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團圓(三)

在丫鬟、僕婦們的簇擁下,範安陽母女邊笑邊說的走回昭然院去,墨香帶着硯月幾個押車,竹香和丁香分別抱着紅紅和白白,緊跟着範安陽身邊,丁嬤嬤等人好奇的看了眼,小聲的議論了幾句,就跟在範夫人她們身邊,時不時湊興搭上一兩句話。

範安菊驚恐的捏着繡帕,瞪着竹香她們懷裡的狐狸,“那,那是什麼啊?”纖纖玉指指着狐狸問身邊的丫鬟。

她身邊的兩個丫鬟對看一眼,低頭回道:“奴婢不知。”

不知?

範安菊睃她們一眼,語氣滿含驚恐和不滿。“六妹妹是打哪兒弄來那兩隻牲畜的啊!”

女聲尖細高揚,縱然隔了段距離,還是能清楚聽見,範安陽轉頭欲言,卻讓範夫人伸手壓住了!“別搭理她。”

哦,那就裝沒聽見吧!

竹香和丁香咬耳朵,“二姑娘真是會裝,紅紅明明是莊子上送來,老太爺發話給了六姑娘的,沒想到才幾年的時間,二姑娘就忘得乾乾淨淨。”

範夫人身邊的丁嬤嬤就走在她們身邊,聞言抿着嘴笑了,“咦?這就是紅紅?那這隻便是姑爺養的那隻嘍?”

“是啊!紅紅才生了兩隻幼崽,姑娘說它們讓姑爺那裡侍候的姐姐練練手,所以就沒帶回來。”

“哎呀,真可惜哪!聽夫人說,姑娘和姑爺遇難,就是它們兩把姑娘他們找回來的?”

“是啊!是啊!”竹香笑嘻嘻的細說那時的事。“……紅紅向來最懶了,又挑嘴,姑娘和姑爺一失蹤。它們兩就不見了!我們那時好怕姑娘回來找不到它們會哭,誰也沒想到,它們真能幹,大夥兒怎麼找都找不到那些歹人,也不知姑娘他們被抓到那兒去,它們兩竟然能找到歹人藏身之所,把姑爺和姑娘給救回來。”

說話間已經回到了昭然院。範夫人站在院門臺階下,轉頭對姜姨娘她們們。“行啦!就到這兒吧!她纔回來,屋子還沒整理呢!還有那些嫁妝擺的到處都是,你們就別進去了,今兒晚上給他們兄妹三個洗塵。你們就早些回去吧!”

姜姨娘吶吶稱是,方姨娘與兩個範安陽沒看過的女子,一個徑兒朝裡豔羨張望着,站在姜姨娘和範安菊中間的年輕少婦福禮應是,範安陽見她品貌端莊眉眼低斂,心道這位應是三嫂吧?

範安菊嘴抿成一直線,死死的看着院門裡頭,來來往往的粗使僕婦們搬着箱籠,連鬆哥兒媳婦輕推她都無感。

範安蘭一雙利眼直往範安陽剜去。丁嬤嬤忙站上前擋住了,範安陽靜靜的看範安蘭,不得不說。範安蘭實在是個豔麗的大美人兒,瑤鼻星眸櫻桃小口,可見遺傳自母系的好基因,眉梢微微上揚,勾勒出一個風情嫵媚的懷春少女。

在她的眉目中,竟然看不出父系的傳承。範安陽兄妹與範安菊或多或少都看得出得自父祖的特點,他們兄妹的眉眼都與父祖相仿。只不過因男女不同,際遇見識不同,因此看來氣質就完全不同,範安柏和範安嶽就不說了,範安陽眉目平和心胸開闊,氣質寧和如陽光煦煦,範安菊低眉順眼,從不正面迎視人,羞怯的小家碧玉似的。

與她同爲庶女的範安蘭,卻不似空谷幽蘭,反倒似熾烈如火的薔薇帶刺。

外放張揚的氣質讓她在一衆低眉順眼的女子當中,顯得特別的耀眼奪目,怪不得她和周姨娘很有信心,她能被選爲皇子妃,可惜,她是個庶女,大燕皇室庶女不得入宮,要怪就怪周姨娘當年爲何要當妾吧!

範夫人發話了,姜姨娘帶頭離去,方姨娘幾個甩着帕子憤憤轉身,“方姐姐你不把三姑娘帶回去啊?”

“哼!那也得人家肯跟着走啊!別理她了!還是回是清點清點,大少爺那兒,也不知有沒有人要給見面禮的?”

“聽說大少爺還是個雛呢!身邊都沒個丫鬟近身,唉,要是咱們再小個幾歲……”

“你得了吧!你以爲夫人會讓咱們近大少爺的身?傻子喲!”幾個姨娘邊說邊走遠了。

範夫人冷冷的看着她們遠去,丁嬤嬤道:“回頭有的是時候收拾她們,您別惱。”

“我才懶得睬她們呢!不過她們是老爺的人,是大少爺的庶母,這樣把少爺們掛在嘴邊,實在不象樣兒,回頭找個由頭好好的教訓一番纔是。”

“是。”

範夫人摟着女兒的肩頭,轉身走入昭然院,身後侍候的丫鬟僕婦跟着,嘩啦啦的一大串,範安菊早讓她的丫鬟給勸走了,範安蘭卻是趁亂想要進昭然院裡頭去,不過她想給人添堵,昭然院看門的婆子卻盡忠職守。

