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綢滑落,精緻的古琴上卻磕裂了一道口子,甚至有個角都砸壞了。
嬤嬤臉色大變,“這……”
葉童瑤反應極快,她噗通跪在地上,“公主恕罪!”
沈昕臉上自我調侃的笑意還沒收起來,就被葉童瑤的反應弄得一愣,“恕什麼罪……”
“公主若是不喜歡童瑤……不能原諒童瑤等人昨日不敬,您罰童瑤就是了……古琴無過,更是先賢留下的東西,是珍品,在我爺爺那裡尚珍惜不已,您怎可對古琴如此粗魯?”葉童瑤說着,大顆大顆的淚滴從臉上滑落,看起來好不可憐。
沈昕不由瞪大了眼睛,愣愣的看她,愣愣的看琴,“我剛剛乃是被……”
“求公主罰童瑤吧……是童謠愚笨,惹了公主不喜……”葉童瑤哭得梨花帶雨,傷心至極。
沈昕瞪着她,臉面漲紅,“我知道,是你!你是故意的!”
“公主!”一旁的嬤嬤也厲喝一聲,“琴乃雅物,此琴更是珍貴的古琴,您弄壞了葉家送來的珍品,還不好生安撫,遣名匠來修?”
嬤嬤額上冒着冷汗,頻頻給沈昕使眼色,叫她先安撫了葉家的小姑娘。
沈昕暗暗咬牙,“是她陷害我,故意擺一道來陰我!這琴來的時候就一直蓋着紅綢,說不定在你家就是壞的!你騙說是我弄壞的!只是摔了一下而已,就摔成這樣了嗎?這琴莫不是琉璃做的?那麼嬌貴?”
一聽這話,葉童瑤放聲大哭,委屈至極。
嬤嬤臉色難看,上前要攙扶葉童瑤起來,可她哪裡肯起來,伏地大哭,“我對不起爺爺,對不起葉家,本是來求公主原諒,卻叫公主誤解……哪有人送禮,是故意送已經壞了的禮?此琴前幾日還被我家爺爺撫弄,乃是葉家珍品……”
她越哭越傷心。
她立在門口的小丫鬟,立即悄悄退走,離了禧月閣就快跑起來。
嬤嬤一邊拉着葉童瑤,不斷的溫聲勸慰她,一邊說教沈昕,叫她服個軟,道個歉。不管怎麼說,是她碰了那琴,叫琴從架子上砸了下去的。
葉童瑤不肯起身,沈昕更不肯服軟。
沈昕兩手抱在胸前,下巴擡的高高的,“我沒錯,憑什麼道歉?我走的好好的,爲何會摔了,某些人心裡清楚得很!以爲我剛來京都,好欺負是不是?”
“您是公主,您說什麼都有理……千錯萬錯,都是童瑤的錯……”
葉童瑤越是這麼說,沈昕便越是生氣,好像她多麼霸道不講理一樣?
沈世勳被請過來的時候,就見這副情形,葉童瑤跪在地上哭,沈昕坐在一旁,抱着膀子,擡着下巴,一臉的傲氣沖天。
“沈昕!”他怒喝一聲,“你纔回來兩天!兩天!”
兩天時間,她惹了多少事兒了?
沈昕扭頭一看,爹爹的臉色黑的跟鍋底一樣,她鼻子裡哼出一個音節,“是啊,兩天時間,這些京都的小姑娘,恨不得把我黑成烏骨雞呢!昨日逼着我動手打人,今日又陷害我砸了先賢古琴!若我還在京都呆下去,她們是不是還要安給我一個殺人放火的罪名?”
葉童瑤只是伏在嬤嬤懷裡哭,半句不多言。
她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羸弱可憐。
沈世勳額上青筋一跳一跳的,“你說的是什麼話,你若行得正坐得端,罪名豈是旁人能安在你頭上的?”
沈世勳的目光往宮女嬤嬤身上掃去。
嬤嬤本就在地上半跪半蹲着,宮女們立時也矮下身子,大氣不敢出。
“我知道,這裡不會有人爲我說半句話,我也不稀罕。”沈昕冷哼一聲,“我不過是個鄉野裡來的野公主,她卻是世家裡的嫡小姐。野公主來的容易,沒得也容易,那天爹爹不高興了,興許就廢了我這公主也不一定,所以你們都去討好這世家的小姐吧!不必爲我說句公道話!”
沈世勳的威嚴都受到了挑釁,他看着這眉眼與自己相似的女兒,兩手不由收握成拳。
當年他遇見陸錦棠的時候,她也不過是與沈昕現在差不多大的年紀,她處在一切形勢都不利的情況之下,尚且能借助一切可用之力,爲她所用,反敗爲勝……爲何他這女兒,一點都不像她?
沈昕潦草的對沈世勳福了福身,“爹爹要罰便罰,不罰我還要學規矩呢,這女子在這裡哭哭啼啼的,實在影響我心情,想哭哪裡不能哭,非要跑到我這兒來哭,我還沒死呢!用不着你哭喪!”
葉童瑤被她噎的臉色難看。
沈世勳臉上也一陣青紅,“呵,朕還沒有責問你一句,你倒是歪理一大堆!你這般傲氣,還學什麼規矩!”
“不用學了嗎?”沈昕撫掌而笑,“那感情好,我也覺得沒什麼好學的。”
“這琴是葉相的寶貝,既是在你這兒摔壞了,你就把它修好吧!若是不能恢復如初,從今往後,你就別想踏出禧月閣一步!”沈世勳咬牙切齒,心裡卻反覆唸叨着,玉不琢不成器。
沈昕張了張嘴,瞪眼看着那琴,摔了個大口子,還砸壞了一角……叫她恢復如初?莫不是叫她變魔術嗎?
“葉姑娘不哭了,好生回家待着吧,葉相若知道了此事,想來必定傷心至極。”沈世勳緩緩說道,“依朕看,你也是好生呆在閨房裡,莫叫葉相看見你,便想起這傷心事來。”
葉童瑤抹抹淚,驚異的看着皇帝。
聖上這話是什麼意思?讓她也禁足閨房的意思嗎?她連自己家中長輩都不能去見,那豈不是就不能邁出閨房院落了?
“來人,送葉家小姐回去。”沈世勳揮手說道。
沈昕冷笑一聲,“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真不知道這些小姑娘都是怎麼想的,肚子裡藏那麼多彎彎繞繞做什麼?”
“公主,您少說兩句吧……”嬤嬤趕緊拽了拽她的衣袖,小聲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