地宮的目的就是爲了保護那個東西。”

“誒呀!那是不是說他們四個走的路是錯的啊?趕快把那個什麼蜂放出來吧!”

通向這個洞室的只有我和趙晴剛剛出來的那個洞口,也就是說其他兩條很可能是死路。我拿出口袋中裝着“連魂蜂”的小竹筒,剛想拔開蓋子卻被一陣笑聲生生止住了動作。

這個聲音很熟悉,有些沙啞,嚴肅而冷漠的讓人彷彿置身冰冷的地牢,是的,就是那個在軒轅柏處抓走茉茉時曾聽到過的聲音,製造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你終於來了。”

室內的溫度驟然升高,洞室的四周突然燃起了橙紅色的火焰,猝不及防迎接這猶如炎熱酷暑的高溫,身體不由得涌起一股難耐的煩悶,擔心地看向趙晴,卻發現她並沒有太過強烈的反應,似乎是從小接受訓練的緣故,使得她的身體比之平常人要強壯一些。

隨着一聲鳴叫,一隻有着橙色羽毛,紅色斑紋,白色的喙,像鶴一樣的大鳥憑空出現並緩緩降落,它只有一隻腳,三根腳趾穩穩地踩在地上,赤紅的眼睛帶着明顯的蔑視俯視着我們。

畢方,它的鳴叫聲就是自己名字的發音,有它出現的地方就會發生來源不明的火災。這個黃帝曾經的得力助手就這樣出現在被黃帝陵和地下古城重重保護起來的陵墓裡,並且在人間製造了那麼多起駭人聽聞的人體自燃事件。

“你……是畢方?”

“懷疑嗎?那你想象中的我是何模樣?區區一介凡人,你難道認爲你有資格質疑我?”

“我沒有資格質疑你,但你也同樣沒有資格無緣無故去傷害那些無辜的人。”

畢方的眼中瞬間閃過一絲狠厲,但眨眼之間便又恢復了之前的清明,“如今的世間污濁不堪,人心被侵蝕的面目全非,黃帝傾其一生統一的華夏早已不復存在,傷害?我是在拯救這些無知的凡人!”

“拯救?你殺了他們!你把他們活活燒死了!”趙晴搶在我之前向畢方怒吼,似乎此刻在我們面前的並不是猶如怪物一般可怖的巨大火鳥,而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罪犯,尖細的嗓音暴露了她此刻欲噴薄而出的怒氣。

“愚蠢,肉體消亡怎麼能稱作死!”

我拉住趙晴的手臂將她拖到身後,避免這個丫頭一時衝動傷了自己,而後仰視着這個已經明顯陷入偏執的古獸。“肉體消亡,靈魂失去依託,也就意味着它已經沒有了在這個世間存在的意義,你抽離出他們的靈魂困在這地下古城之中到底想做什麼?你所謂的華夏統一難道就是要統一一座鬼城嗎?”

一向高傲的畢方並沒有反駁我的話,而是出乎意料的沉默了,這種沉默讓我心慌,而片刻後它赤紅色眼瞳中的那過分明亮的光彩則讓這種心慌迅速擴大。

“人類,將會迎來一次重生,華夏大地將會煥然一新。”

“重生?”趙晴看向我,“什麼意思?”

彷彿一聲炸雷在腦中嗡響,震的四肢百骸皆一陣麻木,一個可怕的想法無法阻止的闖進,重生,難道它想將世間所有人的靈魂全部抽離,然後再以某種方法讓他們以新的姿態復活,從而創造一個全新的世間嗎?這太瘋狂了!復活本就是逆天而行,是違背世間平衡之理的行爲,況且根本就沒有什麼方法可以使人復活,除了……”

我愕然地看向畢方,不期然撞見它眼中別有深意的一絲笑意,“你想的沒錯,締結者的頭腦果然聰明一些。”

少有的怒氣在體內翻騰,“只有神有權利決定世間人類的走向,你擅自插手打破平衡只會招至自身的毀滅,你當真以爲神會不管不問?還是你有絕對的自信相信神動你不得?”

畢方嘿嘿的笑了,似乎對我的反應很是滿意,然後它長長的脖頸突然低下,趙晴眼疾手快地將我向後一拉護在身後,它堅硬的喙卻在離我一步開外的地方停下了。

“神不會動我,因爲我正是在傳達神的意志。”

“神會傳達這樣荒唐的意志?”

畢方慢慢擡起頭,扇動着巨大的翅膀繞過中央的水池飛到那個懸浮着紅色球體的石臺旁邊,“現在,我要你解開這個封印。”

隔着水簾總覺看的不真實,但我也不敢輕舉妄動,“那是什麼?”

“鳳凰精魄。”

鳳凰浴火重生,不死不滅,雖有力量使人死而復生,卻也要付出以命抵命的代價,因此我雖想到鳳凰卻也並沒有真的把它與畢方所覬覦的力量聯繫起來,畢竟畢方的野心並不只一人而已,可怎麼也未料到那竟然是鳳凰精魄。

“這不可能,鳳凰是神鳥,怎麼會化爲精魄被困在這種地方!”

“締結者就算與神締結契約獲得力量,也終究是會隨着時間衰老,因着死亡輪迴的凡人,就算你有千年的記憶與智慧,可你有自信完全瞭解世間百態,洞察一切真理嗎?在你不知道、看不見的地方,你知道都發生了什麼?”

毫無意外的我被堵得說不出話,輪迴幾世積累下的經驗與記憶讓我下意識的就將自己置於了優越於普通人的位置,總是用所謂智者的眼光看待身邊的一切,這種自大,卻是多麼的愚蠢。

畢方深潭一樣的眼睛似乎要將我吸進去一般,腦中登時一片空白,直至體內一陣酸脹與鈍痛襲來才讓我清醒差點順遂了它的暗示。趙晴扶住我搖晃的身子臉上帶着詢問,而我只是搖了搖頭,不能告訴她在我的手鍊裡還封印着五個嗜血瘋狂的鎮魂女,而她們一刻不停歇地折騰已經快達到了我所能承受的臨界值。

老天的玩笑總是這樣直白、殘酷,且諷刺意味十足,他總是能把看似最壞的境地再次昇華,仿若狗血的電視劇情,前有懸崖後有追兵,當主角站在崖邊決定要縱身而下時腦中閃回的種種不捨與留戀化爲一聲泄憤般的大笑時,老天的惡趣味便得到了滿足。但現實終究不是電視劇,主角縱身而下,觀衆依然可以放心的等待幾集之後,主角或完好無損或付出一些代價再次迴歸銀屏,而現實是,如果我不在有限的時間內解決眼前的難題,那麼結果或許就是我會變成下一個自燃者,或者等鎮魂女掙脫束縛逃出來,反噬的力量將我徹底吞沒,但無論是哪種,我還有大家,都必死無疑。

畢方見我沒有反應,一雙翅膀突然展開,季景泉、茉茉、燕戈、蘇韓就憑空出現了,不同的是,季景泉、茉茉、燕戈均被一根粗大的繩子捆住吊在了洞頂,而蘇韓卻完好無損地站在地上,臉上有着我從沒見過的詭異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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