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姨娘拉着老夫人的手,低聲說道:“老夫人別心急,那任家與我爹爹有幾分淵源,想來我去求見,那任家的大老爺應該是肯見了我的,到時候,我細細的與大老爺說道說道,此事許是能成,只是到底我是內宅婦人,直接去尋了外男,恐有不妥。”
姚媽媽聽到此處,忙上前說道:“姨娘快別說這個了,如今都到了這個時候,哪裡還有那麼多的忌諱?大小姐這次算是吃了大虧了,不能尋死,總也不能當真去了任家爲妾,那是怎麼也使不得的!”
朱姨娘看向老夫人,不知道老夫人是個什麼意思,大小姐澹臺蓉做下這等醜事,誰又說得準,老夫人到底還想不想救她呢?
正當朱姨娘爲難之時,原本閉着雙目,躺在架子牀上的老夫人,慢慢睜開了眼睛,雙眼似是有些渾濁,尋不到焦點。
“你若是能幫了她,便走一遭吧,想來老二也不會介意的,咱們府裡,總不能出了一個妾室的嫡女,老二也丟不起這個人。”老夫人長長的嘆了口氣,似是要將胸中的鬱結之氣,盡數吐了出來,脣角帶了一絲的苦笑,便是聲音也帶着一股子蕭瑟的意味。
“只要能讓蓉丫頭嫁入任家爲正經八百的二少夫人,旁的事情,老身也顧不得了,任家的二公子,這是知道了蓉丫頭的心思了,纔會這般算計她,是好是壞,都是她自己的命數,老婆子便是想要救她,也救不得,自作孽不可活,老婆子今日方纔算是領教了!”
老夫人說了這麼些個話,便不做聲了,輕輕的閉上眼睛假寐,姚媽媽與朱姨娘都是在老夫人跟前服侍久了的人,一下子便明白,老夫人這是不想說話了。
等着二人退了出來,朱姨娘與姚媽媽說道:“事情緊急,我總要趕在任家大老爺下朝的功夫尋了他,這邊收拾收拾去了,若是二老爺今日回來,還要勞煩媽媽,替妾身說上幾句話,約莫過了晚膳就會回來了!”
姚媽媽連連點頭道:“老奴這就吩咐了人,給姨娘準備馬車,姨娘回院子換件衣裳,再出來也就是了!”
朱姨娘應了,便奔着自己的院子去了,姚媽媽看着朱姨娘着急的背影,忍不住嘆了口氣,朱姨娘倒是個好的,不過是二房的一個姨娘,爲着長房的事情,便這般盡心,反觀大夫人,當初爲了不讓二房在宅子裡住下,鬧出多大的動靜,如今又想靠着二房原本的關係,攀上高枝去,這世上哪裡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朱姨娘上了馬車,跟那馬車伕說道:“先去了董府!”
朱姨娘在澹臺府有一陣子了,澹臺大小姐澹臺蓉到底是個什麼貨色,她看得清楚明白,這一次,有靜怡師太走這一遭,朱姨娘有些拿捏不準,不知道這三小姐是怎麼個意思,是不是要瞧着澹臺蓉去做妾,所以還是要去先問個明白纔是。
朱姨娘到了董府,見了澹臺靜跟前的蔣嬤嬤,將這府裡的事情說了一二,蔣嬤嬤便道:“大小姐怎麼說都是三小姐的長姐,若是這長姐爲貴妾,豈不是丟了整個澹臺府的臉面?那三小姐將來出嫁,也少不得被人詬病,不只是三小姐,府裡的其他幾位小姐,也討不得好處去,所以這件事,着實要慎重些,纔是!”
朱姨娘聽完這話,心裡也就有了底,明白了澹臺靜的意思,讓澹臺蓉嫁過去,成爲正室夫人,那麼澹臺蓉在任府過得如何悽慘,在外她也是正經八百的正室夫人,可若是澹臺蓉去做了妾,那麼不管澹臺蓉在任府如何受寵,在外,她也只是個妾室,澹臺府丟不得這個人,幾位小姐也丟不得這個人。
想通了這一點,朱姨娘便跟蔣嬤嬤告了辭,信心滿滿的去尋任家的大老爺說話去了!
卻說任家的大老爺莫名其妙的被人攔了路,倒是有些奇怪,聽到小廝回稟,說是朱家的嫡出大小姐有事要與大老爺商議,一時倒是愣住了。
聖上已經鬆了口,怕是近期這朱家就要起復了,想到這裡,任家的大老爺便下了馬車,就見一個穿着淡淡淺青碧褙子的女子,亭亭玉立的站在那裡,衝着他福了福身子,道:“妾身澹臺二老爺的妾室朱姨娘,給大老爺請安!”
“澹臺府?二老爺?”任家大老爺又一瞬間的愣神,又望向了朱寒煙,皺了皺眉,問道:“不知道朱姨娘所爲何事?”
