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個屁啊!
任蓮盈抿着嘴、皺着眉瞪過去。
屠崢宛爾,很清楚此時姑娘正腹誹着什麼,權當成撒嬌,“只要多培養培養感情,相信她很快會認出你的。”
“真的?”任蓮盈的口氣很不確定,尤其是她一轉頭盯向牛頭梗,這敏感的小傢伙兒立即又站起身,長長的嘴喙裡還發出“呼哧哧”的威赫聲。
真是很讓人難以信服男人的安慰。
恰時,任奶奶已經急着跑出來了,見着輪椅上坐着的人兒,心頭就是一疼,顫聲喚出孫女的小名,“盈盈啊!”上前俯身看着孫女的模樣,眼底的心疼更是止不住地,都化成了一汪水波在眼睛裡直打轉轉兒。
任蓮盈看着拉住自己手的外婆,似乎才兩年不見,又老了些許,白髮變多了,眉眼間的褶子也深了,對自己自己這兩年的自責愧疚也一下涌上心口,眼眶一熱跟着落下淚來。
“外婆……”
伸手抱住外婆柔軟的身子,埋進那熟悉的香香懷抱,任蓮盈覺得自己真是不孝極了。
顧爺爺出來看這情形,一點兒不意外,倒是先和屠崢點頭打了個招呼,低聲交談。
“小崢,是盈盈爸讓你送盈盈回來的?”
屠崢面對老者,態度十分恭敬,“是。我正好在那邊執行任務。”
顧爺爺點點頭,看着年輕人的目光微微變了下,又問,“我聽說,好像盈盈出車禍時,還是你救了她。”
屠崢看向正相擁而泣的婆孫兩人,目光變得輕柔,“只是碰巧。”
顧爺爺的目光滯了滯,道,“說是碰巧,那也是盈盈的福氣。”他擡手拍了拍年輕人寬闊厚實的肩背,那句“謝”便不需贅言。
顧博雅停好了車過來,看到兩婆孫正抱頭痛哭,不禁出聲調侃了兩句緩解下氣氛。顧爺爺立即喝停了妻子的哭敘,任蓮盈抹乾眼淚,叫哥哥推自己進了家門。狗吠聲裡,漸漸也傳出了人聲笑語。
……
餐廳裡。
四嬸一邊佈菜,一邊笑着對任蓮盈說,“盈盈啊,這些都是你外婆早幾天就開始給你準備的,你最愛吃的香酥貢鴨,百合銀絲鴿湯,還有炒蘆筍,羊眼包子……”
這一桌子並非大魚大肉、山珍海味,而是樣樣都適合任蓮盈術後調養身子,又滿足口味之好,讓人瞬間就感覺到回家的濃濃暖意和愛意。
任蓮盈高興地叫了聲“謝謝外婆”,先喝下了四嬸盛好的一碗鴿子湯。
如此,團圓宴正式開場。
香氣繚繚的餐桌間,熱湯下肚,聊天的氣氛也很快變得輕鬆活躍。
任奶奶問了不少任蓮盈的生活日常,言語之間就覺得孫女獨自在外租房生活,難免有些不妥,就算住得距離學校挺近的,還是顧慮多多,提起找保鏢的事情。
任蓮盈覺得有些誇張,但也扛不住顧博雅對爺爺奶奶的鄭重應允時,扔來的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兒。
“小崢,你說這事兒這麼辦,怎麼樣?”顧爺爺突然開口問起屠崢。
屠崢立即感覺到旁邊姑娘散發出的不悅氣聲,仍是恭敬道,“正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覺得爺爺奶奶這樣的考慮很周到。”
讚賞的是想法,但也沒代表就真的接受這種作法。
任蓮盈心裡腹誹着,這男人說話還真是夠狡詐的啊!兩頭兒都不得罪,以爲她看不出來嘛!
正想着,就見某人的筷子伸向了肉丸子,任蓮盈脣角一抿,便也伸了過去。
啪咔!
兩筷頭果不期然地撞到一處。
不出所料的男人的筷子立即轉了向,挑了塊旁邊的綠葉子收回了碗。
任蓮盈咬了一口肉丸子,斜睨一眼右手桌邊的男人。其實伐,她對於今天的坐次安排很有些不滿。
任家的餐廳不大,但也不小。布的紅木十人圓桌,四嬸和四伯也一起用飯。團團坐下時,任蓮盈挨着任奶奶坐,右手位置本該是顧博雅的,但就被屠崢給直接佔去了。顧博雅是個天生脾氣極好的紳士,對於妹妹的救命恩人也表示出了極大的敬意。
可現在,任蓮盈覺得身邊坐着這麼個大煞星,左右就是很不爽。她可沒忘,這傢伙可是站在父親那邊想要破壞她的學業和事業呢!
