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雅從浴桶中起身,自己動手將身上擦拭乾淨,換好了裡衣,這才讓樂棋進來幫她穿上其他衣服。不用他人服侍沐浴是她長久以來的習慣,剛開始樂棋等人還很是詫異,到後來,看到她這樣堅持也就聽之任之了。
樂棋進門,將衣服遞過去一件件穿起來,穿好衣服,沐清雅纔將頭髮放下來,走到梳妝檯前坐下,慢慢的梳理烏黑的頭髮。
樂棋站在一旁,有些擔憂的問道:“小姐,真的不用去問一下花峪宮的消息嗎?明麗公主被單獨叫過去,總是讓人很不放心。
沐清雅搖了搖頭:“不用打聽,如果明麗公主真的出了問題,便是打聽來也沒有用,所以乾脆不用着急,慢慢等待結果就是了。我剛纔也想清楚了,她那裡就算真的出了問題,頂多就是讓莫敖懷疑一番罷了,他也找不到什麼有利的證據,我們到底是玉寒人,端木明麗更是貴爲公主,他不至於會要我們的性命。”
“話雖然是這樣說不錯,但是總感覺莫敖不會那麼好對付。”樂棋擰緊眉頭,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
沐清雅透過鏡子看到樂棋這幅表情,微微的笑了笑,將手中的鏡子遞給她:“這也只是最壞的打算罷了,明麗公主能夠一步步走到現在,也不是個傻的,她也不一定就會出漏子,說不定她比我們思慮的還要周全。”
“是,奴婢聽小姐的。”聽到沐清雅這樣說,樂棋不在說什麼,只是心中仍舊是擔憂不已。
用過了晚膳,沐清雅坐在牀邊手中拿着的書卷長時間沒有翻動,靠在牀頭看着燭火微微愣神。
樂棋走過來,看到沐清雅的模樣,微微咬了咬脣,小姐嘴上說着不擔心,其實心中也是很難踏實的吧:“小姐,天色已經晚了,還是先休息吧。”
沐清雅眼神一顫,猛地回過神來,出聲道:“樂棋,明天我們去拜訪一下儷貴妃。”
“小姐要去承恩殿?”
“嗯,明天早膳過後,你提醒我一下,萬不要忘記了。”沐清雅將手中的書卷遞給樂棋,拉好錦被躺在牀上。
“是,小姐。”
一天的勞累奔波讓沐清雅很快睡過去,但是卻因爲擔憂端木明麗一直睡的很淺,不知道睡了多久,總感覺身上像是燒着一團火一般,迷迷濛濛的很是不踏實。驀地,沐安之小小的身影忽然撲到她的眼前,抱着她的腿,擡起亮晶晶的眼眸,奶聲奶氣的叫着她:“姐姐。”
她很是高興的彎腰想要將沐安之抱起來,卻看到眼前的沐安之臉色一陣扭曲,黑亮的大眼一下黯淡無光,白嫩的身子上開始慢慢地滲出血跡,口中還一個勁兒的叫着疼:“姐姐……疼……姐姐,救安之。”
“安之……安之!”沐清雅猛地坐起來,心跳劇烈的跳動,旁邊燭火映入眼底,才讓她恍然明白剛纔的景象是一場夢。
“小姐,小姐,您怎麼了?可是不舒服?”在外間守夜的樂棋聽到動靜,連忙跑進來將簾幕掀開,“小姐,您是不是做惡夢了,怎麼頭上都是冷汗,趕緊擦一擦。”
沐清雅接過樂棋遞過來的絲帕,語氣不穩的問道:“現在是什麼時間了?”
“回稟小姐,已經快到子時了。”
沐清雅皺眉掀開被子下牀,到桌邊倒了一杯水喝了兩口。
“小姐,這水都涼了,奴婢去給您換些熱水吧?”
沐清雅搖了搖頭,制止了樂棋的動作:“不用了,對了,那塊玉佩呢?”
看到沐清雅神色很是不好,連忙應聲:“放在內室裡了,那裡只有小少爺住,不容易被人發現。”
沐清雅心中猛地一悸,猛然間,心臟彷彿被人揪了一般,生生的疼的她臉色發白。
樂棋驚呼一聲:“小姐,您怎麼了?”
沐清雅猛地起身,顧不得和樂棋說話,快步的跑向沐安之住着的內寢:安之,一定是安之出事了!
樂棋連忙跟上去,臉色也很是難看。
跑到沐安之牀邊,看到牀上小小的一團安然無恙的睡着,樂棋鬆了口氣:“小姐,少爺沒事,您不用擔心。”
沐清雅坐到牀邊,心中的疼痛不禁沒有減輕,反而越來越重,一聲聲心跳聲讓她焦躁難安,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碰了一下沐安之的臉頰,輕聲喚了一聲:“安之?”
