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護士一頓嚴斥,舒雪兒的小心肝兒整個兒都提了起來。
去辦公室的路上,她故意繞了道兒,就看到了李思倫和任蓮盈站在一起商量着什麼,手上拿着一疊資料,兩人神色都頗有些冷肅。
沒想到,任蓮盈一擡頭就看到舒雪兒站在近前,臉色沉沉地瞪着自己,也有些詫異。
舒雪兒看她那神色,立即應了自己心中猜測般,頓時怒火衝頭,喝道,“任蓮盈,你這人還能再不要臉些嗎?”
未料旁邊本來也有些詫異的李思倫,一聽這話,立馬上前一步將人護在身後,冷聲直對,“舒雪兒,你憑什麼這麼說?你以爲你做的事兒,我們會不知道嗎?你從來沒注意,那個藥品準備房裡有監控攝像頭嗎?”
舒雪兒聞言,本來還繃着幾分硬氣的面容上立即閃過明顯的尷尬和心虛,“這,這關我什麼事兒。你們別含血噴我,我可是正而八經宣這誓的護士人員,有自己的職業操守的。你別以爲,憑你們兩片嘴兒,就能找我麻煩,我可不是顧寶荷那麼好欺負的!”
任蓮盈一聽,笑了,繞過李思倫的護持,道,“那就好。我也希望是我自己看錯了,舒同學你其實是沒有違反基本的職業道德,在藥品配製上胡亂動手腳,我們倒也無防,怕只怕若一個搞不好鬧出人命來,舒同學在學校裡的幾年學習,和家長們積累下來的名譽就這麼給毀了。”
“哼,你別想拿話來威脅我,我纔不怕你!”舒雪兒的氣息一下亂了,眼神閃爍不定,“任蓮盈,你自己做的無恥事兒不興別人提半句,就以爲大家都忘了嗎?我告訴你,就憑你這種朝三慕四、水性楊花的品行,李學長總有一天會發現真相的。哼!我纔不怕你,你有本事也把我趕出錦西看看?”
“我爲什麼要趕你啊?舒雪兒,我好像這還是第一次見你吧?”任蓮盈覺得愈發好笑了。
舒雪兒被這一問,弄得怔了怔,似乎也想着確實如此,瞬即臉頰一片燒紅,氣得跺腳跑掉了。
任蓮盈直接笑了出來。
李思倫倒有些不贊同地看着她,“你那證據確定能爲咱們洗清冤白嗎?要不要我去跟舒雪兒說說?我覺得你剛纔這麼故意氣她,是不是有點兒……”
“怎麼?你真心疼啦?我聽說她可追了你有一兩年了。”
李思倫愕了一愕,甩手道,“行,我信你。別提她,幼稚!”
……
另一頭,舒雪兒進了謝主任的辦公室之後,便是一問三審,嚴肅苛刻,且另外還有兩位管理人員,護士長也在其中。
護士長口氣中都是警告,“小舒,我和你父母都認識,曾經也是同事,老同學了。這件事情,你做沒做,你心裡最清楚。我就是想知道,你和任蓮盈、李思倫他們是同學吧?你們私下裡是不是有什麼過結?”
聽這話,就是已經定了她的過失,開始刨根問底追查“犯罪”動機了。
舒雪兒忙要爭辨,就被謝主任輕咳一聲打斷,說道,“小舒,咱們那監控錄相也是最近剛更新過,有高清大片的效果,尋常離得稍近些就能連那藥盒子上的藥名都能看清楚。咱們就是想了解一下,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完了,她的罪名是真的定了!
舒雪兒氣啊,可是眼下是真辨不過做沒做這件事了,索性把心一橫,就將任蓮盈的那些醜陋的傳言給拱了出來,並且再添油加醋地描繪一番,直把任蓮盈說得多麼荒淫無恥、欺負同學、擅用霸權,簡直就是學校一無恥女惡霸,才才罷休。
說完,她爲自己尋着的脫身之道很有些滿意,還問,“護士長,謝主任,老師,我說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們去學校查一查,問一問,就都知道了。她那個同學兼室友上前期末才離開,現在很多人都知道,她就是用了卑鄙地手段纔將人趕走的。任蓮盈這個人……”
“行了,你別說了!”
