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不頭暈,也不噁心,更沒有胸悶氣短的感覺,大米飯就着紅燒肉,一口氣幹了五碗飯。吃完飯,抹抹油嘴,又喝了碗參茶漱口。
常喜歪着頭問她:“可有哪裡不舒服?”
古三月剔着牙,打了個飽嗝,嚴肅地回道:“下次燒肉少放點糖,多放點香料,你知道的,我口味重。”
常喜捂着嘴笑:“是,奴婢下次一定多放點胡椒跟辣子。”
“放辣子好啊,我喜歡吃辣子。”韓紫陌領着喏喏走了進來,看到古三月,她並未下跪行禮,而是看向常歡,笑着問道,“歡歡,你家三少呢,剛纔我去府中找他,常五說他出去了,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常歡下意識地看向古三月,正要說話,常喜急忙出聲:“紫陌找三少有什麼事嗎?”
韓紫陌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卻不動聲色地笑道:“也沒什麼,就是想約他一起去遊湖,卻不曾想他竟然不在家。你說他也真是的,太子冊封大典這麼重要的事,他居然不在。”
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在場之人豈會不明白。就連遲鈍的常歡,此時也恍然醒悟過來,韓紫陌八成是察覺出來了,故意來此套話。
古三月端起案几上的參茶抿了口,不急不緩,慢吞吞地說道:“我聽說玉雪山莊的韓莊主已經進了南曲地界,約莫三五日就能到陌陽。”
說話間,她神色一直都淡淡的,語氣上也聽不出任何情緒。
而韓紫陌卻如遭雷劈,頓時嚇得小臉煞白。
“糟了,糟了,我爹來了,他親自來抓我了,怎麼辦,怎麼辦?”韓紫陌急得原地轉圈圈。
常喜走到她身旁,笑着安撫道:“你不想回去也行,反正過幾天我跟歡歡要去趟靈丘山,你若不嫌棄,便帶着你一起。”
“真的,你們願意帶着我去靈丘山?”韓紫陌激動地看着她。
常喜輕笑道:“比珍珠還真。”
韓紫陌一把抓住她胳膊:“那我們什麼時候走?”
正在旁邊啃骨頭的常歡,頭也沒擡地回道:“自然是要等太子成親完再走。”
韓紫陌點了點頭:“哦,也行,那就等……”話還沒說完,她猛然反應過來,“啊!!小鈺兒要跟別的女人成親了!”
常歡看着她,愕然道:“太子成親,你激動什麼?”
“我……我激動……激動個屁啊!我是生氣,我跟他說,我喜歡他,他卻說心裡只有太子妃,此生不會再愛別的女人,可現在他卻又要去娶的女人了,他騙我!”
古三月一直沒說話,安靜地坐在旁邊看熱鬧,可當韓紫陌說完後,她不禁詫異。因爲在她跟小七去北燕之前,容千鈺就說過要跟卓念成親,而韓紫陌又一直在宮中陪着德妃,那她怎麼會不知道這件事?
於是她站起身,看了眼常喜:“你跟我到後花園走走。”眼見着常歡也要跟過來,她急忙擡手製止,“其餘人別跟過來,就在殿內等着。”
倒不是她看重常喜而輕視常歡,主要是常歡一旦過來,單獨留下韓紫陌跟喏喏在殿內不太好。
假山旁的涼亭中,古三月下意思的就要去撩裙子,常喜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她
的手,並搖頭笑道:“大小姐,你現在是太子妃。”
古三月不自在地咳了咳,然後規規矩矩地坐了下去。
“說說吧,太子跟卓念之間到底怎麼回事?”
倘若不知情的,乍一聽了這話,還以爲古三月在吃醋呢。
但常喜卻很清楚,古三月問的是什麼意思。
她坐在了古三月旁邊,笑着解釋:“其實太子只跟你說過要與卓念成親的事,並未向旁人提起過,就連德妃娘娘,也只是半月前才知道這件事。畢竟,太子跟卓家聯姻,純屬利益關係。”
“可他在我去北燕之前,跟我說要跟卓念成親,還問我能不能趕回來參加……”說到後面,她自己都說不下去了,越說心裡越不是滋味。
“或許……或許太子只是爲了試探你的口風,想從你那裡得到……”常喜擡眼看着她,“大小姐,喜兒有很多話想跟你說,若有說的不當的地方,還望你別生氣。”
“嗯,你說。”
“大小姐,其實奴婢覺得,你跟太子在一起會更好些。”
古三月看着她挑了挑眉,示意她繼續。
“國師這樣的人,就像是一幅畫,看着好看,但其實只適合欣賞,並不實際。”
古三月不由得笑道:“那是你不瞭解他,玄止這個人啊……”一提起玄止,她嘴角忍不住上揚,心裡滿滿都是暖意,“他其實很實際,只是他一直都站在高處,衆人皆以仰望的姿態看他,沒人真正瞭解過他。”
“那也要國師願意讓別人瞭解才行啊,除了大小姐,誰能入得了國師的眼。”
“你這丫頭。”古三月在她額頭點了下,然後蹺起二郎腿,爺們般坐着,“等我從流光島回來,就去靈丘山看你們。”
常喜嗔了她眼:“大小姐,腿放下去,裡面底褲都看到了。”
古三月擡手給了她一記爆慄:“你這丫頭,真是越來越大膽了,竟敢調戲我。”
常喜捂着頭,一臉委屈:“奴婢哪敢調戲你,再說了,喜兒又不是歡歡對你有……”
“有什麼?”古三月問她。
“沒……沒什麼。”常喜急忙擺手。
古三月眯眼:“嗯?”
