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雨寧今天的行情很俏。告別了蘇子墨,下班的時候又迎來了韓紹宇。
在海天的門口,他的帕薩特停在顯眼的位置。那原本是交通的主要道,根本不允許停車,不時的有交警在巡邏。可是他的車子就大搖大擺的停在那裡。
穆雨寧和顧明橋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一交警上前交涉,最後鎩羽而歸。
有時候,她也很鄙視韓紹宇,那麼心安理得的動用着手上的權利。可是現實告訴他們,這就是現實啊。
顧明橋看到韓紹宇的時候有片刻的怔愣。穆雨寧自動說:“明橋,那我先走了啊。”她想的是,韓紹宇來找顧明橋的,所以只想快快的離場。
可現實又一次無情的戳破了這樣的假象。
韓紹宇下車,不緊不慢的攔住她的去路:“你想走哪裡去,我是來找你的。”
顧明橋的臉色並不好,穆雨寧氣惱的瞪了他一眼,雖然她跟韓紹宇沒什麼,可是他說出來的話做出來的事情卻很容易讓人誤會。她一點也不想傷害顧明橋,哪怕是一點。她那麼好的姑娘,值得全世界最好的愛。
於是她後退幾步與韓紹宇保持着安全的距離:“韓檢察官,我覺得我們之間沒什麼問題啊。”
顧明橋杵在那裡,對穆雨寧說:“雨寧,我先走了。”
穆雨寧急了:“你別走啊
。”要走也是她走。
時間似乎凝固成一幅啞劇。
穆雨寧剛想離場,就聽到後面傳來一個溫柔的女聲:“紹宇,明橋。你們在做什麼?”
穆雨寧回頭,就看到路邊停着的一輛奔馳車內坐着一個美豔的婦人,雖然隔着半開的車窗,可是依然能看出她保養的極好的皮膚。
顧明橋也有些錯愕,韓紹宇表現出很大的反感,皺眉問:“媽,你怎麼來了?”
韓紹宇的母親?穆雨寧承認。自己被震撼了。
這丫的,他母親看起來很溫柔的一個人啊,怎麼會生出這麼個千年寒冰的妖孽兒子來。
顧明橋已經先走過去,打了招呼:“伯母。”
車窗完整的搖下,卻因爲顧明橋擋在那裡穆雨寧看不到她的全貌。
韓紹宇還固執的站在那裡不肯動,直到他母親的聲音再次傳來:“紹宇,快點帶明橋跟我一起回家,你奶奶還在等着我們吃飯呢。”她說完後。朝穆雨寧客氣的點了點頭。
穆雨寧有點無措,終於找了藉口開溜。速度快的韓紹宇根本沒辦法阻止。
坐在車內的女子若有所思的盯着穆雨寧的背影,又催促韓紹宇快點開車。
週日的下午,陽光斜斜的從溫暖的窗邊照進來。穆雨寧坐在地板上。一地散落的書籍和雜物。
很多東西,原本以爲丟失了,其實在搬家的時候都會不經意的跳出來。
張浩天的辦事效率極高,才短短的一個星期,有關房子出售的手續皆已辦妥,甚至已經有好幾個買家來看過房子。
穆雨寧出的價格很公道。所以很多人都挺滿意的。
她的簽證也很快辦下來了
。只要整理好,隨時都可以走。
這幾天,她的心情已經慢慢平靜下來。多想無益,如果改變不了結果,那就乾脆不要去想。
外面有人按門鈴,她以爲是來看房子的房客,所以很快站起來去開門。
意外的看到夏星雨站在門口。
她擠出並不太好看的笑容:“是你啊,夏小姐,請進吧,屋內有點亂,別介意。”
夏星雨跟着她進了門,看到地上鋪陳的物體,並未驚訝的問:“你打算把這些東西都帶走嗎?”
