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聽見白扶風的嘆氣聲,再加上他先前突然問的那一句,柳氏似乎也嗅到了些陰謀的味道。白岸汀不在前幾天交權,也不在後幾天交,偏偏在發月奉的前一天讓她重新掌管白府。究竟是白岸汀無意中這麼做呢還是故意而爲之呢?此刻柳氏的心中也有些膽顫。如果白岸汀真的料事如神,那麼柳氏剋扣月奉一事,會不會也在她的預料中?她不敢繼續想下去。
“扶風,怎麼了?”柳氏問道,她希望白扶風的嘆氣是爲別的事,至少不要與她的計劃有關。
“難道母親一直都爲自己的計劃而得意嗎?從來沒有懷疑過什麼?”白扶風反問。他不信,這麼多明顯的漏洞,他母親真的被權勢衝昏了頭腦嗎還是還有別的隱情?
“哦,還有一件事,只是覺得不太重要,沒有提起。”柳氏突然想起來藥香稟告的看見過白岸汀的事,“白岸汀曾經經過我這兒,但她似乎在猶豫什麼,最終也沒有進去。”柳氏說完後還嘟囔着,覺得白扶風太大驚小怪了,這樣的性格是不適合成大事的。
白扶風聽完後,又是嘆了口氣。不得不說,白岸汀太厲害了。這一招迷惑計策,可謂用的恰到好處。先讓柳氏摸不着頭腦,暗暗猜測,最後再以假亂真,要不是先前那看似無意的一出,柳氏說不定還不會上當呢!
“母親,這事都是白岸汀一手安排的,爲的就是‘請君入甕’。母親可是做了這甕中鱉啊!”白扶風嘆道,不過現在說這些,似乎已經晚了。不,還不晚。只要衣服沒有落到白岸汀手裡,這一切就還有轉機。剋扣衆人月奉可以找理由掩蓋,其他的暴躁也可以改正,大不了廢除柳氏的權利,但如果和白扶雨一事牽扯上,那麼柳氏很可能性命不保。縱是白敬業不捨柳氏,但爲了家族顏面也會嚴重的懲罰她。
“還不急解釋了,快找人把柳絮衣服取回來。一定要動作快些。”白扶風急促道。
對於白扶風的能力,柳氏還是信的過的。在這個節骨眼上,她沒有多嘴的問爲什麼,趕忙喚來藥香。而藥香也是急匆匆的尋柳氏而來,還未等柳氏開口,藥香道,“夫人,慧苑那邊的眼線剛剛傳過消息,白扶雨就快不行了。那邊忙的天昏地暗呢。”
柳氏聽了這消息,剛想對白扶風說這次恐怕是他多慮了,白扶風卻絲毫沒有爲這消息所震撼,而是命令藥香馬上混進慧苑把衣服拿回來。途中多次提醒她是親自去拿,而且一定要親手拿到帶有柳絮的衣服。柳氏覺得他這麼小心翼翼實在過於怯懦了。一個白岸汀,剛剛及笄的小丫頭片子,柳氏可不信她能有那麼大的本事,到頭來把她算計進去。
待藥香去了慧苑那邊,白扶風呼出一口氣,開始慢慢的向柳氏解釋。
“首先,既然白扶雨重病,那白岸汀無心打理府中之事也說得過去,但她爲什麼要在發放月奉的前一日才交權?”白扶風剛剛回來,就面臨着這麼大的事,他這幾天舟車勞頓,還沒有好好的休息過,所以此時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
柳氏聽他這麼一分析,驚出一身冷汗。她本以爲自己以剋扣月奉一事來試探白岸汀做的天衣無縫,卻不料此事反被白岸汀利用。
“其次,以白岸汀的性格,四弟重病,她一定會遍訪名醫,而不是讓消息泄露,導致整個白府都知道此事。不要覺得是你的眼線厲害,如果他們真的這麼厲害,那爲什麼這一年來不見傳回其他信息,而獨獨只白扶雨重病這一件呢?”白扶風緩緩道,卻又把柳氏一驚。
她一直以爲她的眼線這次很得她心意,卻不曾想過,是白岸汀故意爲之。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這就不難解釋爲何以前那些眼線沒有打探到有用的消息一事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照母親所言,白扶雨從重病到現在大約有一個周的時間了吧,任是扁鵲轉世,他也不可能維持白扶雨一個周的生命啊!這可不是用人蔘燕窩粥就能維持的。”經白扶風這一點波,柳氏才恍然大悟。這些天她一直沉浸在即將取代江氏的自我陶醉中,卻不曾想過,柳絮導致呼吸困難一症,根本沒有那麼長時間的拖延。而白岸汀這種拖延,無非是在準備着什麼,就待柳氏落網。好狡猾的女人!柳氏在心裡咒罵道。卻似乎忘了,她把柳絮放到衣服這一做法,把白岸汀狠毒百倍。