朱姨娘脣邊帶着淺淺的笑意,更加襯得她容顏嬌媚,躬身行禮如儀道:“自是爲了長房嫡出大小姐與貴府二公子的婚事,今日貴府老太太派了個婆子過來,說是要我們大小姐爲妾,如今我們大小姐還要死要活的,被人時時看顧着,生怕一個不小心,便沒了性命!”
任家大老爺面色一變,但面對朱寒煙,卻不肯露了怯去,冷聲道:“貴府的大小姐言行不端,我兒不捨棄了貴府的大小姐,已經是我兒仁慈了,你們該想清楚,我兒若是不肯迎娶,貴府大小姐要落得什麼境地!”
任家大老爺也不是個好欺負的,任由澹臺府這麼欺凌,自然要護着自己的娘與兒子說話。
朱姨娘笑了笑,帶了種瞭然的姿態,平靜的看向任家大老爺道:“大老爺這話,妾身便能替我們府裡的大小姐回答了,讓我們大小姐爲妾,那是不可能的,澹臺府的長房嫡出大小姐,便算是不能嫁入高門大戶,也該是正妻,沒得被人欺侮至此。”
“任家大可以退了這門親事,若是執意不肯退,澹臺府自然也不會說些個什麼,你們任府,也可以將大小姐的所作所爲公諸於衆,反正我們府裡的大小姐是要以死明志的,最差不過是個死字,不會有更差的了。”
“只是……”朱姨娘的神色帶了鄭重,任家大老爺甚少被一個女子這般鄭重的說着話,“澹臺府的大小姐若是死了,那任家又會成爲什麼人?爲了贏取一個青梅竹馬的表妹,不惜毀壞未婚妻子的名聲,逼死未婚妻子……這樣的話,若是傳揚出去,不知道該是什麼樣的境地?”
任家大老爺一愣,沒有想到朱姨娘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微微有些顫抖的說道:“我們任府可沒有逼死了你們的大小姐,分明就是你們大小姐言行不端,想要勾引了我兒……”
朱姨娘打斷了任家大老爺的話,隨意的甩着手中的帕子,輕笑道:“大老爺這話,說的着實讓人覺得好笑,澹臺大小姐與貴府二公子的婚事,已經定下來兩年了吧,這澹臺大小姐勾引自己的男人,也算是錯處?這便是說出大天去,也沒錯的吧?還是大老爺覺得,大小姐去勾引旁的男人才是正經?”
朱姨娘說完,淡然的福了福身子,結尾道:“大老爺大可以好好的思量思量這番話,澹臺府如今有四皇子撐腰,還真是沒什麼好怕的,不過是嫡長女,舍了就舍了,後頭還有六位小小姐,想要聯姻還是攀親,都不是非大小姐不可。”
朱姨娘頓了頓,讓任家大老爺消化了片刻,繼續說道:“可貴府的情形,可就是不同了,那大公子是娶了妻,只剩下二公子這邊沒着落,不知道大老爺以爲,若是二公子當真舍了我們大小姐,還能迎娶個什麼樣兒的人,做正室夫人?有誰敢取代了我們的大小姐位置?身邊還有一位青梅竹馬的表小姐?”
“沒得貴府的二公子白白得了便宜,倒來說我們府裡的大小姐不端莊的。”朱姨娘的氣勢極大,到讓任家大老爺面色陰沉起來,確實,這個朱姨娘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沒有錯處的,但他們任府總不能白白吃了這個虧,自己的二兒子說過,這個澹臺府的大小姐,是想要尋了高枝去攀附,這才裝病,想要逼得任府退親的。
“哼!目光短淺,攀附權貴的女子,也不見得就能做了我兒的正室夫人,沒了澹臺府,我自然會尋了清白的人家,爲我兒尋一個合適的正室夫人。”任家大老爺裝模作樣的說着,不過是爲了多添幾分談條件的籌碼罷了!
朱姨娘微微一笑,聽出來任家大老爺話語裡的淺淺退讓,便走進了兩步,低聲說道:“大老爺何必非要這般倔強,倒毀了兩個年輕人的未來的,要妾身說,這件事情,倒是有個兩全其美的法子解決。”
任家大老爺面色微動,卻沒有說話,只聽着朱姨娘繼續說道:“我們府裡的大小姐,少有端莊賢淑之名,嫁入貴府爲正室夫人之後,一是二房,不會與大公子的大少夫人爭奪中饋掌家之權,二,二公子身邊沒有通房侍妾,我們大小姐素有賢名,自然不會善妒無聊,等着入府半年之後,自然會擡了那位表小姐爲貴妾。”
“妾身不知道大老爺作何打算,只是聽聞這位表小姐的家世不高,若是想要做了正室夫人,怕是不夠資格,尋常出去,也要被衆婦人取笑,倒不如便在府裡安安心心的做一房寵妾要緊,只要任府不做出那等寵妾滅妻的事情來,我們澹臺府自然是不會深究的!”朱姨娘的聲音帶着一種誘惑力,讓任家大老爺有些意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