她搖頭,進廚房爲她倒了一杯水:“不是,整理下東西。”
夏星雨給她道了聲謝謝。穆雨寧總覺得她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甚至她的造訪很突兀,於是搓着手坐在一邊的沙發上開口:“夏小姐,你找我有事嗎?”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髮,艱難的開口,“其實我今天來,主要是想替我姐姐跟你說聲對不起。”
穆雨寧沒說話。不知道她到底是何用意。
“我知道我說這些根本沒用,可是我還是自私的希望你不要恨我姐姐,她會變成這樣,是因爲她發生了嚴重的車禍,她甚至連家裡人都不告訴,就告訴了子墨……”
夏星雨看穆雨寧平靜無波的臉色,終於知道自己的話似乎根本沒有任何的用處,她甚至沒有任何的立場來說這些話。
穆雨寧的嘴角有淡淡的笑意:“我不恨她。”
如果蘇子墨不願意讓她糾纏,那麼誰都沒有辦法糾纏他不是嗎?
“不是這樣的,子墨也是沒辦法,他曾經答應過我姐姐,只要她有需要,他一定會全力以赴。”夏星雨其實很同情蘇子墨,“現在的他,只是在盡全力做好着這樣的承諾,可是我知道他的心裡很痛苦,因爲他並不快樂,他現在愛的,是你!”
穆雨寧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夏小姐,這些話爲什麼是由你來告訴我的?”她的聲音有些尖刻
。
夏星雨臉色一白:“我知道我姐姐現在做的有些過分,我希望你不要怪她。”
穆雨寧心煩意亂,她好不容易纔下定決心,實在不想別的事情來干擾她了,說她膽小也好,說她懦弱也罷,她真的很怕自己會心軟。繼而一事無成。她已經很累。
臨走的時候,夏星雨還是多嘴說了一句:“子墨現在住在順豐家園,我已經搬過去跟我姐姐一起住,如果你有時間,就過去看看他吧。他……”夏星雨終究沒有說下去。因爲穆雨寧已經關上了門。
這個世道是很現實的,沒有誰會總是保持熱情一而再再而三的追求一個看不到希望的結果。
有些路,一旦走錯了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再回頭,有些人,一旦錯過了,也許就一輩子也找不回來了。
愛,其實很脆弱。
一連幾天,穆雨寧都躲在家裡上網。
她的房子已經敲定了最後的買家。是一個成熟的中年男人,給的價格高出了她原本預計的很多。說是希望她這裡的風格設計,還有家的味道。他太太一定會很滿意的。
穆雨寧收下支票的時候其實有那麼剎那的衝動想把支票退回去,然後說,不賣了。因爲這裡是她全部的心血,她捨不得這個家。
可是理智又阻止她這麼衝動。她含笑收下了這張支票,客氣的與他道了謝,然後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把她的東西搬回自己的父母家。因爲買房的買主說很喜歡她這裡的裝潢,所以委婉的希望她拿走屬於她的東西后保留着屋子的一切。
穆雨寧心裡有些難過,看着這個房子,也做了個請求,希望他們能保留房子的原貌。那先生應了,並且竭力保證,一定,一定。
這似乎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他們都在最短的時間內以最快的速度脫手了
。
她的東西並不多,張浩天來接的她。
幫她把行李搬上車,穆雨寧呆呆的站在原地,似乎還沒理解過來,難道這樣就要走了嗎?她的心又尖銳的刺痛起來。
張浩天幫她打開車門,她回望了一眼自己住的樓層,終於狠心坐了進去。
“機票我已經訂好了。就在明天晚上。”
她心不在焉的哦了一聲。沒想到出個國竟然如此簡單。
