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太后慈祥地坐在主位上,卓念坐在太后身旁,兩隻眼睛哭得又紅又腫,看起來分外惹人憐。
古若兮跟陸婉茵進來叩拜完畢後,便恭敬地站在一旁候着,而她們兩人帶來的丫鬟,則是低着頭跪在殿中央。
古三月站得有些不耐煩,尋了把椅子,不等太后開口,便主動坐了上去。
太后眼神一凜,卻並未動怒,好歹在宮中鬥了幾十年,這點忍耐力還是有的,當着這麼多人,在晚輩面前發火,豈不有失身份。
於是她看向古三月笑了笑:“月兒啊,哀家知道你委屈,所以特地把陸家丫頭跟你堂妹請過來,想聽聽她們怎麼說。”
古三月笑着回道:“孫媳一切都聽太后的,相信太后會公平公正地處理這件事。”
從她進來時,在太后面前就一直自稱“孫媳”,但從始至終,她並沒有喊太后一聲皇祖母,在關係上就已經疏遠了。
太后仍舊保持着慈祥和藹的笑容,絲毫沒有動怒的跡象。
倒是卓念,有些沉不住氣,她咬了咬脣,微仰起頭看向太后,柔聲道:“皇姑奶奶,若兮姐跟婉茵姐都來了,你現在就問吧。”
古若兮悄悄看了眼古三月,想起早上她爹說的那些話,此時此刻,心肝脾肺腎都在顫抖,欺瞞皇上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早上,古若兮剛洗漱完畢,正準備吃早飯時,古天翔過來叫她去書房,當時古若兮挺驚訝。然而在她進入書房的剎那,看到古天萊也在,頓時就預感到了,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果不其然,古天萊開門見山的跟她說明了真相,讓她自己好生掂量。
“若兮啊,不管你跟月兒之前有何矛盾,現在你都得站在她這邊,她既是太子妃,又是我們古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伯父相信你能懂。”
頓了頓,他抿口茶,又道:“月兒女扮男裝一事,卓太傅已經知道了,而卓家二小姐,更是以此相挾,她之所以敢公然跟月兒作對,就是仗着自己知道月兒的事情。此事一旦被皇上知道,那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緊接着古天翔又補充道:“昨日傍晚御花園之事,已經鬧到了太后那裡,過會兒就有人傳你進宮,到時候該怎麼回話,你可清楚?”
古若兮當時嚇得都忘了迴應,她只記得,當自己渾渾噩噩地回到房內時,沒過多久宮中就來人了,然後她就被帶到了太后居住的坤寧宮。
相比而言,陸婉茵就沒古若兮這麼好運了,畢竟古若兮跟古三月是一脈相連的同宗,古三月要是出了事,古家也脫不了干係。
古三月很清楚這點,所以她派常喜去找古天萊,跟他說明情況,讓他利用長輩的身份鎮壓住古若兮。而陸婉茵那邊,她只能用武力解決,讓常歡綁架了陸夫人,以此來威脅陸婉茵。
雖然綁架他人爹孃,很不道德,但人嘛,爲了保全自己,總是要狠一點。
假如她不這麼做,那今日陸婉茵絕對會胡編亂造,把她往死裡整。
她的原則就是,與其被人打,不如先發制人,遏制住對方。
說到底,陸婉茵只是個宅門小姐,平日裡耍耍大小姐脾氣還行,真要鬥起來,壓根就不是古三月的對手。
古三月活了近二十六個春秋,歷經風雨十多載,無論是女人的戰場,還是男人的戰場,她都不畏懼。
而此時陸婉茵才意識到,古三月不再是從前的古三月,根本就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人。
“婉茵,你先說,昨兒個傍晚,到底是怎麼回事?”太后的話,打斷了她的沉思。
陸婉茵急忙彎身行禮:“回稟太后娘娘,昨天傍晚……”
“皇后娘娘駕到。”汪公公尖銳的聲音,終止了陸婉茵的話,同時,也讓她鬆了口氣。
皇后前腳剛到,緊跟着德妃又來了,然後容千鈺也過來了。
接下來又是一番各種叩拜,皇后跟德妃向太后叩拜請安,古三月等人又向皇后跟德妃叩拜請安。
太后笑着看向容千鈺,招了招手:“鈺兒過來,坐在皇祖母身邊,讓皇祖母好生看看。”
容千鈺過去坐到了太后左邊,而卓念就在太后右邊,很是和諧的一幕,越發襯得古三月多餘。
要是旁人,早就酸死了,然而古三月並不在意。
容千鈺在太后身邊坐下後,像是纔看到古三月一樣,詫異道:“三月也在啊,這麼早就過來給皇祖母請安,難得你一片孝心,本宮很是欣慰。”
古三月勾脣一笑:“身爲孫媳,給皇祖母請安,本就是理所應當的。”然後又看向皇后跟德妃,“三月還未來得及去給母后和母妃請安,還望母后母恕罪。”說完後,連她自己膈應得不行,太虛僞了。
太后氣得臉色隱隱發黑,但爲了維持住雍容大度、慈祥和藹的氣質,不得不保持着微笑。
“婉茵丫頭,你剛纔說到昨天傍晚,接着說,發生什麼事了?”太后笑着問陸婉茵。
卓念忙附和了句:“昨天御花園的事,你一定要仔仔細細,在太后面前說得清清楚楚。”
古三月笑着回道:“是呀,皇后跟德妃都在,太子也在,你一定要說清楚哦。”
頂着巨大的威壓,陸婉茵撞牆的心都有。
造孽哦!早知如此,她就不該跟卓念混到一起,如果不跟卓念在一起玩耍,昨天就不會去御花園,就不會得罪古三月。如果沒有得罪古三月,那她娘就不會被綁架,而她此時就不會站在這裡遭受壓迫。
“昨……昨天傍晚,婉茵跟桌小姐一起去……去御……御花……花……花園……”她結結巴巴,滿頭大汗,半晌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太后聽得越發憤怒了,手一擺:“行了,你先退下去,若兮丫頭,你來,你說說昨天到底怎麼回事?”
