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才隱隱的出現了一絲光亮,溫度卻是已經開始上升,昌平府衙外的空地上,圍守着的災民們三三兩兩的坐在地上,困得睜不開眼睛。驀地幾個黑影從府衙上空越了出來,分成幾路落在三個人旁邊。被圍上的三人還沒來得及發出動靜,就被捂住嘴打暈了過去,直接拎進了府衙,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只有在角落中的暗影擡頭看了一眼,接着低下頭去,雙手抱胸坐在護衛着角落中的沐清雅!
端木凌煜坐在大廳中,看着被扔在地上的三個男子,冷哼了一聲:“將他們給我弄醒!”
衛熙上前,手中端着的一盆冷水毫不客氣的直接潑在他們臉上,三人受到冷水一激,砰的坐起來,來回轉着頭到處看,看到端木擎的時候猛然頓住,微微瑟縮了一下!
端木擎端着茶杯,束髮的玉冠在燈光下泛着冷冷的光澤:“你們就是煽動災民圍困昌平府的罪魁禍首?”
驚訝於端木凌煜迫人的氣勢,三人竟然一時間忘記如何反應,聽到他問話才猛然回神,其中一個瘦高個子的中年人整理完自己的衣衫之後首先開了口:“想來您就是皇上拍下來賑災的皇子殿下了,不知道您是六殿下還是七殿下?”
端木凌煜看了他一眼,是個頗具書生氣息的一個人,便是臉上滿是水漬,依舊帶着一絲儒雅氣息:“你已經是必死之人,知不知道又有什麼區別?”
“你敢!”剩下的兩人反應過來,連忙站起來滿面怒容的擋在瘦高個子的人面前,“想要傷害先生先殺了我們!”
看着眼前的三人,端木凌煜勾起脣角,看來這幾人是以這個中年男子爲主了,能夠猜測到自己的身份如此臨危不亂,倒是個人才,嘴上卻是說道:“呵呵,就憑你們兩個?你們能圍困的了昌平府還真的就以爲昌平府那你們沒有辦法?不就是幾千的災民,玉寒那麼多百姓,死幾個人還真不算什麼?以爲爺不知道你們的打算,想要靠着爺的性命脫困,也不看看你們的分量,便是整個平南縣城和昌平城的人都死光了也抵不過本皇子的一根頭髮!”
“七殿下說的有理,我等草民性命實在是一文不值,能夠讓兩個殿下陪着便是粉身碎骨也是足夠了!”那中年男子完全沒有被端木凌煜氣勢洶洶的話嚇到,依舊不卑不亢的說道!
端木凌煜勾起脣角:“你倒是個人物,你叫什麼名字?憑藉你這張嘴想來也不應該埋沒在這種地方纔是!”
“草民吳書懷!”
端木凌煜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吳書懷,眼底閃過一層笑意:“明人不說暗話,本皇子來是爲了賑災,不是爲了要你們的命,糧草明天進城,你讓那些百姓散了!”
吳書懷神色不變:“殿下太看得起草民了,草民沒有那個能力!”
“哼,你有沒有能力我不管,本皇子想走別說是幾千災民,便是天羅地網都留不住爺,想靠着困住我找活路,也要評估一下自己的分量,話我給你帶到,要死還是要活就看你怎麼選!”說着將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
護着吳書懷的兩人被這一道聲響下了一下,隨即一聲驚呼,原來那放在桌上的茶杯竟然碰的一聲碎成了無數半,每一塊都極爲均勻,完全是用內力震裂的!吳書懷瞳孔一縮,眼底閃過一絲凝重:“殿下,您也知道,這些災民中已經有不少染上了瘟疫,便是有這些糧食,我們也活不久,這人絕望起來就會做出許多失去理智的事情!”這瘟疫一天找不到解決的辦法,他們早晚都要死,既然死都不怕了,還怕什麼皇子,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照樣拉一個下來墊背,人一旦瘋起來可是什麼都做的出來的!
端木凌煜自然聽出了他的話外之音,微微勾起了脣角,沒有說話,只輕輕的掃了一旁的几案一眼!衛熙上前,將碎掉的杯盞收拾起來:“主子,這几案未免太過陳舊了,屬下吩咐吸取給您換新的!”說完,一掌拍在了几案之上,只聽到咔擦兩聲,花梨木的桌案砰的一聲碎成木頭渣,看的廳中三人下意識的頭頂一涼,這一掌要是拍在人身上,哪裡還有活下來的可能?
端木擎緩緩開口:“有時候你選也是死,不選也是死,你就得搏一搏,贏了你就活下來的可能,贏不了就怪自己命不好,下輩子投個好胎!”
吳書懷心中嘆了口氣,這個道理他怎麼可能不懂!現在整個昌平城無水無糧,便是想要繼續困着也守不了多長時間,到時候真的和官府衝突起來,吃虧的也定然是衆多災民,眼看每天都有人接連死去,他心中同樣焦急萬分,只是如果真的退步了,端木凌煜會立刻着手賑災嗎?
