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片暗霾。{本書首發站}(《奇》biqi.me《文》網)(.Sen.)
破落的老舊小區,街頭拐角的垃圾箱,幾隻街狗埋首饕餮。
急促的腳步聲,一個由遠及近的重疊的身影,讓這些底層的野獸警覺地躲到背光處。
身影極力走得快一些,肩頭遮蓋的衣服晃落,露出一張慘白的驚恐的幼小的臉。
“乖,別哭,吃糖。”
腳步聲由近及遠,消失在綿亙的黑暗中。
一輛夜班的巡警車慢慢地開過路口。
“剛好像有貓叫,聲音還蠻大,又突然停止了,李Sr你有聽到?”
李寶權默不作聲地摸着鼻子,他覺得不是貓叫,不確定。
一
有些事,不會隨着時間流逝而淡漠,就像有的人嗜好着追逐和背叛,有的野獸熱衷着糖果,鮮血凝成的糖果。
暗夜中,一點螢紅在指端閃亮,良久未動。
葉瑞佇立窗前,暖和貼身的內絨睡袍。直到麻木的觸覺被手裡那燃到盡頭的菸蒂燙醒,他纔回過神來。
凌晨兩點了。
他無奈地笑了,嘴角抽動着,鼻頭一酸,有了一種哭的打算。只有在這時候,能稍稍流出男人的熱淚麼?可是,還要努力壓抑着,強忍着。
靜謐寬大的居室,現在卻覺得客廳很空闊,不忍心吵醒靜兒,有些事情只能自己扛,何況,他們也會有一個健康美麗聰明可愛的小生命,會的。
過去的一切就過去吧,永遠的。
眼角一滴淚滑落,滴在桌几上那一頁薄薄的案情通報上。
窗外偶有車輛肆無忌憚地撕開夜色,些許晃亮了他的眼,也依稀明示出通報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字詞:一月內第三起嬰幼兒失蹤案件,緊急,嚴查。(.sen.)
在他的轄區,在他擔任中隊長一個月的當下,竟然發生了一連三起,那些可憐的幼童,那些突遭變故的無辜家庭,這是不可容忍的!空前的壓力和蜂起的指責讓他就快透不過氣了,現在,絕不是流淚的時候。
他握緊拳頭,生生用指端捻滅了菸蒂。
房間裡回覆了昏暗。
二
陽光明媚。
喬逸陪着李倩慧到第七人民醫院複查。
去年的爆炸似乎沒有對她造成什麼太嚴重的後遺症,似乎,這事情喬逸說了不算。
“聽說了嗎,最近老丟小孩啊。”李倩慧十指對頂,虛搭了個球,貌似法力無限的樣子。
喬逸放下手中的體壇週報,很認真地端詳着李倩慧,伸手放下她套在頭上的衛衣帽子,“只要不是你的,就行了。”
“討厭啊你,我和你不熟啊!”李倩慧作勢要打,又收了手,“說是前兩起失蹤都發生在某市內大醫院,第三起是一個翻車的校車,受傷小孩全部失蹤,你說會不會和七院有關啊?”
喬逸手扶着面頰,輕輕擊打着,“你說的很有新聞價值,要不,週末去做個訪談?”
“不去。我說真的。”李倩慧欲言又止,“我昨晚做夢的,好久沒有那種夢境了,詭異,而且說不出的真實。”
喬逸看着她,等着下文,突然不可抑止地猛烈地咳嗽起來,那次爆炸對他的衝擊似乎大一些,總是時不時地頭疼,很想找個地方躺下。
李倩慧從懷裡拿出小瓶倒出一片藥丸看他空口服下,接着說,“我看到了那些孩子,很多,零零碎碎的,遍佈世界。”
喬逸一愣,想繼續詢問,複診室出來個小護士,“李倩慧接受檢查。”
李倩慧衝他撇撇嘴,起身進去了。喬逸把眼神飄遠,吃過藥貌似頭腦有點遲緩,最近老有這種情況,錯覺,一定是錯覺。
他看到從過道里走來一個年輕的女醫生,有點眼熟。
她走過他身邊的時候,想起什麼似的,和喬逸的目光撞在一起。
“張醫生?”還是喬帥想出來先。
被喚作張醫生的年輕知性美女也認出了他,“喬臺長,是你啊,陪你的模特女友來檢查嗎?”她把夾在右邊腋下的文件病歷夾什麼的換到左手,伸出右手,和他淺淺一握,“你的骨折好了吧?還要靜養啊記住啊。”
喬逸笑笑,眼睛從她白大褂都遮不住的曲線滑下,定在腰袋裡路出的一個細長的藥片瓶子上,好像小時候吃的口哨糖之類的。“張醫生現在不在急救了?還以爲能重逢救命恩人呢。”
“呵呵呵,我調到兒科了,以後生了寶寶可要帶來給我看哦,傳授專業育兒知識。”
“早呢早呢,哈哈哈。”喬逸和她嘻嘻哈哈打着太極。
“我還有個小孩心臟插管的手術,要去做下準備,你那個基友叫湯正非的呢,他們單位就差他沒來體檢了。”
你妹,哪個美女都認得湯正非,還得笑着說,“他去三沙了,順便康復眼睛,你忙先。”和她再次握手道別,他注意到她不經意地把那個露出的藥瓶摁了進去。
喬逸走開去,心裡存着一點疑惑,頭還是有點疼,奇怪了,見到這個女人,感覺頭疼更加強烈了。
他走到走廊的窗前,望着中庭,幾個穿着病號服的病人彳彳輕言,他深吸一口氣,想努力讓陽光驅散體內隱隱的痛楚。
他看到了一個穿紅衣服的小女孩,遠遠得手扶着牆角看着他,臉色蒼白,頭上紅色的蝴蝶結分外顯目。
周圍人來人往,小女孩默不作聲地站在那裡,定定地看着他的方向。
喬逸輕揉着太陽穴,走過去,可是小女孩卻返身跑開了,像一隻蝴蝶,靈巧地穿行在走廊裡,和醫生護士病患擦身而過,時不時地停下來等他,轉身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喬逸努力地跟着她,遠離了原來的候診室。
三
葉瑞的狀態也很不好。
昨夜終於還是睡着了。
可是清晨5點就被李寶權的電話吵醒。只說有要緊情況,電話裡說不清,必須面談。
尼瑪有什麼事不能等晨會後吃麪條慢慢說麼?
走進警隊,這才六點半,麻麻亮的天色。
自己的辦公室門虛掩着,寬大的轉椅背對着門,椅背上露出一個人的半邊腦袋。
他立刻摸向腰間,糟糕,昨天參加省廳督辦通案會,92式丟辦公室沒準佩帶。
已經遲了,轉椅轉向他,一個女子,朝着他,面容姣好,重要的是,她手裡握着他的佩槍,直直地指着他的眉心。
陽光在她背後燦爛了起來,看不清面目。
“你誰?”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