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歡嘴角的那抹笑意，漸漸冷卻，那個人果然是有問題的。
而且現在清歡已經幾乎可以確定，京城確然是有着除卻燕王和宸王以外的第三方勢力的存在的。她抿了抿脣，問道：“有沒有打聽一下，他說書都是說的哪些人家的事兒？”
何望鄉頓了頓，臉色猶豫，最終還是說道：“有前大理寺卿後宅的狸貓換子的事兒；有輔國將軍家中寵妾滅妻的事兒；還有……還有前宰相……家裡的那些事兒……”
何望鄉後面的說話聲兒越來越小，清歡卻是滿不在乎的笑了笑，這種事情，還真的無法打擊到她。對於顧世堂，她的觀感沒有那麼複雜，現在他落到這般境地，其實也算是得到了報應。她也不想再去做一些落井下石的事兒，其實說到底報仇這樣的事兒，爲的不過就是平復活着的人心中的一口氣。
裴氏早就已經死了，顧世堂以後過得如何她怎麼可能知道呢？
而且，就算裴氏有感覺，現在這樣大概也夠了，清歡覺得，裴氏更願意清淨的待在那兒。
“這些人乍然看去沒有什麼關聯，而且偏向燕王或者偏向宸王，甚至是不偏不倚的中立黨，都被他攻擊在內。你猜一猜，這個人的背後之人，是想要做什麼呢？”
何望鄉調查這件事兒的時候，自然也將涉及到這件事兒裡面的各位大人都調查了一遍，還真就沒有什麼共同點，查一遍之後發現，這些人似乎真的就是做了錯事，被他知道，接着不畏強權就這般說出來了一樣。
何望鄉搖搖頭：“要說共同點，屬下還真的沒有發現。”
“你覺得他當真會毫無目的的做這樣一件事兒？”甚至是冒着被刺殺被抓捕的危險……
“屬下雖然覺得不可能，可是，也確實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兒啊。”
清歡微微一笑，說道：“真的沒有發現他們的共同點嗎？那麼，我來告訴你，都很能幹算不算共同點？”
何望鄉一臉懵逼的看着清歡。
這也算是共同點？
都很能幹？
現在回想一下，他便驚訝的發現，似乎還真就是這麼回事兒。這些人，不管私底下做的事情怎麼樣，但是都政績斐然，若不然也不會身居高位，明明知道這些人跟燕王或者宸王又牽扯瓜葛，卻還能在高位上待了這麼些年。
何望鄉瞪大了眼睛看向清歡：“主子，您的意思莫非是這背後之人就是故意想要敗壞我朝那些比較能幹有才幹的大人的名聲，最好是能夠將這些人從他們的官職上擼下來？”
“不是想要，是他們已經這麼幹了。你列舉出來的那幾位，現在不都已經被貶職了嗎？”
還真是！
清歡現在想想，那些人私德固然有瑕疵，但是若說背後沒有人操縱，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被擼下去？
那麼，那位說書先生的背後之後，究竟會是誰呢？
到底是朝中有誰想造反而培養出來的勢力，還是李思成的人滲透到了京城？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都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
“唉……”清歡低低的嘆了生氣，腦子裡莫名想起了楚鈺。若是自己的推斷正確的話，那麼
楚鈺應該是最危險的。她心裡忽然有些擔心他了。
何望鄉驚悚的看着面前的主子，主子一貫都是運籌帷幄慣了，何曾見到過這樣的主子？眉頭微微蹙起，面色是顯而易見的擔憂。眸光中甚至還有些急切，從前沒見的主子對於璟朝這般重視啊？可是主子現在這般面含擔憂的模樣，究竟是爲了誰呢？
還真是想象不出來。
清歡發了一會兒呆，發現何望鄉還在自己面前，清歡揮揮手，說道：“罷了，你下去吧。”
何望鄉正想要告辭，忽然想起前些天無意中查到的事兒，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對了主子，屬下前些天無意中得到消息，太后孃家的侄兒永寧侯府的秦浩向瑾平伯府陳家提親了。”
瑾平伯府？
清歡覺得這個府邸有些耳熟，想了半天這似乎是跟在裴逸風身邊的陳楓的家族。陳楓是瑾平伯府庶房庶子，若不是本身能力出衆，只怕當真是沒有什麼出頭之日的。
“哦？向誰提親了？”
“是陳家的六姑娘程希萍，雙方都很有誠意，據說現在成親的意向已經達成了，正在合八字算日子呢。”
清歡揮揮手讓何望鄉下去了。
涼亭裡面，只餘下清歡一人，伺候的婢女們都已經退到了很遠的地方，清歡拿起果盤裡面的吃食慢慢嚐了起來，腦子卻在想着剛剛的那些事兒。
