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風將沈婉瑜領進雅間,徐墨身着一襲尋常的居家服,坐在雅間內喝茶,見沈婉瑜主僕進來,脣畔勾起一抹和善的笑意。
沈婉瑜回以一笑,並沒有將方纔發生的事說與徐墨聽的打算,然徐墨何等聰慧之人,見她身邊的三個婢女,個個神色都有些不對勁,不由地皺了皺眉,問吟風:“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吟風看了沈婉瑜一眼,就看看她身邊的三人,才輕聲道:“她們說銀月公主搶了沈大小姐的廂房,屬下也不知具體是怎麼回事……”
今兒樓里人多,他只顧着找沈大小姐,也沒怎麼注意周圍的情況,雖知銀月公主會來,卻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一面是殿下的親妹妹,一面又是殿下另眼相待的人,吟風實在是有些爲難。
徐墨聞言神情變得凝重起來,他知道徐青鸞今日會到第一樓來,方纔她還過來拜見過他,只是沒想到,會無緣無故搶了別人訂的廂房。
今日這樣的場合,樓裡達官貴人不在少數,京城中有點身份,幾乎都來了。
而徐青鸞身爲一國公主,卻做出這樣讓人詬病的事來,若叫這些貴人們瞧見,不得說她們皇族之人沒有教養?
徐墨平常並不在乎這些名聲,但徐青鸞不同,她是個女兒家,又是父皇最寵愛的女兒,她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族。
平時胡鬧也就罷了,今日竟然丟臉丟到第一樓來了,且這蠻不講理的對象,竟然是沈大小姐。
他站起身,面含抱歉地對沈婉瑜道:“你先在這兒坐一會兒,本王去去就來。”
不用想沈婉瑜也知道他想去哪兒,樓下傳來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不一會兒便聽到有百姓在議論囚犯,料想押解犯人的囚車已經經過樓下了。
她來這兒是爲了湊熱鬧,而不是惹麻煩的,便喊住了徐墨,徐墨頓住腳步,沈婉瑜輕聲道:“相信銀月公主也是無心的,既然我都坐到了廂房裡,於我也
沒有什麼損失,殿下還是別去打擾公主的雅興了。”
徐墨一直知道他的親妹妹徐青鸞與沈大小姐有些過節,前些天他還聽聞,她在護國寺的後山救了青鸞,本就打算好好謝她一番了。
這會兒是青鸞對她無理,她非但不計較,反而替她找藉口……這樣的胸襟,就算是他都很難做到。
“你坐着便是。我一會兒就回來。”徐墨淡淡道,正是因爲她的大度不計較,對比之下,才顯得青鸞有多麼的不懂事。
這些年她養在皇后娘娘跟前,成了朝中唯一一個嫡公主,受盡父皇和皇后的寵愛,本就養成了驕縱的性子,若是再任由她這麼蠻橫下去,日後還不定會成什麼樣子呢。
他作爲徐青鸞的親哥哥,他絕對不允許自己的妹妹,長成人人厭惡的樣子。
沈婉瑜本來就不是什麼大度之人,今日也是看在豫王的面子上,纔會替徐青鸞說話的,這會兒豫王既然決意要去管教自己的妹妹,沈婉瑜當然也樂見其成,便也沒再阻止,而是安靜地夾了塊牛肉來吃。
第一樓廚子的手藝也算是名副其實,這牛肉做的肥而不膩,咬着既有嚼勁,又不會顯老,她表示很滿意。
樓下銅鑼聲更漸近,她才慢慢放下碗箸,踱步到窗前,探出半個頭去看。
街上滿當當的都是衙役,中間押着十幾輛囚車,囚車裡的皆是此次貪污的大臣,他們蓬頭垢面,鮮血染紅了囚衣,料想在牢裡受了不少苦。
兩旁圍觀的百姓,得知他們被處斬的一部分緣由,是因爲妄圖私吞此次賑災銀款,直罵他們禽/獸不如,三三兩兩地從拆籃子裡揀了爛菜葉和臭雞蛋,往囚車裡扔,儘管兩旁的衙役盡力壓制,囚車裡的囚犯還是沒能逃脫被扔臭雞蛋的厄運。
只是如今性命都不保了,當然也沒必要再注重什麼形象了 ,一個個灰頭土臉地站在那兒,眼神空洞地望着刑場的方向。
“小姐,今兒來的
人可真多。”白芷亦湊到窗邊,往樓下望去,看到街道兩旁擠滿了百姓慨嘆道。
幾十年難得一遇的場面,來的人當然會多。
沈婉瑜嗯了一聲,視線往第一樓兩旁的窗子望去,發現不少人都探出了頭,除卻一些帶着冪籬的閨秀,還有好些身着官服的大人……看來今日這第一樓還真是熱鬧非凡啊。
“姑娘有所不知,是皇上特地下了聖旨,讓京中的大人們,都前去刑場觀看他們行刑,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多人。”一旁站着的吟風聽到白芷的感慨,站出來說道。
他以爲沈婉瑜她們不知道,然而白芷等人早就得到了消息,且還在爲徐青鸞搶了婉瑜廂房一事氣着,此刻便輕哼了一聲,道:“不用公子提醒,我們又不是真的足不出戶。”
吟風聽到她言語間的不善,訕訕地摸了摸腦袋,終是不敢再言語了。
沈婉瑜對於白芷的冒失,只輕輕地搖頭,她相信吟風也不是什麼小氣之人,不會因爲白芷這幾句話,就跟她計較的。
另一邊,徐青鸞正與安陽郡主湊到窗子前,細細數着那囚車裡的大臣,都叫什麼,時不時地問安陽郡主。
安陽郡主在京中待的時間雖然沒有徐青鸞長,但她對朝中之事,看得比徐青鸞通透,更重要的是,她記憶力好,對朝中大臣大多都識得,每過一輛囚車,就給徐青鸞細細地講解。
徐青鸞聽得津津有味,看程娢的眼神充滿了崇拜,“程姐姐,你懂得可真多,連這些大臣家裡有幾口人都知道!”
程娢笑意淺淺,聲音溫和:“我只是聽母親說多了便記住了。”
徐青鸞撇了撇嘴,“我還聽父皇說過不少呢,可不也一樣一個也記不住。”
程娢失笑,暗道,她是公主,當然不會記得這些品階不高的大臣。
兩人正說着話,忽而聽到背後傳來一聲涼涼的聲音,“你們倒是好雅興!”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