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她這父親臉變得比六月的天還快,剛剛還一副大難臨頭的表情,這會兒就歡天喜地了。
雖然是爲了不讓她們姐弟連累整個侯府,但安陵侯也總算是做了個正確的決定。
沈婉瑜覺得這個父親順眼了不少,少不得就多說了兩句。
“不瞞父親,其實早在賀連找到侯府之前,就有人先來找過我。也正是爲了讓我們姐弟去刑部大牢替兩位侍郎大人做證,說明兩位大人是無辜的。”
安陵侯一臉震驚,心頓時又提到了嗓子眼:“你是如何說的 ?”
沈婉瑜聳了聳肩,平靜道:“我說我當時喝醉了,什麼都沒聽到。”
“那就好,那就好。”安陵侯拍了拍快要跳出來的心臟,“這麼說就對了。以後誰若還來找你,你一定也要這麼說,明白了嗎?”
沈婉瑜又不是愚笨之人,怎麼會平白讓自己陷入險境之中,點頭應是,從太師椅上站起身道:“父親若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
安陵侯擺了擺手,這事既然解決了,那也沒什麼留他們姐弟的理由了,更何況,他自己都被嚇得不輕,急需回房消化消化了。
兩姐弟前後腳出了書房,並肩站在廡廊下,沈君陶轉過頭問她:“你說的人可是銀月公主?”
他還記得那日從豫王府出來,銀月公主攔了他們的馬車,把沈婉瑜帶走了。
兩人到底談了什麼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走的時候,銀月公主的臉色並不怎麼好,想必是沒達成所願。
沈婉瑜沒打算瞞着他,輕輕地點頭:“是她。只是後來戴嘉銘正巧路過,聽到了這事,徐青鸞不想被他看低,纔不得不放了我。我猜今日賀連上門,很可能也是徐青鸞的手筆。”
當時賀連可不知道他們姐弟在廂房裡,就連後來賀尚書抓了他們姐弟,也只是在說賀連在順天府衙受委屈的事,隻字未提戶部密謀一事。
沈婉瑜就敢肯定,賀連肯定是剛剛纔得到了消息,而有這個動機,有這個能力做這些的人,除了徐青鸞
和安陽郡主,就沒有別人了。
安陽郡主雖然喜歡豫王,但並不代表,她不會幫着徐青鸞。
兩人向來關係要好,安陽郡主又天資聰慧,幫着徐青鸞出出主意,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兒。
“你好像,對辰王有種莫名的敵意?”沈君陶聽到沈婉瑜直呼辰王的名諱,忽然問了一句。
她寧願跟外頭傳言的冷麪閻王親近,也不遠要辰王的幫助……在順天府衙,他就看出來了。
當時辰王還特地追出來想與她攀談,但她的態度一直就不冷不淡的。
這要是換做其他的閨秀,早就眼巴巴地湊上去了。
而且,別人不知道,他自幼長在安陵侯府的人,卻是知道,前段時間的退婚一事,是她一手促成的。
別家閨秀趨之若鶩的辰王妃之位,在她眼裡,似乎根本就不算什麼。
甚至可以說,對她而言,那個位子,她很是厭惡,恨不得早日擺脫了這一層身份。
這一點一直讓他覺得很是奇怪。
戴嘉銘前世把她害得這麼慘,她對他怎麼可能沒敵意。
只是沒想叫沈君陶看出來了,她輕輕地一笑,反問道:“我不能對他有敵意嗎?”
世上有沒有法律規定,所有的人都要喜歡他。
沈君陶啞口無言,看了她好一會兒,才輕聲說:“他怎麼說都是個王爺,你這樣對他,到底有些不好。”
萬一哪天惹了他不痛快,那可真是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了。
沈婉瑜是死過一次的人,根本就沒什麼好擔心的,知道沈君陶這麼說,是在擔心她的安危,心裡洋溢着感動,不由自主地將手搭在了他並不寬厚的肩膀上,放柔了聲音說:“你不必擔心,這事我有分寸。”
知道怎麼好,怎麼不好,就算戴嘉銘真要跟她動手,她也沒什麼好怕的。
所爲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好了,別想這些了,天色也晚了,你快回去歇着吧,明兒還得去學堂呢。”
沈君陶
點頭,才走出兩步,又回過頭看了她一眼,眼睛裡流過複雜的情緒,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才輕輕開口,聲音黯啞:“長姐,你曾經說過,我與你同齡……你其實不用什麼事都自己藏在心裡,說出來或許我能替你分擔。兩個人想總比你一個人琢磨來的好……”
她隱瞞了他太多的東西,他不想在她眼裡,永遠是個孩子。
沈婉瑜顯然沒料到他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微微有些愣住,過了一會兒纔回過神,輕輕地笑了起來,“你這話我記下了,以後有什麼事,我會第一個告訴你,讓你替我分擔的。”
這或許就是來自親姐弟的關懷,婉瑜一直很珍惜和渴望的東西。
前世她一直當成好妹妹的人,到頭來卻背叛了她,讓她落得個死不瞑目的下場。
這一世,她不再相信任何人……卻忽然有人跟她說,有什麼事說出來,我們可以一起承擔。
這個人還是他的親弟弟,婉瑜此刻恨不得上前狠狠地抱住他,但礙於兩人之間的身份,還是強忍住了。
眼睛如同進了沙子一般紅紅的,卻不想讓他看出自己的異樣,強行撇開了頭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擠出一抹笑容來:“好了,夜裡寒涼,你又穿得單薄,快回去吧。”
沈君陶還是如石像一般站了好半天,才深深地望了沈婉瑜一眼,轉身離開。
他知道,她這話只是敷衍而已……但沒有關係,從今以後,他會好好護着她的,護着她這親姐姐。
沈婉瑜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出神了一會兒,才擡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豫王府內,侍衛吟風恭敬地跪在地上,徐墨正在書案上作畫,見他進來才放下墨筆。
“不是讓你在侯府守着,保護她們姐弟的安危?怎麼忽然回來了?發生什麼事了?”
吟風擡起頭,神情顯得有些猶豫,“有件事不知該不該跟殿下說……”
“人都來了,才猶豫要不要說?”徐墨將墨筆擱在筆架子上,在書案前坐了下來,“說吧,什麼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