就在他們離開的不遠處,一輛車子安靜的停在那裡,而他放在方向盤上的手,已經遍佈青筋。
大嫂沈月琴心疼的抱着她的肩膀,氣憤難當,可是又怕說什麼讓穆雨寧更加的難過。所以只能在一邊乾着急。
穆雨寧最後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行李。拉着沈月琴的手坐下來:“大嫂,你別生氣了,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就去美國的。”
“我不是跟你生氣這個。”沈月琴坐臥不安,“我只是……我只是……”
穆雨寧知道她想說什麼,正因爲知道,所以纔會阻止她:“大嫂,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你別煩惱了。”
沈月琴嘆了一口氣,有些話不吐不快,可是看穆雨寧那樣子,又什麼都說不出來了。穆雨寧轉而安慰她:“沒事的,大嫂,我會照顧自己的,我都快三十歲的人了,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了。”
她說的輕鬆,可是沈月琴卻看到了她眼底的落寞。
夏星露的話像一塊石頭似地壓在她的心間,她剋制着自己不去想,可是又忍不住。
直到十點鐘,沈月琴才離開她的房間。穆爸與穆媽除了唉聲嘆氣之外,一句話也沒有說。
穆雨寧看到他們這樣,心情也頗爲沉重。
穆媽還在廚房爲她準備吃的,說是怕她在飛機上餓着。
穆雨寧走進廚房,從身後抱住自己的肩膀
。母親原本直直的身體如今已經出現了佝僂,她覺得自己很不孝,原本覺得擁抱自己父母那麼矯情的動作現在卻酸楚的她只想抽鼻子。一低頭,望見母親鬢間的花白,穆雨寧只覺得心痛難當。
“媽,對不起。”歉意就這樣自然而然的涌出了口。
穆媽嘆了一口氣,放下口中長長的筷子,那裡已經裝了整整一盒的吃的。她拍了拍穆雨寧的手,這才語重心長的說:“寧寧,你這麼大了,我們做父母的也陪不了你幾年了,出去見見世面總歸是好的,可是你這個孩子心腸軟,心眼又直,認準的事情絕不輕易改變,你這樣的性格說好聽點叫善良,說難聽點就是軟弱,子墨的這個事情上,爸媽現在也不會多說什麼,一切都要你自己開心纔是最好的。”
她接着說:“媽媽教了一輩子的孩子,其實不乏優秀的,可是你是我的女兒,媽媽一樣以你爲榮。”
穆雨寧箍緊了母親的肩膀,小時候,媽媽總是很忙,忙着照顧她的那些學生,她一直很嫉妒,以爲媽媽愛別人勝過愛自己。
可是長大後,她明白了。正因爲母親有一顆博大而寬容的心,所以她才能愛其他人的孩子。她開始懂得感恩,懂得包容。將額詆在母親的肩膀上,她說:“我答應你們,我一定會好好的生活的。”
這一夜,她做了一個夢。一個心酸卻甜蜜的夢。醒來的時候,才凌晨三點,可是肩上的擔子卻一下輕鬆了不少。
父母永遠是自己堅強的港灣,只要她願意,他們會一直一直支持着她。
再也沒有了睡意,她起身,打開臺燈,坐在椅子上盯着桌前的東西出神。暈黃的燈光隔着厚實的窗簾仍淡淡的流瀉出去。
原本安靜的放在牀頭的手機此時突兀的響起來,她快速的從椅子上坐起來,嚇了一大跳。
看着手機來電,她像被棍子猛敲在後腦勺上,瞬間驚醒,忽然聽到自己的心卡擦碎裂的聲音,如此尖銳刺耳。她莫名的顫抖着雙手,想忽略那原本優雅此刻卻像催命的鈴聲。
然而她怕,怕吵醒自己的父母,無奈,只好伸手接了。她靠在牀上,帶着濃重的鼻音咕噥了一下,希望對方藉此自動放棄。
電話那邊沒有聲音,只有微微凝重的喘息聲
。穆雨寧的精神高度緊張,卻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惺忪的樣子,於是含糊不清的罵了句神經就要掛電話。她只想把這個電話當做午夜的陌生人,做了一場夢,過去就行了。