“她……她喜歡大小姐。”
“你不也喜歡我嗎?”
“哎呀,不是,她……她對大小姐是那種……”常喜一臉糾結,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古三月,“她對大小姐的喜歡,已經越過了主僕之情。”
“哦哦,那沒什麼啊,我本來就沒把你們當丫鬟。”
最終常喜還是沒勇氣說出真相,因爲有些感情,一旦捅破了窗戶紙,日後連見面都尷尬。
畢竟常歡對古三月的愛,是不被世人接受的。
兩人在靈丘山學武時,常歡比她努力十倍,每日天未亮就起牀去後山練劍,下午吃完飯後,當大家都聚在一起談笑嬉鬧時,常歡仍然獨自去後山練劍。
當時她不解,就去問常歡,爲何要那麼努力學武。
而常歡卻看着陌陽城的方向,笑盈盈地回道:“因爲只有我變強了,才能保護她。”
“她?她是誰?”
“她
是大小姐啊。”
後來她察覺出常歡對古三月的喜歡,已經超越了正常的主僕之情,於是就去試探她,果然……得知常歡對古三月竟然是那種喜歡,她當時特別生氣,抓着常歡去後山怒罵了一頓。
然而常歡卻一點不生氣,仍舊笑得沒心沒肺:“我就是喜歡她,也不求別的,只希望能跟在她身邊一輩子,伺候她保護她。”
“歡歡,你清醒點!你我都是丫鬟,就算她是少爺,你也沒機會,更何況她還是……還是女的,是我們的大小姐。不說身份懸殊,單說性別,你跟她也不可能在一起。”
“喜歡一個人,跟身份跟性別有關嗎?喜歡就是喜歡,愛了就是愛了,我沒有別的要求,只要她過得好,看着她開心就好了。”
“傻呀,你真是個傻瓜!”
本來以爲她只是一時興致,然而她卻一直堅持初心。
“想什麼呢?”古三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常喜回神,恰好黃昏的霞光照在古三月臉上,光滑細膩的小麥色肌膚閃着晶瑩的光澤,輪廓清晰略帶剛毅,眼睛狹長,眼尾上挑,眸子是淺淺的茶色,深邃又迷人。
而此時她左腿曲起踩住凳子,右腿打開伸直,手肘搭在曲起的左腿上,微揚的嘴角帶着一抹邪氣的笑。
“你這丫頭,老是心神不寧的,是不是在想男人。”
“沒……沒有。”常喜看着古三月,突然就紅了臉,急忙低下頭去。
古三月伸手捏住她下巴,迫使她擡起頭來,看着她泛紅的臉,脣邊笑容如水波般漾開。
“還說沒有,臉都紅了。”
突然間,常喜明白爲何常歡會喜歡古三月了,無關男女,無關門第身份,僅僅是看着,就能讓人動心。
俗話說,月下看男人,燈下看女人。
然而有種人,適合曬在太陽下,古三月恰好就是這種人。
看着常喜呆呆傻傻的模樣,古三月笑着揉了揉她的頭:“瞧你這幅傻樣,我會誤以爲你愛上我了。”
“怎……怎麼可能!”常喜慌亂的解釋。
“逗你的,我知道你喜歡楚宮雲那小子,走吧,去叫上歡歡她們,一起去御花園轉轉。”
反正閒來無事,不如在宮中散散步,賞賞景。
常喜快速跑回去,把常歡她們三個喊了過來,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向御花園。
然而很不幸的是,她們前腳剛來到御花園,卻不料卓念、陸婉茵以及古若兮,她們三個在各自丫鬟的陪同下有說有笑,正朝着古三月她們走來。
古若兮看到古三月,急忙彎身行禮:“若兮見過太子妃。”
陸婉茵雖然十分討厭古三月,現在更是恨不得她早點死,但不管有多恨,也掩蓋不了古三月是太子妃這件事。
所以見着古三月,該彎身行禮還是要行禮,否則就是大不敬。
“婉茵給太子妃請安。”
古三月淡然地往那一站,風華氣度自顯,她手一揮:“大家且隨意。”
唯有卓念,不屑地哼了聲:“呵!還真以爲自己有多尊貴,分明就是被人用過的破爛貨,還有臉自稱太子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