啪啪啪,接連打了幾次筷仗,都以任蓮盈勝利告終。
任奶奶看出點兒苗頭,嘖了聲瞪眼孫女。任蓮盈只回了奶奶一個慣常的“我就看不順眼他”的眼神,轉眼看到屠崢又要挑大肉肉時,立馬搶過去。
啪咔!
沒搶到。
“喂!”她叫出了聲兒。有沒搞錯啊,他一個蹭飯的還敢跟她搶食。
屠崢將大肉肉一口送進嘴裡,細細咀嚼,那動作也是極好看的,眼眼微眯看過來,“這是肥肉,不適合你。”
任蓮盈柳眉一豎,“這桌飯菜都是外婆和四嬸做給我吃的,哪裡不適合了。”
屠崢宛爾,“我的意思是,我吃肉長胖了,也正好跟你一起鍛鍊減肥,有個伴兒。”
剎時,餐桌氣氛莫名一滯,衆人都停筷息聲,看着兩人。
任蓮盈覺得耳朵尖尖在發熱,急道,“你什麼意思,我很胖嗎?”
屠崢的目光故意上下打量一下,“剛剛好。其實比起你兩年前,我更喜歡你現在這樣子,女孩子還是胖點兒的好。爺爺,您說是吧?”
顧爺爺突然被點名,愣了一下,“咳,小崢說的有道理。你們女人啊,整天嚷嚷着減什麼肥,就是爲了不鍛鍊。都說了生命在於運動,別想着少吃就可以偷懶了。”
任蓮盈瞪眼,“外公,你到底是幫誰說話啊!”
顧爺爺發現自己表達有誤,又咳嗽一聲,“我向來幫理不幫親。吃飯吃飯,食不言,寢不語。現在出去兩年不着家,都把規矩忘光了,現在趕緊給我補起來。”
任奶奶看看兩個孩子,笑得眼彎彎,伸手就給屠崢夾了一筷子肉,又安撫性地給孫女盛湯。
任蓮盈喝了兩口,決定不理身邊的男人了。
屠崢卻不以爲然,主動給身邊的姑娘夾了她愛吃的菜,並以美味的羊眼包子爲誘,又惹得姑娘哇哇叫起來。
顧爺爺看着看着,慢慢皺起了眉頭,出聲教育,“盈盈,你這像什麼話。來者是客,連最基本的禮儀都忘了。把包子還給小崢。”
一個“客”字,立即無形中拉開了顧家和屠家的關係。
屠崢的表情微微僵了一下。
任蓮盈沒發現這細微的變化,故意耍賴地叫了聲“外公”!
屠崢只覺得心頭一軟,笑道,“沒關係,妹妹佔哥哥的便宜,也是天經地義的。”
這下,顧博雅真忍不住了,出聲調侃,“呀,都這麼大會兒了。蓮盈怎麼都不佔博雅哥哥一點兒便宜呢?我可把你喜歡吃的雞丁都吃完了。”
這下,任蓮盈可真被羞壞了,鼓着腮幫子瞪着兩個笑得奸詐卻故做一派好好先生的兩個男人,直在心裡腹誹:他們一定是一夥兒的!
其實啊,顧博雅和屠崢都有點兒委屈。
尷尬時刻,一個意外的救星就到了。
“喂,你們怎麼都不等我啊?太過份了!人家大老遠地趕回來,快凍死了,餓死了啊!”
哇啦啦的叫聲裡,還伴着牛頭梗的狂吠聲,花美男顧稼樹同學終於華麗賀到。他一頭卷卷發被風吹得亂糟糟的,俊白的臉被風颳得鼻頭紅紅,很是惹任奶奶一陣兒心疼,忙叫四嬸給孫兒盛湯。
不過顧稼樹剛坐下,就“嗷”地一聲跳起腳直甩,原來忠心的牛頭梗咬着他褲管子,嗚嗚地低呼,一副“你是壞人就咬你”的表情,黑豆眼裡嘩嘩嘩地放射着絕對死光。
“哎,任蓮盈,你快叫你的小牛牛走開啊!真是我,我就半年沒過來,它又不認識了。這什麼破護院犬啊,太蠢了。”
擡腳就要甩,立馬被任蓮盈喝住了,“喂,你敢甩我家小牛牛,回頭別想讓我叫你哥哦!顧、稼、樹。”
“那你還不快叫它鬆嘴啊!這樣子叫我怎麼吃飯!”顧稼樹還在撒剛纔被一人扔在機場的回頭怨呢!