可是,“我在你家樓下。”蘇子墨的聲音穿過耳膜,定定的飄進她的耳朵裡,繼而傳送到她的思維,刺激的她神經麻木。
她的手依舊在顫抖,可是卻假裝沒清楚似地說:“那晚安。”
“穆雨寧!”蘇子墨不覺提高了音量,“我知道你沒睡,我在你家樓下,是你下來還是我上去。”
他的話讓她再也沒有了裝下去的勇氣,她睜開眼,快速的跑到窗邊,撩開窗簾的一角,果真,路燈底下,他的沃爾沃安靜的停在那裡。
似乎心有靈犀似地,蘇子墨也透過前擋風玻璃望着她的窗戶。有那麼一瞬間,她害怕的縮回了手。
她終於知道是自己的檯燈出賣了自己。
蘇子墨的聲音驀地轉低,還帶着幾分嘶啞:“我想見你。”
“可是我不想見你。”穆雨寧違心的說着。手指已經緊緊的拽緊了自己的衣服,“很晚了,我要睡覺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媽媽說的對,她這個人心軟,很軟。
“如果你不下來,那我就上去。”蘇子墨的語氣不容拒絕。
穆雨寧再次撩開窗簾,果真見到蘇子墨打開了車門,她心一急,生氣的道:“蘇子墨,你這個人怎麼永遠這麼自私,我說不想見你就是不想見,爲什麼還要一直逼我?”
蘇子墨沉默了。穆雨寧喘了一口氣,以爲他會就此放棄,或者有那麼一丁點的愧疚,就不會打擾她了。
可是她錯了,蘇子墨怎麼會那麼輕易放棄,那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又如何能輕易放棄?
眼瞅着他要進門,她放棄了,着急的低呼:“你等着,我下去!”
她躡手躡腳的打開門,深怕驚醒了父母
。甚至衣服都來不及換,直接穿了睡衣就跑下樓去。
她氣喘吁吁的打開樓道的門,呼吸有短暫的凝滯。
蘇子墨靠在車頭上,手指間有一點緩慢的猩紅的在燃燒。最主要的是他穿着黑色的風衣,整個人看起來消瘦不堪。
她的腳步彷彿有千斤重,無論如何也挪不開。
蘇子墨聽到動靜,一擡頭,就看到穿着睡衣站在門口的路燈下的她。眉頭緊鎖,一臉的無奈。斤投名亡。
他輕聲笑了,笑得那麼悲慟。穆雨寧的心狠狠撞擊了一下,暗罵了自己一聲,才強自鎮定的一步步朝他走進。
蘇子墨眼眶深陷,不小心岔了氣,猛烈的咳嗽起來。
穆雨寧杵在一邊,想伸手又硬生生的忍住。好一會兒,他平靜下來之後她立馬開口說:“這麼晚了,你到底想找我說什麼。”她只穿着單薄的睡衣,寒意已經開始逼人的沁入進來。
蘇子墨定定的望着她,直接就開口:“能不走嗎?”
穆雨寧猛然一震,低頭盯着自己的腳尖,好半晌纔回答:“不能。”
蘇子墨又笑了,笑得有點悽慘:“是啊,我憑什麼不讓你走呢。”他脫下自己的衣服披在穆雨寧的身上。
穆雨寧卻笨拙的退開了。蘇子墨撲了個空,唯有尷尬的將手舉在半空中:“我不冷,還是你自己穿着吧。”她說的有點嘴角抽搐,那是她在緊張之餘習慣性的肌肉抽搐,因爲害怕,因爲彷徨,還因爲很多的不確定。
蘇子墨將最後一口煙抽盡,才幾天的時間而已,她已經大不一樣。他的眼裡佈滿了血絲,鄭重其事的開口:“在你走之前,我只想跟你說一句話。”
“什麼?”她也不知道爲何自己的心臟會跳的那麼快。又那麼害怕他說出來的話她無法承受,所以很快的,就否定了他,“不論你想說什麼,都無法改變現在這樣的事實了,蘇子墨,我們離婚了,你有你的責任,我也有我的生活,請你以後,好好的生活吧。”這是她能給予的最大限度的祝福。然後,華麗的轉身,將最優雅的背影留下
。
“我不愛夏星雨!”蘇子墨的聲音驀地在她的耳畔響起。
穆雨寧的心狠狠的被擰成了一團。原本邁動的腳步停在那裡,身邊的風不斷的吹起,帶着無數的戰慄。她的身體搖搖欲墜,險些倒下。你不愛夏星雨,那你愛的是誰?是我嗎?可是你又爲何不說?
