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子臻面色一變不是因爲真的擔心被妘州歌用首席巫女的身份懲罰,而是這又再次提醒了她,妘州歌現在是壓在她頭上的。巫靈宮規矩嚴格,首席巫女是權司大人之外最至高無上的人,底下的巫女或者是侍女是不能對首席巫女不敬的,若是有不敬的行爲,小則是被懲戒一番,大可以直接逐出巫靈宮。
這就是身份的差別。
在巫靈宮外她們都是大家族的小姐,並無多大的差別,她們的家族勢力相差無幾,但是到了巫靈宮,這種巨大的差別就體現出來了。她是首席巫女,而她只是普通的巫女而已,她有權力對她做出任何處置之類的事情,就算毫無理由也不會有人覺得有什麼不對,就因爲她是首席巫女!
而且如果沒有意外,她自己也願意的話,那她將來就極有可能會成爲下一任的權司大人,如果她成爲權司大人,就算她成爲四王妃,甚至太子妃,皇后,在面對權司大人的時候也要低下頭顱的。
如果,如果當初沒有妘州歌插上的一腳,那她一定會是首席巫女,可是因爲她,她與首席巫女的位置擦肩而過,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已經註定了,註定妘州歌要壓她一頭了。
她絕對不能容忍她的下半生都要被妘州歌壓着!
姬子臻深呼吸了一口氣,若無其事的說道:“妘小姐何必生氣?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你我心知肚明。你也知道我沒有證據,就算我明知道是你做的,我也做不了什麼,出事的人是我娘,親孃,難道我還不能發泄一下心中的怨怒了?若是妘小姐身上發生了這樣的事,妘小姐也會像我這樣的。”
“姬小姐因爲姬夫人的事心裡不舒服我能理解,但姬小姐不能因此就把心裡的不忿發泄到我身上啊,說起來這件事我還是受害者呢,姬小姐你找一個受害者發泄似乎不太道德啊。”妘州歌看似很失望的看着姬子臻,眼底裡嘲笑讓姬子臻一下子就惱了起來。
但是想到自己的目,她又不得不硬生生的壓下心裡頭竄起來的火氣,呼吸微微急促了幾下才勉強的恢復了平靜,問道:“妘小姐,我今天來不是爲了和你爭執的,我只想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你對姚子暇的事到底知道多少?”
妘州歌聽到姚子暇這個名字已經可以做到不爲所動了,她面色如常的說道:“姬小姐,我剛纔已經說過了,姚子暇這個名字是我從你娘那裡聽來的,在那之前我甚至不知道這個人的存在,你現在來問我不覺得好笑罵?你如果想知道,那你應該去問你爹孃。”
說完她目光深深的看着姬子臻,意味深長的道:“姚子暇是姬夫人的嫡姐姐,是你爹姬大人的髮妻,在姬府也生活過一段時間,不管是你娘還是姬大人,對姚子暇的事一定知道得很清楚。你之所以到我這裡問是因爲在你娘那裡你問不出什麼來吧?你想想,如果真的只是那麼簡單,你娘爲什麼要諱莫如深,對姚子暇的事隻字不提?外人對你們姬家的事怎麼會知道呢?最清楚的就是你爹和你娘了,你想知道,唯有問你爹孃。”
姬子臻微微蹙着眉頭盯着妘州歌,眼睛都不眨一下,確定妘州歌是知道一點什麼的。姚子暇的事到底藏着什麼秘密,爲什麼爹孃說起這件事都如此的避諱?雖然她不想相信妘州歌,但是她說的話確實是對的,孃的態度就已經說明一切了,她要是想知道姚子暇的事,唯有問爹孃,或者是府中的老人?
想到這,姬子臻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府中的下人似乎沒有在府裡待過十年以上的人,可是姬府建府已經那麼多年了,不可能沒有老人的,這隻能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府中的下人被徹徹底底的換過。
難道跟姚子暇的事有關?
“看在我們同是巫靈宮的人,我好心的勸姬小姐一句,姚子暇的事姬小姐還是不要太過好奇了,既然姬夫人和姬大人要瞞着姬小姐,那就說明他們不希望姬小姐知道。所以姬小姐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免得最後煩心的還是自己,現在姬府的夫人是你娘,你是姬府的嫡小姐,這些都已經屬於你們了,足夠了不是嗎?”
