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璃晚不免赧然,以帕子拭拭脣角:“謝謝。”
小清兒那裡還吃的樂不思蜀。
只是這吃飽也喝足了,難免意識到一些問題……看着這桌上杯盤狼藉,乾淨的好似鏡面的盤盞上零星的幾根菜葉子,璃晚就發愁了:“咳,多謝慕容公子與帝姬的厚愛了,這一餐用的極好。”
瓏佳與慕容早已用餐完畢,正低聲說着些什麼,趁着說話空檔,被璃晚橫插一言,慕容雪還沒什麼,瓏佳卻是深深皺了眉頭,一臉嫌棄道:“可真是見不得世面,出來吃頓飯罷了,活似要把盤子啃了的架勢。本宮厚愛不厚愛的,呵,一餐飯還是請的起的。”
小清兒聽她言語裡總是拈酸刻薄,意識到了什麼,嘀咕道:“我們小姐又不是吃不起的……”
瓏佳卻是接住了話頭:“哼,打腫臉充胖子,這一桌席面夠買你這等雜牌婢子百十來個的,喲,就這你家主子還請的起呢?”
小清兒臉憋得通紅,不是她不想擠兌回去,實在是,她家小姐今時今日的狀況實在是吃不起的。
璃晚面無表情,喝着淡茶清着口,慕容雪已經蹙眉對瓏佳低聲:“瓏佳……”
又怕璃晚尷尬,轉而道:“她今日心情不佳。實則我二人也是一日未進米水,只是心中有事,方不曾多用。今日與洛姑娘投緣,也喜姑娘的品格氣質,自然願意與姑娘一同用膳,這一餐,自是我來請,權當認識個志氣相投的朋友罷了。”
慕容雪一下說了許多,生怕璃晚尷尬,畢竟是個女子,而她家裡的情況,他雖不熟悉,卻多有耳聞,今日被其詩詞書法中展露的氣節所撼然,自然願意多交這麼一個朋友的。而,洛璃姝與旁的貴女一同算計她的事兒,他也在事後聽聞,因而,對於洛璃晚,他是從心裡欽佩與憐憫的。
話音未落,璃晚已經隔着屏風起身,氣質鉛華,顰婷而立:“那就多謝慕容公子賞
識了。”
慕容也連忙還禮:“洛姑娘太客氣了。”
璃晚對慕容的感覺,還有些拿捏不得——他在衆多貴女名媛,世家子弟面前,怕她難堪下不來臺,故而在身邊提點幾句,還爲他幾次解圍,也該得她感謝。可是,他與兩位帝姬間周旋,其中一位還是上官世子傳聞中的“青梅竹馬”,這也實在叫她接受不能。
瓏佳並未因爲慕容雪的阻攔而客氣,噙着不屑的冷笑,道:“聽慕容說,賞花會上你被人逼得做了首詩,並不是我之前瞧見的那副,慕容說詩不錯——那我就不知道了,能有慕容的才華?讓你得他青睞?”
璃晚實在討厭咄咄逼人的女子,微微皺起眉頭,按捺下立時離席的心思:“女子無才便是德,民女無可與慕容公子相比的。”
瓏佳卻是勃然大怒:“胡說八道,以你的意思,本宮的‘才女’之名,豈不成了沒有德行?”
小清兒不知死活得,一個禁不住“撲哧”笑出了聲,急急捂嘴。
那邊瓏佳已是氣得吐血,三番兩次被這落魄賤民戲弄衝撞,心中怒火可想而知,當下就要拍桌子叫人來按例法治她二人的大不敬之罪。
慕容雪連忙攔着,摁住瓏佳肩膀勸誡,聲音極低,璃晚隱隱約約聽到“權貴妃”、“皇后”等犯忌諱的名諱,無奈白了眼間接闖禍的小清兒,起身離席:“民女實在是少於禮數了,既然飯已吃好,民女便先告退了。”
禮數週詳,舉步離開,那流暢的動作,愣得瓏佳都忘了脾氣,等反應過來,人已經走了。等回過神兒來,連忙指使跑進來的小雙道:“去、去,將她拖回來,本宮還從沒見過這麼沒教養的女子!”
“好了,”慕容雪有些責怪,“從王府到現在,你爲何偏偏針對她一個?若是不喜她,怎麼還偏要攔了人家過來用飯?就爲了擠兌幾句嗎?”
瓏佳撅嘴,氣急了一跺腳:
“我怎麼了她嗎?柳沁不是做了更過分的事兒,我也不過是說上幾句,又沒真怎麼着她!”
慕容雪嘆氣,瓏佳的性子他最熟悉了,只得道:“那你知道,爲何祁山王執意洛姑娘爲兒媳嗎?”
“這我怎麼知……咦,不是說,祁山王叔曾經的相好的,是這沒家教的的孃親?因着這層關係,當年王叔自己沒娶上人家親孃,故而叫自家兒子娶了她家姑娘,以全多年相思?”
慕容雪撫額,險些沒昏過去:“你這都是哪裡來的歪理,這麼多年了,你怎麼老也沒長進?皇后那麼聰明的一個人,領養了你去,就沒給你安排幾個得力的老嬤嬤教你這些詭黯之道嗎?”
瓏佳神色黯然了些,這時小雙跑回來回話:“帝姬,洛姑娘跟着店夥計去院兒裡許願去了!”
慕容雪按住飛揚跋扈,要去繼續理論的瓏佳,無奈道:“好啦,你多用些飯……宮裡那位畢竟不是你親孃,這些年你受的委屈我也知道。別再惹麻煩了,你惹多少禍事,那人也不會顧念幾分兒女之情的。我去跟洛姑娘致個謙,平白爲你這蠻橫的性子買了單。”
瓏佳看慕容雪確實生氣了,也知道今日自己有多過分,雖然其中緣由,並不全是慕容所說,還有她一切的不得已,與被人所迫……脣角勾了勾,泄出一絲笑:“好啦好啦,這麼丟人的事兒,還是你自己去吧!”
清霜在外侯了許久才進屋,掩了門,屋裡光線已經有些暗淡,可帝姬不讓點太多的燈燭,可她依舊知道,此時的主子,必定滿臉疲憊與落寞——這樣的情緒,卻是慕容公子永遠瞧不見的。
嘆口氣,清霜打起精神:“主子,時辰已經不早了。聽外邊人說,琮鳶帝姬也已經回宮。咱們何時啓程回去?”
瓏佳似沒有任何精神,懶懶拄着下顎,神情孤寂得瞧着窗外漸漸漆黑的天幕,以及燃起燈燭角燈的街道,這裡,依舊熱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