任蓮盈開始還高興呢,原來除了自己,還有個倒黴鬼跟自己一樣被小牛牛“懟”上了。回頭這一叫吧,她還是沒辦法啊,只得踢了腳旁邊坐着一副看好戲模樣的男人。
屠崢纔出聲喝下了牛頭梗。
顧稼樹見狀,立即大叫,“哈哈哈!不是吧,任蓮盈,現在小牛牛也不認識你,要靠個外人來扎場子了。哈哈哈!這就叫啥,天下風水輪流轉,明年不知到哪家啊!哈哈哈!”
他樂得一屁股坐下後,一口氣喝掉了一碗湯,美得答拉下的小卷卷們似乎重新又立了起來。
任蓮盈沉下了臉。
還是顧爺爺的一聲喝斥,才讓顧稼樹沒有再插腰狂笑。不過他還沒忘接着報自己的“被甩之仇”,就衝顧博雅抱怨,“哥,你們也忒不負責了,居然丟下我一個人就跑了!”
任奶奶還是負責打圓場的那個,忙給孫兒挑了愛吃的菜。
顧稼樹轉過頭,接着懟任蓮盈說,“盈盈啊,哥告訴你個大新聞,屠崢這傢伙又訂婚了。你可千萬離她遠點兒,不然像今天這樣兒突然撲上來個白衣女鬼,你和哥也不會嚇得丟下弟弟我就跑了,是不是?這爛桃花啊,真是有多遠就要躲多遠的。”
任蓮盈想到當時情形,壓下的酸泡泡果然又冒了出來,嘴上說的與自己無關,還是在桌子下踩了屠崢一腳。
屠崢愕然,正想尋思着對策吧,這邊的老人家已經開口了。
任奶奶最驚,“小崢,你家又給你訂了門什麼親事啊?這,這上次盧家那個,還沒過多久,怎麼又……”
其實伐,盧家那樁親事已經過了一年了。
顧爺爺臉色肅正得像判官了,“年輕人,婚姻不是兒戲,要有責任心。這回,又是哪家的姑娘啊?”
顯然,光聽這口氣都覺得不是祝福了,反而帶着幾絲對女方家的憐憫呢!
屠崢一時無語。
身邊的女子埋頭吃得正歡暢呢!
……
哼哼,讓你知道,我家的飯可不是好蹭的!
……
飯後。
任蓮盈在院子裡,藉着顧博雅,與牛頭梗重新培養感情。
人笑聲,狗吠聲,聲聲不斷,整個小紅樓一下變得熱鬧得不得了,任奶奶隔着窗子,看着一直笑得合不攏嘴。
四嬸一邊擦着盤子說,“盈盈回來了,咱們家可熱鬧多了。”
任奶奶也道,“可不是!屋裡到底還是要有個活潑的女娃娃在,纔像個家啊!”
屠崢人顧家書房裡出來,看到一手由顧博雅扶着的姑娘,正拿着一塊香酥雞骨逗着牛頭梗。牛頭梗真不愧是看家護院照顧兒童的好家犬,這都大半會兒,始終保持着“堅決不食嗟來之食”的氣節,衝着任蓮盈嗷嗷直叫。
“哎,小牛牛,你真不認識媽咪了。哎,怎麼這樣子啊?”
任蓮盈有些氣悶地甩掉雞骨,喘氣兒。這站了一會兒,還真有點兒累。
突然,一隻手輕輕帖上了她的腰背,給了她支撐力的同時,還輕輕揉按起她腰後的肌肉穴位,她本想打開的,又覺得這樣子的確舒服了不少,遲疑之間,人就被直接交接了。
“哥?”
顧博雅往屋裡走,說,“爺爺剛纔叫我有事兒,現在屠崢出來了,就輪到我了。”
任蓮盈不相信,可只能回頭瞪着屠崢。
屠崢淡淡一笑,扶着人坐到了屋檐下的軟椅上,給她的雙腿上蓋上毯子,說,“我下午必須回部隊敘職了。”
任蓮盈一咧嘴,“太好了,快走吧!不送。”
屠崢嘆氣,似乎有些低落,“蓮盈,我沒有未婚妻。家裡也絕不可能再給我找任何女人。蓮盈,我心裡現在只有你。”
任蓮盈立即打斷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看在大家兄妹一場的份上,我會替你保密那個女人的事情的。但你要想讓我幫你說什麼好話,可沒門兒。”
屠崢很是無耐地看着姑娘那副“堅決到底”的模樣,有些好氣,又有些好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算了!我等你想通的時候,多久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