這邊謝主任還真是聽不下去了,他們這些人在社會上看過多少人事了,還會相信這小姑娘片面抹黑之辭嗎?!稍有些腦子的即便會對那些傳聞產生好奇,但這種在背地裡一勁兒地抹黑他人,還是自己的同學的,極盡侮辱之能事的情況,必然不是什麼好茬兒。
最終,舒雪兒被謝主任的一紙“心數不正,留職待察”的詢問意見書,暫時取消了實習護士的名額。
舒雪兒看到那個蓋上了紅章、沒得回頭的決議文件,頓時欲哭無淚,拿着文件的手抖着走出了辦公室,耳邊還有護士長語重心長的教導和勸說,等人一走,她才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前途可能就此毀於一旦,走到護士站被幾個同學問起時,哇啦一聲痛哭失聲兒。
完了完了!父母可是好不容易纔幫她弄到碧城這所級別最高、待遇最好的甲級醫院啊!她就這麼被踢出去,回頭不被父母罵死纔怪,還有來自表弟妹們的暗嘲暗諷。
完了完了!
正好李思倫和任蓮盈被小護士叫去謝主任處,過來時就看到舒雪兒被圍了一圈兒人,都在勸說她。
舒雪兒一眼看到來人,氣得排開人羣衝上去就要揚手打人,但被李思倫攔住了,將她甩了開。
任蓮盈忙勸着對女孩子要溫柔些,反無奈地問,“舒雪兒,你要喜歡學長,大可光明正大地來追求,爲何要把腦筋動到我的藥品上?你想這藥品並不是我一人努力的結果,這裡還有學長的心血,他是這個項目現任的組長。你這麼做,不是在害他嗎?”
她說着一笑攤手,“你瞧,反正我從入學開始就招人妒嫉,被人抹黑,也早習慣了。但是你即喜歡學長,就知道學長是個什麼樣的人,何必聽信某些人的挑唆,來做這種吃力不討好,還自絕後路的事呢?”
舒雪兒剛纔被教訓,現在又被討厭的人當面嘲笑,更是不滿,頓時又失理智吼回去,“任蓮盈,你別以爲別人都怕你了,我可不怕。你即已經有了未婚夫,爲什麼還要霸着學長不放,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有多無恥啊?你憑什麼教訓我?”
任蓮盈覺得,現在這情形,話是講不通了。遂回頭勸說李思倫幫忙解釋一下,自己先去了謝說任那裡。
李思倫根本不想理睬這事兒,但看着舒雪兒哭鬧無忌的模樣,想了想,還是將人叫到了一邊無人處。
問,“是不是那個孫寶荷在背地裡挑唆你,讓你在咱們的藥品上動手腳,好讓咱們的臨牀實驗繼續受阻,不能按時完成上市?”
舒雪兒目光閃了閃,咬脣不語。其實伐,仔細算起來,今天她和這位心上人學長說的話,當過去一兩年加起來的了,其實她還是很有些暗喜的。只是這前後一下子發生太多事情,情緒達於膨脹得有些控制不當該如何正確表達了。
“蓮盈她已經和她的青梅竹馬哥哥訂婚了,而且對方是軍人,你以爲我有那個膽子去破壞軍婚嗎?!”
“啊?真的?可是……”舒雪兒訝然擡頭,“可是你們還天天在一起啊!她當初跟周衝好的時候,不也常跟你在一起。她這人根本就是人前一套人後一套吧?”
李思倫真想撒手走人,不想跟這種傻瓜論長短了,可惜應了任蓮盈的要求,耐着性子繼續說,“這話我只說一次。我和任蓮盈現在是同學兼同事關係,我們一起做了兩個重要的項目,可是你羨慕,當初也可以審請來做實習研究員,到時候你也可以天天跟她在一起。”
“可是,當初有人就看你們常常私下裡幽會來着!”
“什麼私下裡幽會?你別含血噴人!”李思倫一聽這茬兒,也火了。
舒雪兒難得有機會跟心上人說這麼多私密話兒,雖然氣氛不對,也極興奮,便將自己聽說的傳聞都擡了出來,“剛開學那會兒,有人就看到你和任蓮盈在街上約會,有說有笑來着。後來她和周衝成了一對後,你們私下裡來悄悄來往,還在沒人看得到的大樹後交換情書!後來你入了她的組,更是夜以繼日地爲她做實驗……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你……你是不是喜歡她呢?可你說她都有未婚妻了,爲什麼還要掬着你不放,你是醫學院的高材生,又不是製藥專業的,你爲什麼一定要……”
“夠了!你都胡說什麼。我問你,剛開學那會兒,那些謠傳我和任蓮盈約會的人,有沒有說我們是在什麼地方約會的?”