永寧侯府在京城其實並不高調，若不是永寧侯府有秦浩那樣一個紈絝世子爺，清歡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記得這一家。然而，低調了這麼些日子的永寧侯府忽然向陳家提親了，這是想要幹什麼？還是，只是覺得陳家的六姑娘適合？
陳楓剛剛纔得到了封賞，太后孃家便迫不及待的要跟陳家聯姻。想讓清歡覺得太后別無所求，都不太可能。畢竟，陳楓、呂良偉何傑這些人跟裴逸風的關係足夠親近。想要巴結上來的人多不勝數，清歡不得不懷疑，太后其實也是想要跟天下兵馬大元帥扯上一層親近的關係。
清歡只小坐了一會兒，便回了自己屋子。
回去之後，紅柳說道：“小姐，剛剛左府的人遞了帖子過來，說是左夫人的孃家侄女已經到京城了，詢問您什麼時候有空，她好安排令月公主過來。”
清歡看了看時間，說道：“你去回了左夫人，今日可以讓人過來。”
回紇部落的王子和令月公主是爲了朝聖纔來的京城，清歡也不確定這一次來了會呆多久。而明日楚鈺會安排祭天祈雨的事情，不管怎麼樣她還是要去看看的。不然，這心裡怎麼都不會安心。
“是，小姐。”
紅柳是練武之人，腳程倒是十分快速，清歡正捧着詩集還不曾細細看完，人便已經到了。一同前來的還有令月公主。
令月公主長的跟徐婧月有些相像，不過整個人卻沒有徐婧月那般張揚放肆，有着淡淡的虛弱，微微笑起來的時候，充滿了柔和溫暖。看起來，就像是跟徐婧月根本不是一家人一般。
這倒是讓人有些奇怪呢。
清歡也只微微福身見了禮，倒不是她拿喬，只是壓根兒沒有想起來她的身份。
徐婧琳倒也沒有生氣，
看着清歡笑道：“你就是顧清歡顧姑娘吧？雖然我遠在回紇部落，可是還是會經常聽到你的名字。原本以爲……總之你跟我想象的很不一樣。”
“你想象中的我是個什麼樣兒的呢？”
“嗯……應該是有點兒高傲，脾氣有些古怪，不怎麼好接近吧。”
而且也聽說那些有着過人的本事的人，都有些小脾氣的。
“那麼現在呢？”
“現在？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不好接近啊。”
清歡笑了笑，請徐婧琳坐下，一邊給她把脈一邊說道：“你跟徐婧月看起來差別也很大。不像是親姐妹呢。”
“阿月她，是被家裡慣得，若是……她有什麼得罪你的地方還請包涵。”
清歡倒是不介意的笑了笑。
半晌纔將手拿開，徐婧琳的眼神看起來很有些緊張，她咬了咬脣，看向清歡問道：“怎麼樣？我……我的身子有什麼問題嗎？”
清歡心裡其實也有點兒震驚，原本只以爲她是遠嫁水土不服是以這才身子不舒服的。身子虛弱，想要孩子自然難。現在把完脈之後，清歡才發現，事情有點兒複雜了。
徐婧琳盯着清歡，並不是沒有看到她眼底的複雜的。半晌她笑了笑說道：“究竟是因爲什麼？是不是……是不是我中毒了？”
“你有感覺？”
“嗯，我經常感覺到小腹墜痛，每個月都會有五六次。一開始的時候太醫也查不出什麼來，後來跟過來的一位太醫出了意外，沒了。剩下的一位，也是什麼都把不出來。可是，會有什麼人想要害我呢？阿託木他根本就沒有別的女人，後宅很乾淨，我想不通會有什麼人不想我生下阿託木的孩子。”
徐婧琳說着，眼眶已經微微紅腫，清歡嘆了一口氣，說道：“是中毒，但又不完全是。你之前懷過孕之後孩子沒了的事情你自己知道嗎？”
徐婧琳點點頭。
正因爲她之前懷過孕，所以她也一直不覺得自己的身體有問題。可是接下來的幾年，肚子總是毫無反應，原本她覺得是緣分沒到。阿託木對她很好，她越來越覺得對不起阿託木，也生出了給他納一位側夫人的想法，可是卻被阿託木拒絕了。並且還安慰她，讓她不要有那麼大的壓力。
後來，不光是無法懷孕，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都在漸漸變得虛弱，有的時候即便是吹了點兒風，也能夠讓她在牀上躺幾天。
這一次阿託木來京城朝聖，想到璟朝這邊能人異士衆多，這纔想着要帶着她過來看看的。
清歡說道：“你上次孩子沒了，這並不是偶然情況，而是有人給你下了藥，讓你在不知不覺間丟了孩子。這味藥叫做紅顏散，是前朝太醫院的一位異族太醫配置出來的。後來被列爲禁藥，若不是有點兒手段的，這種藥根本弄不到。我倒是很奇怪，你身在回紇，又是如何中了這樣的藥的？”
“紅顏散？”
清歡面色凝重的點點頭。
徐婧琳出身徐家，又有着皇族血統，對於紅顏散這樣的禁藥，也是聽說過的，正因爲聽說過，知道它的效果，這會兒心底纔會涌起一股難言的悲哀和絕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