妘州歌的話讓姬子臻一陣不舒服。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姬夫人和姬小姐的身份都屬於她們了,這些本來就是她們的不是嗎?說得好像,好像這些都是她們搶來的一樣。
“好了,姬小姐,該說的話我都已經說完了,姬小姐以後不要再因爲這件事來找我了,姚子暇是姚家的人,是姬家的人,不管怎麼樣姬小姐都不應該來我這裡問。姬小姐想來也是沒有其他的事情了,還是請回吧,畢竟姬小姐現在可是個大忙人呢,姬小姐和四王爺的婚事都已經定下了,姬小姐只怕要花費很多精力準備大婚的事吧?”妘州歌端起了茶杯。
姬子臻看了她一眼,因爲她送客的行爲而咬了咬牙,不得已站了起來,連禮都沒有行就直接離開了,妘州歌對她無禮的行爲只是挑了挑眉,並沒有多說什麼。
姬子臻一離開,舜華幾個就走了進來,她們都擔心小姐會吃虧呢,那個姬小姐看起來就是來者不善。
“小姐,姬小姐沒有欺負你吧?”舜英緊張的問道。
“這裡是巫靈宮,她怎麼敢欺負我?”妘州歌有些好笑。
舜英表情嚴肅正經的說道:“小姐,話不是這麼說啊,那個姬小姐一向如此,眼裡只有她自己,其他人都不算東西,不值得她放在眼裡一樣。而且她馬上就要成爲四王妃了,心裡肯定更加的有恃無恐了。”
四王妃……妘州歌眼底閃過了一抹譏諷,嘴上卻問道:“行了,不說這個了,我聽說再過不久就有別國的使者要到華國了是嗎?”
“哦,這件事啊,確實是的,現在宮裡的人已經開始準備了,巫靈宮也要忙活起來了,雖然說別國的使者到華國,巫靈宮的人是不用負責招待,但有些事還是得做的。”
“對了,小姐,奴婢打聽到一件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舜英忽然想起了什麼。
“哦?是什麼?說來聽聽。”妘州歌不是很感興趣的問,心思還停留在姚子暇的事情上。
她是不是要好心的提供一點什麼消息或者線索給姬子臻呢?姬昊仁和姚雪漫是不會主動告訴她姚子暇的事情的,她自己查的話也多半是查不出的,時間一久只怕她會不耐煩的放棄。
她是不是要助她一臂之力呢?
“聽說岐國這次派人來是想要和華國聯姻,要求娶華國的貴族女子回去做王妃!”
妘州歌一怔,半響才反應過來,擰着眉問道:“聯姻?你這消息是從哪裡聽來的?”
舜英嘻嘻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那個,那個是從韓一那裡聽到的。”
“韓一?”這名字怎麼聽起來有點耳熟?
舜華見妘州歌似乎有些迷糊,在一旁提醒道:“小姐,韓一就是瑞王爺身邊的那個貼身護衛。”
妘州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奇怪的看着舜英,“你什麼和瑞王爺身邊的護衛這麼熟了?”
難道她的婢女揹着她和暖暖的護衛發生了感情?不會吧?
或許是妘州歌的表情太過明顯了,舜英忙搖頭擺手的說道:“小姐,你不要誤會,奴婢不會做出背叛小姐的行爲的!是瑞王爺來找小姐的時候,奴婢閒着沒事做,就和韓一聊了起來,他無意中說漏了嘴,奴婢追着問了問他才說出來的。”
小姐千萬別誤會了她啊,她和那個韓一真的沒有什麼關係,他們也不熟!
妘州歌定定的看着她半天沒說話,直把舜英看得緊張又擔心不已才慢慢的說道:“其實,你要是對韓一有什麼心思的話也沒關係,我是個寬容的主子,不會阻撓你們親事的,而且還會給你們準備豐厚的嫁妝,歡歡喜喜的將你們嫁出去。”
“小姐!”
舜華幾人都皺起了眉頭,不高興了。
“行了,我這又不是要強迫你們嫁人,只是說將來要是你們有喜歡的人了,就跟我說,我會替你們做主的。”妘州歌笑着說道。
“舜英,韓一真的是這樣說的話?使者這次來是想要聯姻?”