“七殿下,便是我們退開了,您便有辦法賑災嗎?”
端木凌煜嗤笑一聲:“糧草明天進城!你以爲本皇子是在誆騙你?”
吳書懷眼睛一亮,端木凌煜的屬下各個身手不凡,要是真的想走他們絕對擋不住,對於他來說這只是個沒有辦好的差事,而對於自己卻是萬千性命:“好!草民明天會和大家商量,如果七殿下真的能夠賑災,草民先代替大家叩謝七殿下!”
看着吳書懷跪下磕頭,護着他的兩個漢子臉上有些慌張:“先生,這不能退開啊,您忘了,平南城那個狗官要燒死咱們,這個什麼皇子又怎麼會安心幫助我們?”
“閉嘴!”吳書懷瞪了那個漢子一眼,“張大,柱子,咱們不是要和官府拼命,咱們是要好好活下去!你妹妹小蓮已經發燒燒了兩天了,不能拖了!就在決定了,如果我吳書懷真的決策錯了,我當場以死謝罪!”
“先生,您千萬不可這麼說!”被成爲張大和柱子的兩個男人臉上閃過一絲驚慌,將吳書懷扶起來,“先生,我們聽您的!”
端木凌煜勾起脣角:“好,吳先生這樣有誠意,本皇子定然也會給你們一個交代!你們放心,這瘟疫一日不退,我端木凌煜絕對不離開昌平府半步!”
天色大亮起來,圍在府衙外面的災民看到他們一向敬重的先生吳書懷竟然不在,頓時一片慌亂,連忙到處查看,就在此時,關閉了好久的昌平府府衙大門竟然緩緩的打開了,衆人驚訝的看過去,吳書懷並着張大、柱子還有一個貴公子模樣的男子走出來,看到這樣的場景,衆人立刻呆愣在原地,這是什麼狀況?
吳書懷走出大門,揮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頓時雜亂的人羣頓時鴉雀無聲!端木凌煜微微挑了挑眉,心中很是驚訝,早就聽說這個吳書懷在災民之中很有威信,卻不想受尊敬到如此程度!
“諸位,剛剛我已經和七殿下交談過了,七殿下不是那個狗官,他是來賑災的,是來救助我們的,糧草已經到了城外,我們要活下去,要養活自己身邊的親人,只要有辦法,就是要割我們的肉我們也不怕,大家信我就讓開一條路,咱們等着七殿下將糧草接進來救命!”
衆人聽到這話,一時間面面相覷,紛紛交頭接耳起來,看看端木擎再看看吳書懷,臉上帶着猶豫不決的表情,一時間場面有些雜亂!吳書懷背手而立,轉頭看向端木凌煜:“七殿下,但凡有一點辦法,大家也不會出此下策圍困府衙和官兵起衝突,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端木凌煜神色凝重,看了看衣着髒污滿臉疲憊的衆人,心中猶如壓了一塊石頭:“先生放心!”
吳書懷點了點頭,走下臺階走到石獅子一旁將一個五歲的小女孩抱了起來,跪倒端木凌煜身前:“七殿下,請先救救這個孩子,她已經快兩天沒吃東西了,還在發燒,請您救救她!”
那孩子臉上帶着不正常的赤紅,感覺到有人抱起她來微微睜開了眼睛,大眼睛中滿是純然的氣息,看到端木凌煜之後還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看到這個笑容,端木凌煜只感覺整顆心像是被人捏住一般:“衛熙,立刻送這個孩子去太醫那裡,大家放心,我是玉寒七皇子端木凌煜,太醫已經找到了治療疫病的方子,只是藥材還沒有集齊,只要大家信我,本皇子定然和大家一起扛過這次瘟疫!”
衆人在看到吳書懷的動作之時已經有人落下淚來,這段時間他們經歷最多的便是親人的離世,看着血脈親友一個個臨死掙扎,卻是什麼都坐不了,那種將心挖出來一般的痛是他們一輩子的噩夢,在聽到端木凌煜的話之後,人羣終於動了,緩緩的讓開了中間的道路!
端木凌煜心頭一喜,向着身後面露喜色的官兵道:“去城門口接糧草!”
“是!”衆人應的格外響亮,這麼長時間事情終於有進展了!
人羣之中,沐清雅靜靜的站着,看着那個神色略顯憔悴的男子,眼中閃過一絲讚賞,借用糧草之名一舉獲得百姓的信任,這個舉動雖然冒險,卻是最爲快捷的方式,手段果敢鬆弛有度,這樣一個人登上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何嘗不是百姓的福祉!
暗影看到沐清雅輕笑,心中微微沉了沉:“小姐,我們是不是和七皇子殿下聯繫?”
“嗯,等忙完這批糧草的事情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