蘇子墨驀地緊緊的抱着她顫抖的身體,將臉埋在她的脖頸間。熟悉的清冽的菸草味飄進她的鼻息,穆雨寧的心還在爲之狠狠的震動,震動到無法呼吸,繼而心痛難當。
蘇子墨的懷抱那麼緊,所有壓抑的情緒在一瞬間崩潰,穆雨寧感覺自己的脖子間一涼,冰冷冰冷的。
她愣在原地,腦子一片空白。
“不要走,好嗎?”蘇子墨嘶啞着嗓子說。
穆雨寧能聽到他粗重的呼吸聲,每一聲都像直接灌入她的心臟,壓力越來越大,有一股悲哀如黑色的霧靄柔軟的飄下來,整個籠罩了她。擡起手,在半空中停了許久,最後又緩緩落下,嚥下涌到喉嚨口的酸楚,把眼淚逼了回去,她低語:“對不起。”她轉過身,勉強向他展開一絲笑顏,很無力,也沒有解釋的慾望,她做這樣的決定,不完全是因爲他。
蘇子墨的臉色很蒼白很蒼白。穆雨寧卻笑得很燦爛:“蘇子墨,再見。”
一轉身,淚水便傾瀉而下。蘇子墨,你來的太晚了。
車裡的暖氣很熱,穆雨寧渾身舒展開來,心卻一寸寸冰冷起來。在前往機場的路上,窗外的風景不斷的朝後掠過,她整個人卻像沒了魂魄似地。
穆爸穆媽陪在一邊,她努力的強顏歡笑。把所有的心事都掩埋起來。
昨夜上樓之後,她再也沒有睡着,一直坐在牀邊,周圍一片靜寂,直到今晨七點才聽到蘇子墨的車子離去的聲音。
車子安靜的開在高速上,那麼快,也許已經錯過了,爲何還要執意追尋?
顧明橋也來了。早就等在機場裡。還要陳顏真。
穆雨寧感覺很慶幸,何德何能,竟能得到他們如此的關心
。
莫玉華一句話也沒有說,可是穆雨寧卻明白她的心。她與莫玉華擁抱,就聽到莫玉華說:“妹妹,人生路還要很長,你得自己闖過去。加油,我等你回來。”
真正的朋友是會直言你的缺點,是會幫助你走過那條漫長的黑暗之路的。
穆雨寧點點頭,她們幫彼此擦去臉上的淚水,廣播裡傳來催促登機的聲音,穆爸穆媽的臉色都變了。幸好沈月琴扶着他們:“爸媽,別這樣,雨寧又不是不回來了。”
張浩天推起她的行李,就要進安檢。
韓紹宇來了。一身的風塵僕僕。
走到她的面前。什麼也沒有說。一臉的凝重。
穆雨寧朝他笑了笑:“保重。”
韓紹宇的表情都扭曲了,拽着她的手將她拉到了一邊。身後的顧明橋跨出去的腳步又止住,有些難言的難過。陳顏真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在一邊,穆雨寧以最坦然的笑容面對韓紹宇:“我要走了,謝謝你一路對我的照顧。”
他還是不說話,表情卻更加複雜了。
“再見。”她嘆了一口氣,轉身要走。
“穆雨寧----”韓紹宇叫了她一聲,“我喜歡上你了。”
他纔剛叫她的名字,機場裡的廣播與她口袋裡的手機就交相輝映的響起來。她一時沒聽清楚:“你剛說什麼?”又拿出手機查看。
韓紹宇憋着氣,倔強的不再開口。
穆雨寧最後接了個電話。
“子墨出車禍了,現在在醫院,你能過來下嗎?”夏星露着急的聲音急急的傳入她的耳朵裡。
穆雨寧腦子一陣發暈,腳下一個趔趄,差點跌倒。
“你有在聽嗎?”夏星露依舊是着急萬分,“我求你,過來看他一下好嗎?”