這家裡誰不知道,昭然院是老太爺親口指給六姑娘住的,三房的四姑娘和五姑娘回府時,就想住進來,可是老太爺愣是沒答應呢!結果六姑娘還沒回京,老太爺就讓夫人將昭然院收拾好,好讓六姑娘住,就連六姑娘的嫁妝也一併擺放在院子裡。

三姑娘看得眼紅,每天就在門前小坡道上瞅着院裡瞧,看門的婆子誰不曉得啊!六姑娘纔回來呢!今兒是大喜團圓的日子,可不能讓三姑娘給毀了興致。

範安蘭的丫鬟好說歹說的要把人勸回去,範安蘭卻甩手就賞她們一人一巴掌,“不許你們再動我。”

“姑娘,您就行行好吧!今兒是好日子,您可不好再添亂了!”丫鬟們苦口婆心的勸着,心裡卻道,三姑娘真是魔障了,自個兒不快活,就要讓大家也跟她一樣不快活,可惜,她不是當家主母,這個家不是她說了算。她要讓大家跟她一起不快活,長輩們自然就要讓比他們更不快活!

三天兩頭的被禁足,還不知反省長進。虧她生得一張好皮相,一次次惹惱夫人,還將大老爺待她的情份消磨了!再怎麼樣的情份,也禁不起這般消磨,就算是至親的父母,也會有將其慈愛消磨怠盡的一天。

大老爺不是僅有三姑娘一個女兒,周姨娘在時。有她幫襯着,三姑娘不管怎麼張狂。都有周姨娘幫着在大老爺面前把責任推給夫人、少爺甚至是六姑娘去擔。

周姨娘去後,三姑娘犯錯被夫人禁足,她屢屢犯戒偷跑去書房跟大老爺哭訴,將責任推得一乾二淨。丫鬟們都看在眼裡,卻也直納罕,夫人明知如此爲何回回放縱?

直到現在,她們纔算看明白了。

大老爺是官老爺,雖然是個閒職,可也是有忙亂的時候,三姑娘回回不分輕重的往書房去訴苦,大老爺雖都免了她禁足之令,但大老爺混跡官場多年。怎看不出女兒說謊?

他與周姨娘夫妻多年,怎會不明白範安蘭那些爭寵卸責的手段是學自何人之手,小妾殷勤賣好。對男人來說是件舒心悅目的事,但看着女兒學着小妾的手段來討好自己?

一次兩次,他尚能容忍,且昔時周姨娘甫去,他對周姨娘的感覺甚是複雜,既深恨她欺瞞自己。又是自己深愛多年的愛侶,一時氣憤難平要她命。事後午夜夢迴卻又難免失落斯人已去。

範安蘭幾番犯錯,他都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範夫人回京之後,範安蘭犯錯,她罰禁足,他也是幾次屈服於女兒的淚水攻勢之下,不過,幾個丫鬟們都看得出來,老爺對三姑娘是越來越不耐煩了!偏偏三姑娘猶不自知,不只故我,還變本加厲,這幾日盯着昭然院的目光灼熱銳利的嚇人。

丫鬟們悄悄商議後,於昨日與丁嬤嬤送了消息過去,但範安陽他們回來,丁嬤嬤壓根還沒響應,把幾個丫鬟急得不行。

眼看着扯不動範安蘭,幾個丫鬟都快急哭了,方纔夫人可是說了,晚上要給大少爺他們洗塵,到時候若晚到了,只怕會惹得老太爺不悅,那才叫糟啊!

昭然院院門一響,範夫人出來了,看到範安蘭站在門口盯着門扉看,她只淺淺一笑。

“蘭姐兒別急,你六妹妹遠途歸來,且讓她洗漱收拾好了,養足了精神,你再來與她絮叨姐妹情吧!”

誰跟那小傻子有姐妹情啊!範安蘭低着頭暗自腹誹,可當着嫡母的面,她卻不敢再在臉上帶出情緒來。

範夫人扶着丫鬟的手,緩緩走下臺階,站到範安蘭的面前,等着她的迴應,範安蘭再不悅,也不敢與嫡母硬頂,微微曲膝福了禮,就要帶着丫鬟回去。

不想範夫人在後頭輕聲道:“對了,阿昭身邊有位蘭妃娘娘給的教養嬤嬤,不過她年紀大了,這般長途奔波着實勞累,待過幾日,等她調養好了,我便請她給你們姐妹幾個上上規矩,瞧瞧你,之前學的禮都忘得差不多了!連怎麼跟長輩行禮都記不清了!”

範安蘭聽到前頭幾句,心頭一喜,待聽到後頭這批評,差點怒從中來張嘴便要頂嘴,虧得她身邊的丫鬟機警,及時攔住了她。

“瞧,你這規矩,能怪老太爺不放你出門嗎?不管怎麼說,你都是老爺的女兒,你若過得不好,他心裡也不痛快,你啊!要是懂事懂得心疼你爹,便好生收斂你這身脾氣吧!”

範夫人淡淡的提醒她,範安蘭僵着身子轉回來,與範夫人福了福,走了。

丁嬤嬤看着範安蘭走遠了,方纔嘆息,“夫人您這心腸也太軟了!”

“終究是老爺的女兒嘛!不過,她要是起什麼歪心思,我可不會饒了她。”

丁嬤嬤忙與範夫人說起範安蘭的丫鬟,昨日送來的消息。

“她愛守在門外盯着就隨她去,不過讓人看牢了,她若什麼動作,讓她們立時來報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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