原本以爲會是簡單的一個碰觸,卻不想在她的手指碰到沐安之臉頰的瞬間,鮮血猛地涌出來,長久以來沒有反應的沐安之突然開始痙攣起來,小小的身體縮成一團,脣角處更是吐出點點暗紅的血跡。
“安之!”沐清雅嚇得心神俱裂,想要去碰觸沐安之卻是無從下手。
“小少爺?怎麼會這樣……小姐,您振作一點,快點看看小少爺。”看到沐清雅面色如雪、不斷顫抖的模樣,樂棋心中一痛,小姐這個模樣和當初夫人去世的時候一模一樣,如果再經歷一次這樣的悲痛,不知道小姐會變成什麼模樣。
沐清雅被樂棋的聲音驚得猛然回神,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劇烈的疼痛讓她心神一清,鎮定下來後,才猛然感覺到一陣微弱的香味傳入鼻尖。
不對勁,她一直禁止宮人在沐安之在的地方點香,怎麼會有香味?鎮定下來的沐清雅心思快速的轉動,猛地上前將沐安之蓋在身上的被子掀開,湊近鼻尖一聞,一股更爲濃烈的香味傳過來,頓時心中的焦躁越發的嚴重:“將這個錦被拿出去,將窗戶打開。”
樂棋連忙聽命。
窗戶打開不多會兒,房間中若有所無的香味頓時少了很多,沐清雅這才感覺心中稍安,這香味明顯是讓人情緒焦躁的,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看到牀上慢慢的變得安靜下來的沐安之,沐清雅心中一顫,這是針對安之的!難道這種香味對蠱蟲也有作用?
沐清雅心頭一顫想到那張殘缺了的藥方,她之所以補不全藥方,就是不確定,有什麼藥材能夠對蠱蟲有效果,現在看來,讓她找到了一種。
“小姐,小少爺這個模樣,可是要去請太醫?”
沐安之雖然安靜下來很多,但是社會身上並沒有停止出血,依舊是有血跡不斷的滲出來,很快就將他身上小小的衣衫浸透。
沐清雅心中大慟:“來不及了,樂棋,將那個玉佩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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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棋連忙蹲下身,從沐安之躺着的牀下撥弄一陣,一方暗格漏出來,從中取出一隻盒子,拿出其中的玉佩。
沐清雅接過玉佩,剛一入手便感覺一股溫熱之氣傳來,頓時驚住,這是怎麼回事?之前玉佩入手沁涼,和現在完全不同。
“小姐,這其中的血跡在遊動!”樂棋因爲習武,觀察力驚人,一眼便看到玉佩中原本存在於鳳凰眼鏡之處的血色在快速的遊動,頓時驚叫出聲。
沐清雅一把扯掉手中包着傷口的布巾,將玉佩尖銳的一角對着傷口猛地一劃,鮮血頓時滴滴答答的涌出來,滴落在玉佩之上。沐安之情況緊急,如果不採取任何措施,定然必死無疑,她不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弟弟死去,那麼只能盡力一搏。
“樂棋,去將我放在暗格之中的草藥拿出來,藥方上記載了熬製的方法,去熬藥,快!”
“小姐……”樂棋擔憂的看着沐清雅,心中焦急亂成一團,“……是,奴婢這就去。”
沐清雅將玉佩放在安之的心口上,緊緊地握起拳頭,讓血液不斷的滴落下來:“孃親,您在天之靈保佑安之,保佑女兒,讓這種彷彿生效吧,哪怕了折了女兒的陽壽換給安之也好。安之,你是沐家唯一的小少爺,你不是說過要長大護着姐姐嗎?我還在等着你,所以無論如何,你都不要有事!”
沐清雅眼中帶淚,看着沐安之難受的模樣,恨不能以身相替:各路神明,我父親爲官正直、剛正不阿、頂天立地,我母親溫婉良善、謹慎持家,我沐清雅雖然殺過很多人,但卻從沒有亂殺無辜,做過的事情更是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受益,沐安之更是一個純真孩童從未做惡,我沐家一家人仰俯無愧,爲什麼要難爲一個四歲孩童?你若還有靈,就讓我救回自己的弟弟,不然,我定然讓滄瀾雞犬不寧!
沐清雅緊緊地咬着嘴脣,眼中閃着冰冷的光芒!這一刻,如果找到暗中傷害沐安之的人,她定然什麼都不顧,用最爲殘酷的刑罰讓那人粉身碎骨。用這樣的手段對付一個稚齡孩童,實在是太過令人髮指!
受傷的傷口不斷有血液滴落下來,和沐安之的血跡混合在一起,融合在玉佩之中,只是血跡太多,完全掩蓋了這一幕,沐清雅纔沒有發現。
很快,樂棋端着一碗湯藥走進來:“小姐,藥熬好了。”
幸好湯藥熬製的方法十分簡單,這纔沒有耽擱太多的時間。
“給安之喂下去。”
這藥方只有一半,但是也顧慮不了那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