古若兮可是帶着使命來的,今日要是不扳倒卓念一局,那她就別想回古家了。可她要是不回家,又能去哪兒,又能仰仗誰,她身爲古家人,並且尚未出閣,只能靠着古家。
所以當太后叫到她時,僅僅猶豫了片刻,她便作出決定,頭一擡,恭恭敬敬地向太后行了個禮,然後說起了昨天發生的事情。
她聲音不大
不小,卻令在場之人全都聽得一清二楚。
當她說出卓念看到古三月不行禮,還出言不遜的辱罵古三月時,卓念立馬哭着控訴:“若兮姐,枉我平日裡把你當親姐姐,沒想到你是這種人,竟然污衊我。”
古若兮不卑不亢地反駁:“卓小姐此話不妥,若兮並沒污衊你,昨天你見着太子妃時,確實沒有行禮,也確實罵了她。”
“我罵她什麼了?”
陸婉茵見古若兮都說話了,生怕古三月對她母親下手,於是趁此機會表態,急忙接了句:“你罵太子妃破爛貨。”
於是衆人都驚呆了。
卓念得意地笑道:“呵呵……婉茵姐姐這話就言重了,我怎麼會罵出‘破爛貨’這種難聽的話呢。再者說,破爛貨到底是什麼,勞煩你解釋一下。”
話一出口,衆人又驚了驚。
陸婉茵跟古若兮都不說話了,古三月卻哈哈一笑,然後站起身來:“卓小姐這話就問錯人了,婉茵一個沒出閣的姑娘,怎會懂破爛貨的意思。還是由我來給你解釋吧,破爛貨啊,是指……”
“夠了!”太后怒吼一聲,目光凌厲地看向古三月,“古三月,你身爲太子的正妃,卻沒半點規矩禮儀,說話如此粗鄙,真是給皇家丟臉。”
“母后息怒。”皇后跟德妃齊齊開口。
容千鈺也急忙出聲:“皇祖母息怒,三月她……”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便被太后厲聲打斷:“閉嘴,今日哀家若不給她長點教訓,日後怕要……”
“要你的命!”古三月一掌拍在檀木椅上,頓時殿內塵屑紛飛,她咬牙道,“叫你一聲太后,是尊重你,既然你非要撕破臉,那就別怪我不講情面。”
她直接走上前去,抓起卓唸的衣領,甩手就是兩巴掌,打得啪啪直響。
麻痹的,明明古若兮都說了是卓念罵她,結果太后非但不處罰卓念,卻還變着法的想找出理由整治她。
甚至於,卓念說破爛貨時,她不生氣,而自己說了句破爛貨,她就揪着不放。
本來她是不想當場發怒的,一直壓抑着怒火,最終實在是被逼急了,裝都懶得裝了,直接動手。
而卓念哪裡會料到古三月當着太后的面就動手,她被打得蒙了片刻,隨即又哭又叫:“啊!!皇姑奶奶,救命,救命啊!”她手舞足蹈,大哭着喊救命。
在場衆人震驚得差點石化了。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容千鈺,他一把抱住古三月的腰:“你瘋了是不是!”
皇后愣了愣,然後急忙指揮:“快快快,快點把三月帶下去,她一定是中了蠱。”
所以說人家能當上皇后,那也不是沒有原因的,除了長得漂亮,家世好之外,再看看人家這反應能力,那叫一個敏捷迅速,可謂是臨危不亂。
德妃跟着附和:“對,快點帶三月下去,免得她一會兒發起瘋來收不了場。”
而太后哪裡受過這等氣,她伸出手,顫抖着指向古三月:“反了反了!你!古三月你……來人啊,把她給我拖下去,杖責五十大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