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老夫人的屋裡時不時傳出老夫人氣不順的叫罵聲,慈安苑伺候的女僕,上到安嬤嬤這樣的老人,下到打掃院的粗使婆子,一個個都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出,整個慈安苑顯得格外安靜,同時時不時傳出來的叫罵聲就顯得格外刺耳。
安嬤嬤是老夫人的陪嫁丫環,打小就跟着老夫人,老夫人對她也極爲倚重,只是剛纔司徒空看向那從未有過的冷冽目光,讓安嬤嬤不由地心寒,再不敢如以往那般在老夫人面前說三道四。
白芍等幾個丫環嘴巴更是如上了鋸,安嬤嬤不開口,她們幾個更不敢開口,只是輕手輕腳用心伏特庚子自己份內的活。
誰都知道,如今韓大將軍和建國公都回了京城,依韓大將軍那個護短的性子,老夫人再如此固執下去,一味地磋磨韓氏和她所出的一兒一女,就算老夫人是長輩,只怕也落不得好。
耳邊聽着老夫人一會唉聲嘆氣,一會又恨聲叫罵,安嬤嬤的心裡不由暗自揣摩起來。
若是十年前安嬤嬤也許會完全站在老夫人一邊,可是如今只要一想起自個那聰慧機靈的小孫子,安嬤嬤就不由地要替自個留條後路。
她這一輩子當奴僕也就罷了,她那個小孫子有着過目不忘的好記性,如今不過只跟着二少爺啓蒙,就讓先生對他大加讚賞,大呼可惜。
安嬤嬤私心裡還想求着老夫人給個恩典,她不求老夫人能夠放她全家出府做良民,只求能夠讓小孫子去了賤籍,讓聰慧的小孫子有個好前程,就算馬上要了她的命,她也能閉上眼。
可是老夫人如此固執下去,她作爲老夫人身邊的第一人,能有什麼好果子呢?那麼自己那個孫子又何來的前程?
難道老夫人不知道別說建國公府只一個韓大將軍府就夠安寧侯府吃一壺的,若這兩府聯合起來,安寧侯府能有什麼勝算?
就算侯爺如今深得聖上器重,可韓大將軍和建國公不是更得聖上器重嗎?
更何況當年之事,也並不是沒影可查。
若真要查起來,這所謂鬼仔,一查就能查出端倪。
還有小林氏算計侯爺之事,一直來韓氏只是心寒於侯爺對司徒嬌不聞不問。
若韓氏真要拿起侯夫人的架子來,別說小林氏算計侯爺的事,就連小林氏自以爲隱蔽的陰私事,也會一件件翻出來,小林氏不過是個妾室,真到那一日能討得了什麼好?
唉,老夫人這些年的作爲是越發糊塗了。
安嬤嬤在心裡長嘆,正所謂旁觀者清,只是她一個當奴婢的,又怎能左右主子?唯有在適當的時候勸着一些。
今日安嬤嬤也只看了一眼司徒嬌,雖說作爲安寧侯府的大小姐,那氣度還是差了些,可是偶爾露出的眼神卻並不如司徒錦所說的那般怯懦,一個打出生就送出府養着的孩子,有這般氣勢還真是難得。
回到侯府,屆時有韓氏親自教導,又有大將軍和建國公府的支持,假以時日大小姐必定大放光彩。
不行,不能再讓老夫人折騰下去,更不能坐以待斃,無論如何要好生勸說老夫人,就算不能完全如了侯爺的意,也不能讓老夫人與侯爺對着幹。
安嬤嬤在心裡權衡了半晌,終於理清了思路,伸手給老夫人順氣,嘴裡勸解道:“老夫人還是放寬些心,前太醫來請平安脈時可是說了,讓老夫人千萬別輕易動怒。這侯府啊,還得老夫人把着關呢!”
“那個鬼仔進了府,只怕從此府裡不得安寧。”老夫人眼光閃了閃,精光帶着絲絲寒意,令安嬤嬤心裡不由一個咯噔。
看來老夫人是要利用大小姐生辰來做文章了,若真是如此這往後,侯府只怕真的不得安寧。
安嬤嬤眉頭不由緊了緊,心裡百轉千回,最終還是沒把寶押在老夫人和小林氏的身上。
老夫人身邊有個小林氏,小林氏名下還有個司徒錦和司徒安,看着與韓氏似乎有得一拼。
小林氏本人是個精明能幹的人,可是性子卻過於陰沉。
雖然只是個姨娘,掌了十年的家,心裡早就以侯夫人自居,對他們這些當僕才的自然是看不上眼的。
司徒錦更是個心高氣傲的,對奴才動輒拳打腳踢,一個小小的庶女被老夫人嬌寵得不成樣子。
司徒安看着是侯府的二少爺,卻極少見司徒空將目光落在司徒安身上,司徒安在侯府就如同透明人一般。當然這與他現在年齡還幼小也很有關係。
至於老夫人身後的林家,若沒有侯府支撐着只怕早就沒落了吧。
反觀韓氏,身邊也是一兒一女,兒子眼看就要被立爲世子,女兒雖然剛剛回府,只看她懂得藉助韓大將軍和建國公的勢,多少也能看出不是個蠢的。
何況韓氏身後站着的是大將軍府,還有個被建國公時時疼寵着的建國公夫人是韓氏的好姐妹。
如此一比較,優劣立現。
當然安嬤嬤並沒有打算明着背叛老夫人,可是在利益面前卻也是個看得清的人,於是心裡就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這邊老夫人在安嬤嬤的勸解下慢慢平靜下來,就打算將小林氏叫來身邊,今日司徒空打着與她商議的名義,實則卻只是將司徒空早就盤算好的知會她一聲罷了。
司徒空這次是鐵了心要剝奪小林氏的管家權,理由也極爲冠冕堂皇,不過也不是沒有空子可鑽,因此平靜下來的老夫人,自然要與小林氏商量對策。
可惜老夫人的如意算盤卻再次落空,因爲小林氏被司徒空給禁了足。
當老夫人聽到小林氏司徒空禁足,慈安苑裡頓時又是一陣折騰,好不容易平息了老夫人的怒火,安嬤嬤已是一臉的疲乏,她到底也是上了歲數的人了。
老夫人這樣能鬧騰,安嬤嬤真怕哪一天,不但將老夫人自個給鬧騰沒了,還會將她這把老骨頭也給鬧騰壞了,可是作爲老夫人身邊[的老人,安嬤嬤也只能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