舜英想了想點頭道:“小姐,韓一確實是這麼說的,應該錯不了,說是瑞王爺探到的消息,還說不知道這次會是誰家的小姐倒黴。”
妘州歌聽了舜英的話若有所思了起來。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聯姻的人選肯定是從世族大家的小姐裡挑選的,因爲皇室沒有適婚的公主,岐國知道華國這個情況還提出求娶的請求,那肯定就是要從王公大臣的女兒裡挑選合適的人了。如果被挑中,或許皇上會賜一個封號,像是縣主,郡主什麼的,好風光的嫁出去。
只是到底是遠離自己的國家,到陌生的國度生活,對被選中的人來說肯定不是一件好事。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過,以前華國也曾將大臣的女兒封爲公主嫁到岐國去,只是名爲公主,實則上到了異國,過得也不會好到哪裡去,那位公主後來年紀輕輕就死在了異國他鄉。
如果此事是真的,那她就得提醒一下大伯了,畢竟素娥已經及笄了,又是一品大員的嫡女兒,身份上絕對是最合適的,要是素娥被選中了,大伯和大伯母即使再不願意,再傷心難過也敵不過皇權。皇上可不會心疼一個大臣的女兒。
只是好好的怎麼岐國就派人來提出了求娶的請求呢?太奇怪了吧。
“韓一可有說是岐國的哪位皇子要求娶華國的女子?”妘州歌又問。
舜英搖了搖頭,“這個韓一倒是沒說,只是說是一位皇子。”
妘州歌眉頭一皺,“這樣啊……”
看來她的親自去問問暖暖才行,這件事只怕不簡單,事出反常必有妖,岐國這次是別有目的也說不準。
四婢倒是沒有多擔心的,雖然她們小姐也是適婚的年齡,又是大家族的嫡小姐,但小姐是首席巫女,身份特殊,肯定不會成爲聯姻人選的。
在到權司大人那裡請安的時候妘州歌忍不住說起了這件事。
權司大人聽了之後倒是神色平淡,沒有很驚訝。
“師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權司大人看了她一眼承認道:“嗯,這件事爲師早就聽說了。岐國那邊的人說是問了締結兩國百年友好關係,所以纔想出了這麼一個辦法,對方是岐國的三皇子,也是封了王的,嫁過去就是王妃,正妃的身份了。岐國這次可謂是誠意十足了,給出了王爺正妃的位置。”
妘州歌皺着眉頭,眼裡有着疑惑,“師父,岐國這次爲什麼會想要聯姻,而且還給出了王爺正妃的位置,太過反常了吧?”
這件事讓她不由得想起了前戶部尚書劉洪章的事,這件事不會是有什麼聯繫吧?
妘州歌有些猶豫,不知道這件事應不應該跟師父說,萬一說了,師父問起她是怎麼知道的,她又該如何解釋?
“怎麼了?有事想要跟爲師說?”權司大人掃了她一眼,將她臉上一閃而過的猶豫之色看在眼內。
妘州歌一怔,遲疑了一下才說道:“師父,有件事弟子不知道當不當講。”
權司大人眉頭一皺,對她這種拖拉遲疑的態度很是不高興,“你什麼時候也學會說這些話了?有話就直說,別吞吞吐吐的!”
“師父還記得前戶部尚書劉洪章嗎?就是被滅門了的那位。”妘州歌提醒道。
權司大人點了點頭,“記得,好好的說起這人做什麼?”
妘州歌抿了抿脣說道:“這劉洪章私底下和岐國的大皇子有密切的來往。”
權司大人一怔,淡漠的眼眸裡飛快的閃過了一道光,面上卻是浮現了一絲疑惑,“你的意思是……”
妘州歌點了點頭。
“這事你是從何得知的?事關重大,你萬萬不能胡說,要是被人知道了,說不定到時候你就惹禍上身了。”權司大人嚴肅的說道。
“師父,我心裡有數,不會亂說的。只是現在岐國的人好端端的這麼突然就要來華國提出了聯姻的請求讓我有點擔心纔想起了這件事,就跟師父說說了。”妘州歌對師父的前一個問題避而不答,垂下了目光。
權司大人也沒有再追問她,而是思索了一會兒才說道:“現在這件事到底是怎麼樣的還不清楚,既來之則安之,如果岐國的人真的有什麼陰謀也是不會成功的。華國雖然沒有了以前的盛世輝煌,但也不是岐國可以耍弄的,朝廷上不作爲的官員很多,但作爲的官員也很多。這事還輪不到我們操心,靜觀其變就是了。”
妘州歌眉心一蹙,心裡覺得師父這反應有些奇怪。按理說師父是巫靈宮的權司大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華國,現在知道了岐國對華國起了異心,師父卻一點都不緊張也不關心,這……是不是有點不妥?
不過她身爲巫靈宮的首席巫女,又是師父的弟子,自然不會因爲這些事質疑師父。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子,和華國千千萬萬的女子一樣,不同的是她是重活一世的人,她心裡有仇恨,她此生只爲復仇。她沒有了不起的大志,像男人要建家立業,這些都不關她的事。
華國的好男兒那麼多,國家安危這樣重的責任不應該落在她身上,她也沒有那麼大的本事,那麼大的心胸,她就是一個自私的人而已。
權司大人瞥了她一眼說道:“這件事你抽空回妘府提醒一下妘大人。”話裡的意思不明而喻。
妘州歌點頭,“師父放心,我明白。”
在紫薇宮裡坐了一會兒妘州歌才福身離開了。
權司大人看着她離開的背影半響才笑了笑,眼裡閃過一絲無可奈何。
難怪不願意說,原來是從歌兒這裡知道的消息,難怪死活不肯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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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回老家了……各種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