在白扶風這麼一分析後,柳氏突然覺得,藥香此行,不會太順利。如果柳絮衣服不能順利拿回來,那麼她所做的一切都會暴露的。也就是說,現在最關鍵的,就是柳絮衣服一事。只要白岸汀沒有衣服這個證據,她憑藉剋扣月奉這個事也不能指證柳氏什麼,大不了奪回她的權利,但於性命無礙。只要還活着,就會有機會,只是以後再要實施計劃可就不這麼容易了。
“對了,”白扶風一拍手,突然想到了什麼,“完了完了,不該讓藥香去拿柳絮衣服的。”白扶風自言自語道。
“你是不相信藥香的能力嗎?她是我的心腹,我對她還是有信心的。”柳氏道。
白扶風聽了柳氏的話,暗罵她一聲愚蠢。“如果藥香不去,那麼白岸汀拿着柳絮衣服,也沒有證據指證你。如果藥香被白岸汀抓住,你覺得藥香不會供出你來嗎?”白扶風現在都不屑與柳氏說話,要不是看在柳氏是他母親的份上。他知道柳氏做這一切最終受益的是白扶風,但是這麼愚蠢的主意,他真的懷疑柳氏是不是受了豐苑人的挑唆,故意爲之?
柳氏聽了他的分析,如果藥香不去拿衣服的話,白岸汀就沒有證據指責她;如果藥香去了,那麼就給了白岸汀理由。不對,說到底白扶風還是不相信藥香的能力,不相信藥香的忠心耿耿,說到底,前面那種假設不過是在藥香被抓的前提下,如果藥香沒有被抓呢?他爲什麼就篤定藥香沒有偷出這個衣服的能力?
白扶風彷彿看穿了柳氏在想些什麼,淡淡道,“比起你那個丫鬟的能力,我更相信白岸汀的能力以及她想剷除你的決心。你,和她到底有什麼解不開的過節?”
被親生兒子懷疑是很令人痛苦的,但柳氏並未表現出來,而是在思考他說的過節一事。在一年前,白岸汀還比較單純的跟在她身後喊孃親。直至一年前的某一天,白岸汀用冷冷的目光看着她,客氣而疏遠的叫她“姨娘”。好像一年前白岸汀失足落過水,自從痊癒後,性格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她從前那麼愛笑,那麼純真不理府中內務,病癒後,她變得待人冷淡,尤其是待柳氏。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她們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呢。而且,白岸汀讓人收起了所有柳氏送過的禮物。難道,是她發現了什麼?柳氏暗自揣測。
不過柳氏不知道的是,她們之間,的確有着深仇大恨,但是,那卻是在前世,而不是現世。
所以對於白扶風的問題,柳氏只好搖搖頭,至於過節嘛,她是真的想不出來。白扶風看她的樣子,也不忍心再問什麼。這一日來給柳氏的打擊太大了,她本來是要給白扶風送好消息的,最終的結果卻是白白讓扶風擔心自己。
白扶風在路上未能休息好,他本來是打算先睡會兒的。但他實在放心不下自己的母親,於是只好陪她一起在等消息。柳氏等的是藥香把柳絮衣服帶回來的好消息,而白扶風想的卻是怎麼保住柳氏,好把對她的懲罰力度降到最低。
兩人雖同在屋裡轉悠,內心的想法卻是截然不同。不行,白扶風剛剛否定了腦海中冒出來的想法。無論如何,柳氏的所作所爲都是爲了他,他不能棄柳氏於不顧。
突然,一個想法在白扶風腦海中成型,進而明朗起來。世家最注重的就是禮數,甚至比皇室更爲看重對禮數的要求。白扶風曾記得聽過這麼一個故事,有一個女子舉報了一個盜賊,但最後查證,那個盜賊竟是女子的丈夫,於是盜賊被收押,而女子也因不忠而被處刑。所以只要到時候極力爲母親求情,父親一定會顧着世家的顏面而饒母親一命的。
懲罰是一定的,但只要母親還活着,他們就有翻盤的機會。主意打定,白扶風已經想好,等到時極力的爲母親承擔錯誤。一方面,父親會爲他的孝心而感動欣慰,另一方面,這事如果能傳的沸沸揚揚,父親也不好再處死母親。雖說此事傳出可能會對母親的名聲產生影響,不過現在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哎,都是柳氏自作聰明,自以爲是。不然,事情也不至於搞到這個地步啊!
不過一想到柳氏做這些都是爲了自己,他的心情又變得複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