舒雪兒搖頭。
“那好,我就告訴你。”
李思倫真是氣極了,沒想到這孫寶荷都離開幾個月了,衆所周知其惡形惡狀,居然還有人背地裡抵毀任蓮盈。
“我和任蓮盈私下見面的地方,就是她表哥顧稼樹介紹的向氏私立醫院,我在那裡打工賺取基本的生活費,還有學費。至於什麼大樹後的私會,她給我的那個牛皮紙袋子裡裝的不是情書,是年終的時候向氏的醫院發的年終紅包,因爲我在過年時已經回老家陪父母,沒有拿到。所以開學的時候,她才被託請轉交給我的。你還有什麼該死的胡說八道的謠言,一併出說來,我倒要看看,那個孫寶荷在背後還編排了我們什麼?”
這些事情,雖然不欲人知,行事私密了些,但他們畢竟不是什麼專業的特工,可以做到滴水不漏。像孫寶荷那種最開始就帶着不良目的接近任蓮盈的人,會發現這些事,藉着他們當事人並不想公開的某些私密的原因,而胡亂造謠抹黑,也不奇怪了。
舒雪兒有些傻眼,“學,學長,你爲什麼……打工這事兒又不丟人,你爲啥不讓人知道啊?幹嘛要藏藏掩掩的?這,這個不科學啊!”
李思倫恨瞪她一眼,“我就不想說,又怎麼樣!有些事情,從來不是你們這些人看到的那麼漂亮光鮮。我父親吸毒,累我母親早年得了肝癌,爲了治她的病我們家背了不少債務。爲此,我媽爲了不影響我學習,甚至把我送到外公外婆家住。”
只是母親想不到的是,家庭不幸福的兒子,即使住在外公外婆家能獲得日常照料,可也防不住周遭人的閒言碎語和淺薄輕視。他看到母親低聲下氣地求父母,求兄嫂幫忙,就特別厭惡求人幫忙、寄居籬下的那種生活了。所以當考上這學費堪比藝術學院一樣昂貴的醫學院之後,他就立誓要靠自己的力量生活,不再要外公外婆家一分錢,也不要母親再過乞討似的生活。
“我需要錢,但不想欠人情。任蓮盈當時請我幫忙,我便向她討要了打工的機會。我也沒想到,她可以幫我找到向氏私立醫院那麼好的地方,薪水也特別高。所以我非常感激她,若沒有她的幫忙,我也不可能全靠自己就撐起自己和母親的生活。對我來說,與其說我喜歡她,不如說她更像是我的恩人,而絕不是你們眼裡看到的那些齷齪。”
舒雪兒仍是詫異,“這個……學校不是有助學貸款嗎?也有幫助貧困學生的募捐……”
“我說了,我不是什麼貧困學生,我也不需要別人同情。我自己有手有腳,我可以自己養活我自己和我媽。
至於助學貸款?你難道不知道,學校籤屬的那些貸款都是孫氏集團發佈的嗎?簽下了那一紙貸款助學協議,畢業後就必須去孫氏旗下的企業工作至少三年時間。但我的目標不是孫氏集團,而是帝都的華協醫院,和帝國醫學院的研究生深造機會。我要去帝國醫學最高的地方學習,希望能徹底治好我母親的病!而不是將時間浪費在一個三流企業,更何況知道孫家掌舵者爲了維護一個心思齷齪、品行不端的私生女做的那些事,我是絕對不會跟孫氏企業再扯上半分關係的。”
舒雪兒覺得今日一下子吸納了太多信息量,一時腦子都有些轉不過來了。
但李思倫可沒耐心再勸說一個小姑娘,說完後,就走掉了。
舒雪兒追了兩步,見他還是往謝主任方向走又不敢追了。咬着泛白的脣,眼眶裡又蓄上一包淚水,跺腳嗚咽一聲,“我……我又不知道這些。要是你早澄清,人家也不會被小人挑唆了嘛!真是的!”
本只能回家挨訓了,走了兩步突然又想起什麼,“哎,我還有件事要跟你說啊,學長,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