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清脆的啪嗒聲,滿屋的人只覺眼前一花,定睛看去,古三月已經站到了拂衣跟前。
“他傷得有多重?”
拂衣不敢正面看她,低着頭回道:“具體情況,屬下不太清楚,紅盟主已經帶着人趕去流光島了。”
聽到紅葉已經帶着人趕過去了,古三月稍稍鬆了口氣,但還是很擔心。她現在恨不得立馬趕去見玄止,但想到三日後容千鈺的冊封大典,又忍下了。
“行,你下去吧。”
拂衣離開後,古三月便再也撐不住,直接跌坐在地上。
聽到玄止受傷的那一瞬間,她只覺心跳似乎都停止了。假如說玄止真的出了事……她不知自己還能不能挺得住。
而另一邊,溪邊的竹屋內,桑榆雙手環臂,目光在玄止身上打量了幾眼,調侃道:“確定不讓我給你檢查,萬一傷到要害了呢。”
“滾!”
“真是的,給我看一下又能怎樣。”
玄止邪肆地笑道:“除了我媳婦,誰也別想看。”得意洋洋的表情,很是欠揍。
桑榆撇着嘴打趣他:“喲喲,還媳婦呢,人家馬上就要當太子妃了,有你什麼事啊。”
玄止眯起眼,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只見他紅脣一開一合,碎碎唸了幾句,桑榆頓時痛苦地捂着肚子,轉身就往外跑。
當桑榆臉色蒼白地捂着肚子進來時,玄止已經從牀上起來了,還重新換了身竹綠色的長衫。
“哼。”桑榆冷哼一聲,咬牙切齒道,“你得意個什麼勁,流光島被毀,你養父養母的線索又斷了,我看你接下來怎麼調查?”
玄止冷笑道:“他們本來就不在流光島。”
“不在?那你來幹嘛?”
“來找這個。”說話間,他從懷中摸出一塊晶瑩剔透的金色石頭,在手中掂了掂,“這叫聖靈石,蘊含着強大能量,可以催動大型戰船。日後我家三三攻打東夷,肯定用得上。”
提起古三月,他眼神柔和,嘴角斜翹,勾起一抹愉悅的笑。
桑榆愣了片刻,酸酸的說道:“玄止,你還真是癡情。”
“是麼,原來這就叫癡情。”他笑盈盈地把聖靈石揣入懷中,“我只知道,愛一個姑娘,就要隨時隨地對她好。”
“古三月何其有幸啊,能夠被你愛上。你的心完完整整地放在她身上,可她的心卻被分成了很多塊,輪到你,也只是其中一小塊。”
玄止神色淡然地看着她:“你是在嫉妒嗎?”
“……”桑榆。
玄止痞笑道:“那你就嫉妒着吧。”
桑榆咬牙:“玄止,你哪天要是死了,肯定是賤死的!”
她罵玄止的下場就是,被倒吊在樹上掛了一夜。
翌日一早,當玄止搖着扇子,閒庭信步從竹屋走出來時,桑榆怒吼道:“玄止,你個混賬東西,還不快把本公主放了。”
玄止搖扇輕笑:“看來公主挺喜歡這個姿勢,那臣就先走了。”說完,他還真就走了。
“哎哎,回來,玄止你給我回來!”
“公主有何吩咐?”
桑榆軟下聲來:“算我求你了,快點把我放下。”
“這就對了嘛,以後說話積點口德。”
“……”
桑榆很想甩他一句:
你有臉說這種話嗎?
“接下來你要去哪兒,是回大齊,還是去南曲?”桑榆揉着痠麻的手臂問他。
玄止搖了搖扇子,漫不經心地回道:“我現在重傷,自然要留下來養傷。”
言畢,他搖着扇子走向了溪邊,慵懶地仰臥在藤椅上,愜意得像九天之仙。
“那你好好養傷吧,我回大齊了。”
玄止手中扇子一甩,嗖一下插在了桑榆腳跟前。
桑榆怒了:“玄止!”
“去給我烤兩條魚。”
桑榆氣得兩眼一翻就想暈過去,她堂堂一個公主,卻被玄止當成牛馬般使喚。
與這邊的閒適安逸相比,南曲陌陽城,就比較壓抑了。
秦朝陽被處斬,朝堂一片默然。
而閒王府中,容千鈺一身墨色蟒袍,腰間繫着暗紅玉帶,頭戴鎏金冠,卓絕非凡,氣度逼人。
他負手立於院中的海棠樹下,古三月在他對面站着,良久,勾脣笑道:“王爺近來可好?”
“挺好。”
古三月依舊保持着笑容:“抱歉,我沒能及時回來參加你的……”
“我與她還沒有成親。”
古三月愕然:“什麼,你們還沒成親?”
容千鈺冷笑道:“你就那麼希望我跟別的女人成親嗎?”
“我……”
對,她就是希望,可看着容千鈺眼中一閃而逝的傷色,話到嘴邊,又默默吞了回去。
“三月,我現在後悔了。”容千鈺朝她走近一步,拉住她的手,“我不想放你走,你說該怎麼辦?”
