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棠只覺這馬一定是瘋了,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被顛的錯了位……
她尚且不知,馬在正常的情況下,基本是跑不了這個速度的。
“我們不跑了,停下來歇歇!我知道你喜歡奔跑,我也是!但現在要先休息一下了!”陸錦棠一面拽着繮繩,試圖讓馬停下,一面趴在它脖子上,對它說話。
那馬當真慢了下來,但只有片刻。
轉瞬即逝像是陸錦棠的錯覺。
它又揚蹄又蹦又跳的躥噠起來,瘋了一樣向前頭的樹林子裡鑽去。
樹林子裡此時恰有一行人馬,踢踢踏踏的出來。
那疾馳的馬讓樹林子裡出來的人皆是一驚。
“馬背上有個人!”
“是個女孩子!”
……
陸錦棠只聽風呼嘯而過,樹葉子樹枝打在臉上,生疼生疼。
“駕——”一聲怒喝。
似乎有人在她背後追了過來。
是秦致遠還是李元鶴追上她了?
這樹林子裡有馬蹄踏出的小道,可她身下的馬頑皮似得,偏不沿着路走。林子讓它的速度不得不慢了下來。
身後追着她的聲音越來越近。
“拽緊繮繩,伏低身子!”那人的聲音有些抖,嘶喊中似乎破了音。
陸錦棠連忙趴的更低。
她想回頭說,不必擔心,馬累了自然會停下來,這樣的林子裡,它跑不快的。
後頭追着那人卻似乎很緊張,“駕駕——”不斷揮着馬鞭子。
陸錦棠身下的馬也許是聽了鞭子聲,也許是覺察了有人追它,發了狂的跑的更快。
樹枝樹葉打在它那長長的馬臉上,它不知道疼似得。
身後的人卻低喝一聲。
陸錦棠正要回頭,跟他說,小點兒聲,這馬有些奇怪,受不得刺激……
還沒找到機會說,忽覺馬背一沉。
她身後一暖,脊背貼上了一個溫暖的胸膛。
那胸膛裡砰砰的心跳聲,隔着兩個人的衣服,都震顫了她的背。
秦致遠真是狡猾!還真是和她共乘一匹了!以爲這樣,她就會感動流淚,回頭倒貼嗎?
“我跟你說……”陸錦棠猛然回頭,卻是一愣。
“有什麼話,等會兒再說。”身後共乘一匹的人看她一眼,立即擡眸盯着前頭越來越密匝的樹林。
他猛地拽住繮繩,使勁兒往後拉。
那馬跟他一樣固執,打着響鼻,低聲嘶吼着撒蹄往前跑。
“這馬是瘋了,再往前有個懸崖。”他在陸錦棠耳邊說道。
林中的風,把他的聲音吹的有些破碎。
陸錦棠抱着馬脖子沒吱聲。
“鬆手吧!”他伸手抱住她的腰,“我們跳!”
在她鬆開手的一霎那,他攬緊她的腰肢,猛踏了一下馬鐙,借力而起。
他一隻手抱着她,一隻手飛快的攀住身邊的樹枝樹幹,藉以減緩他們落在地上的趨勢。
落地之時,他更是墊在她身子下頭。
他的背似乎磕在了石頭上,喀嚓響了一聲。
陸錦棠卻是好好的被他護在懷裡,一點兒沒傷着。
“砰——”一聲巨響。
那馬竟一頭撞在一顆粗壯的大樹上,樹幹都被撞裂了。
那馬在地上踉踉蹌蹌,喝醉了般踏了幾步,轟然一聲,倒在地上。
“多謝襄王爺救命之恩。”陸錦棠倒吸了一口冷氣,手腳霎時冰涼。
若不是襄王爺及時抱着她,跳了馬,她這會兒也跟那馬一起撞死在樹上了吧?
一陣馬蹄聲疾馳而來。
襄王的侍衛在前,秦致遠,李元鶴他們在後頭。
“王爺沒事吧?”廉清翻身下馬,慌忙上前,要攙扶秦雲璋。
秦雲璋根本沒理會他,扶着陸錦棠從地上一躍而起。
但他的姿勢動作分明沒有先前那麼流暢。
陸錦棠不由懷疑,剛剛摔的那一下,他是不是已經受了傷?
她對血腥味非常敏感,秦雲璋扶她起來的時候,她嗅到了一絲隱隱約約的血腥之氣。
她低頭一看,卻見秦雲璋的兩手都被繮繩勒出了血。
“王爺,您的手……”陸錦棠心頭有些愧疚。
秦雲璋卻只是在自己的衣袖上隨意一抹,臉色黑沉沉的盯在騎馬前來的人身上。
陸錦棠也擡眼看去,卻見秦雲璋所帶的人馬裡頭,竟然陸依山也在。
他年少的身姿,翻身下馬的動作,利落帥氣。
他不是伴讀麼?怎麼也在這兒?
“襄王殿下!”秦致遠和李元鶴沒待馬停穩,就躍下馬來,“王爺受驚了。”
秦雲璋冷笑一聲,“本王受驚?還沒有什麼事兒,能讓本王驚着!”
兩人臉上訕訕的。
“這馬是怎麼回事?”他冷冷問道。
秦致遠低着頭,沒說話。
李元鶴凝眸道,“杜英請了陸二小姐來騎馬,陸二小姐對騎術不熟悉,沒曾想會出這樣的意外……”
陸錦棠看了他一眼,總覺得他這話哪裡似乎不對。
陸依山卻立時輕笑了一聲,“姐姐你什麼時候會騎馬了?還騎得那麼瘋狂?”
陸錦棠這才明白過來,李元鶴的話,多少有些避重就輕的意思,好像是因爲她的操作不當,才讓馬那麼狂奔。而根本沒有提,她先前並不會騎馬的事實。
“不會騎馬?”秦雲璋臉色難看的盯着陸錦棠。
“是……可是這馬原本很溫順的,我沒想到它會突然發狂……”陸錦棠訕訕說道。
陸依山聞言,悄悄走到不知是撞暈還是撞死的馬身邊,蹲身下來在查看着什麼。
“她不會騎馬,你們也不會嗎?”秦雲璋怒喝一聲,“若不是本王打獵途經此處,你們就眼睜睜看着她摔死嗎?”
李杜英和郭飛燕几個人跑得慢,她們翻身下馬的時候,秦雲璋正在發怒。
他黑沉着臉的樣子十分駭人,幾個小姑娘被嚇得大氣都不敢喘。
“舅舅莫生氣,是我等顧慮不周……”李元鶴立即低頭說道。
“顧慮不周?”秦雲璋哈的笑了一聲,“說的真是輕巧啊?你可曾想過,她適才若是從馬背上被摔下來,現在是什麼下場?她若是沒能跳下馬背,現在又是什麼下場?一句顧慮不周,就行了麼?”
陸錦棠默默一想,不由脊背發寒。
若真是照襄王說的那般,她現在不死也殘廢了。
那襄王的病,她就當真治不了了,所以襄王爺才這麼生氣的吧?
“這馬不是無緣無故發狂的。”陸依山忽然從馬旁站起身來。
所有人的目光霎時間都落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