“雨寧,時間到了,我們該走了
。”張浩天在前邊催促她。
她望着張浩天,又拿着手機,一時間天旋地轉。完全沒了主意。
蘇子墨……
“怎麼了?”莫玉華盯着她轉瞬蒼白的臉問。
她拿着手機,茫然的轉動了一下自己的雙眼,夏星露的聲音還在不斷的傳來,穆雨寧能夠聽到那邊傳來的救護車的聲音。
莫玉華接過她的手機,蹙了蹙眉。最後,掛了電話,不給她猶豫的機會,將她推進了安檢。不是她狠心,而是事情這樣下去,永遠沒有解決的一天。
莫玉華與她保證:“你安心的走吧,我現在就去醫院。”
穆雨寧手腳冰涼,一陣心跳失控,連頭也不敢回。怕一臉的僵硬和呆滯嚇壞自己的父母,任由張浩天帶着,進了安檢。
她的人走了,可是她的心呢?也跟着走了嗎?
轟隆的飛機聲直衝雲霄,衝入九重天。站在底下的人,俯瞰着那廣袤的雲層。那裡,承載了多少人的希望,又帶着多少人的失落。
韓紹宇的臉色很難看。顧明橋一直安靜的站在她的旁邊,直到其他人離開,她纔開口說話:“你喜歡她。”
他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就算是默認。
顧明橋自顧自的笑了,不過卻失了幾分明亮與光彩:“可是我喜歡你。”她就是這樣,從來勇敢的表達自己想要的。
韓紹宇不動聲色的站在那裡,只有兩個字:“抱歉。”
“不行嗎?”顧明橋執着的追尋着她要的那個答案,“沒有試過,你怎麼知道不行?”
韓紹宇搖了搖頭,亦是一臉的執拗,“對不起
。”
顧明橋沒有發脾氣,反而輕笑:“韓紹宇,你知不知道你越是這樣我就越放不下?”
他緊盯着她,看她生氣卻仍微笑的樣子,無法迴應的感情,他寧願不曾開始。
“你已經把她弄走了。”韓紹宇的語氣中沒有輕蔑,只是簡單的陳述着這樣一個事實。
可是顧明橋卻感覺心中很不舒服,她承認:“是的,這是我的自私,可是對她來說卻未必不是最好的結果。”
所以,韓紹宇沒有怪她。他擡頭望着藍天白雲,飛機飛過,留下長長的一條痕跡。這也是人生的軌跡吧。
她是他生命中意外。
“不早了,回去吧。”韓紹宇收回手,對身後的顧明橋說。
顧明橋依舊保持着屬於她的那份優雅:“韓紹宇,我不會放棄的。”
韓紹宇莞爾一笑,高大的身影挺拔俊逸,他沒有接她的話,只是快步走在前頭。任由顧明橋一臉決然的在身後死死的緊咬着他。
莫玉華開車送的穆爸穆媽回去。
蘇子墨出車禍的事情他們已經知道了。穆媽唉聲嘆氣:“這好好的,怎麼就搞成這樣了。”
穆爸安慰她:“孩子大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還是先去看看子墨吧。”
“爸媽,好了,蘇子墨那人這麼對雨寧,就算他有再大的苦衷也不值得原諒,你們就別這麼難過了。”沈月琴還是替小姑感到不平。
穆媽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後又化爲了沉沉的嘆氣。
到現在爲止,莫玉華開始有點同情蘇子墨了。只是這也算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聽夏星露說傷的很重,她心跟着一沉,加快了踩油門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