古三月臉色一沉,抽出自己的手,冷聲道:“容千鈺,你知道的,我從來就沒喜歡過你。”
她說得很直接,也很傷人,可她必須要說清楚,因爲她愛的人一直都是玄止。
“那你當初爲何要嫁給我!是你自己主動提出來要跟我成親的,既然給了我希望,到頭來,卻又讓我失望。”
“對不起。”古三月低下頭來,“千鈺,對不起你,是我利用了你。”
“呵!”容千鈺冷笑着轉過身去,眼中噙着化不開的傷,“你輕飄飄一句對不起就完事,而我卻要用餘生去遺忘。”
“你……你會遇到更好的姑娘。”
容千鈺聽了更加生氣,朝她吼道:“可我只喜歡你!不管多好的姑娘,她們都不是古三月,我喜歡的人叫古三月。”
古三月覺得特別壓抑,在感情一事上,她就是個傻瓜,根本不知道要怎麼處理。
“三月,別離開我好不好。我不在乎你心裡裝着玄止,也不在乎你們曾在一起過,只要你不離開我就行。”容千鈺握着她的肩膀,低聲哀求道,“我真的怕失去你,只要想到有一天你會離開,再也見不到你了,我心裡就慌。”
“千鈺,你別這樣,不是說好了麼,我們做一輩子的朋友。”
“一輩子的朋友?呵呵……你怎麼不跟玄止做一輩子的朋友?”
古三月冷下臉來:“容千鈺,你別過分了!”
“呵,我過分?玄止他到底有什麼好,值得你這麼護着他。”
“他對我很好。”
容千鈺冷笑着問:“那我對你不好嗎?”
“你對我也好,但我並不喜歡你。”
“玄
止對你好,你就喜歡他,我對你好,你卻不喜歡我。”他語氣裡滿滿的委屈,一臉落寞地背過身去,三丈春光,落於他身上,勾勒出頎長寂寥的暗影。
古三月難受極了,一顆心彷彿放在油鍋裡煎。
他拖着寥長的步子,緩緩向前走去,走出兩步後又停下來:“是不是有一天我能做好一個賢明的君主,你就會喜歡我了。”
“不是……”
容千鈺聲音低落地打斷她:“你什麼都不要說,我會讓你滿意的,統一亂世,做個曠世明君。”
不是這樣的,她很想說,容千鈺,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會喜歡你,然而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就在最尷尬時,花園裡傳出狗叫聲。
須臾,大花邁着蹄子朝古三月跑過來,二花緊追在它後面。
大花是容千鈺專程爲她買的一隻斑點狗,二花是他們在城郊外撿來的一隻流浪貓。
平日裡,二花沒事就欺負大花,總是抓它的臉,或者咬它的尾巴玩。
此時見到古三月,大花熱淚盈眶地跑來,圍繞着她腳打轉,時不時蹭蹭她的褲腿。
古三月心裡柔柔的,彎下身摸了摸它的頭:“我不在的日子,大花有沒有聽千鈺的話呀。”
大花汪汪叫了幾聲,古三月眼中盈滿笑意。
容千鈺故作惱怒地告狀:“你不在時,它從來都不聽我的話,經常亂拉屎,也不好好吃飯。”
古三月頭也不擡地道:“你堂堂王爺,何必跟只狗計較。”她抱起大花,蹭着它毛茸茸的臉,“我們家大花最乖了,是最聽話的狗狗。”
汪汪汪……大花叫了幾聲迴應她。
“你別隻抱大花,你看二花都不高興了。”
古三月低頭看去,只見二花扭着屁股,一臉冷漠地走開。
她無辜地撇了撇嘴:“不怪我,是它不理我。”
容千鈺看着她跟大花互蹭的一幕,突然就有些嫉妒大花,恨不得自己立馬變成大花,被她抱在懷裡。
忽的靈光一閃,他驀地笑道:“三月,把大花抱去你府中養吧。”
古三月搖頭拒絕:“不行,我很少在府中,沒時間照顧大花。”
“不是還有常五嘛,你走了,常五會照顧它。”
“好端端的,幹嘛讓大花去我府中,它在閒王府住習慣了,我怕它不習慣我那兒。”
容千鈺嘆了聲:“唉,宮中是個吃人的地方,我怕它跟去了宮中,會活不長。”
古三月立馬反應過來,明日之後容千鈺就不再是王爺了,而是太子,到時候他自然是要搬去宮中。大花要是也跟去宮中,她想了想那些殘酷的宮鬥手段,得了,還是放在她府中安全。
當她抱着大花回到府中時,老遠就聽見嘻嘻哈哈的笑聲,越過遊廊,邁入垂花門,擡眼便見小七、楚宮雲、常歡,還有個穿着緋色對襟衣衫的小姑娘,四人一桌,正在愉快地打馬吊。
而常喜跟韓紫陌坐在一旁嗑瓜子,畫面十分和諧。
“玩得可高興?”古三月的聲音響起,嚇得常歡立馬站起身。
小七手一哆嗦,銀子沒拿穩,哐當掉在地上,楚宮雲彎身就要去撿,被那個小姑娘踢了腳。
古三月神色淡淡的,並沒發火,卻令府中一干人等大氣都不敢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