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麼?”雲雪落很認真的看了王太醫幾眼,瑾悠先前幫了她那麼大的忙,她不過是幫着瑾悠看一個太醫而已,算不得什麼,自然是用心瞧了,旋即微微搖頭說道:“並不是二皇子殿下常用的那一個,不過……”
雲雪落用心回想,旋即低聲說道:“我依稀記着,好像瞧過這樣一個背影,記得不是很真切了,要不要我回府之後,幫着王妃問一問?”
“二皇子府有什麼人出入,都用過哪位太醫,都是登記在冊的。”雲雪落帶着些許的討好問道。
瑾悠展顏一笑,微微搖頭說道:“那就不用了,左不過寧王府有府醫,等着府醫回府之後,再診一次也就是了,本妃不過是隨口問一問,雲妹妹也太較真了。”
雲雪落悻悻然一笑,低聲說道:“妾身是來謝謝王妃的,若不是王妃,妾身明日就要與齊王一同去了邊陲之地,如今能留在京城,都是王妃的主意好。”
瑾悠不動聲色,輕輕的轉動了手腕上一個藍寶石祥雲紋飾的鐲子,溫聲說道:“這是雲妹妹有福氣,在這個當口被診出了喜脈,跟本妃可沒什麼干係。”
雲雪落面上訕訕的,知道瑾悠是不願意承擔了這樣的罪名,“到底是王妃先前給了妾身的方子好,才能讓妾身這麼‘及時有孕’。”
瑾悠微微一笑,輕輕的拉了雲雪落的手,往正院行去。
蔣嬤嬤見瑾悠迴轉身子的時候,輕輕的掃了她一眼,立刻會意,將身後的奴婢攔住,便是連雲雪落帶來的兩個婢女也攔在了後頭,雲雪落瞧見了,只裝作沒有瞧見的模樣,那兩個婢女便順從的跟在蔣嬤嬤身後,距離瑾悠和雲雪落有百餘人的距離,可以見到身影,但是卻聽不到兩個人的對話。
雲雪落知道,瑾悠這是有話要與她說,便順從的跟在瑾悠的身邊。
“雲妹妹可將齊王殿下身邊的事情都安排妥帖了?”瑾悠低垂着頭,看着腳上的如煙緞攢珠繡鞋,很是關心的問道。
能讓瑾悠屏退了衆人詢問,可見瑾悠要問的,不是吃喝拉撒的日常小事兒,雲雪落笑了笑,低聲說道:“王妃真真是太將徐家小姐當回事兒了,王妃放心便是了,徐興蘭已經成爲了齊王殿下的人,妾身也安排着她,跟齊王殿下去邊陲之地。”
雲雪落壓低了聲音,輕聲道:“那個地方,一時半會兒可是回不來的……”
雲雪落以爲,瑾悠是因爲徐興蘭惦記寧王沈珺昊的事兒,生怕徐興蘭被留在京城,捲土重來,說上幾句模棱兩可的話,只當是在寧王府受了什麼委屈的……
瑾悠默了默,掃向身邊的雲雪落,似是斟酌了半晌,才張口道:“按理,這樣的話,本妃不應該說的,但是……既然本妃已經幫過了雲妹妹一次,也不在意再多說了這一句……”
瑾悠跟雲雪落靠近了一些,用柔粉色的帕子掩住口鼻,說道:“若是徐家小姐在邊陲之地,頗得齊王殿下寵愛,一旦有了身孕……”
瑾悠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意思已經很明白了,雲雪落第一反應是不可能,她與二皇子時間長了,便是二皇子不那麼喜歡她,也因着她是寧朝第一美人,得了不少寵愛……
可便是那般,她三年都沒能有孕,徐興蘭怎麼可能?
可是看到瑾悠的眼神,雲雪落口中“不可能”三個字,愣是沒有說出來……
是了,有什麼不可能的呢?她現在賭的不就是這個不可能麼?
因爲齊王一行還沒有離開,雲雪落這個齊王妃便是可以留在京城“安胎”,也不好在寧王府耽擱太久,是以,雲雪落很快便從寧王府出來了。
上了馬車,身邊的婢女爲雲雪落整理着茜色連珠團花襦裙,卻冷不防被雲雪落抓住了手。
雲雪落咬着脣,盯着身邊的婢女問道:“你說,寧王妃說的,到底可不可能?”
這婢女乃是雲雪落從雲家帶入二皇子府的,方纔便知道了寧王妃瑾悠對自家主子的提點,此刻手臂被雲雪落捏的死死的,面上僵硬的笑着說道:“奴婢覺得,寧王妃定然是知道了什麼,纔會與主子這樣說的。”
雲雪落手上的力道不減,這婢女只好繼續說道:“主子您送給寧王妃一匣子珠寶,寧王妃卻是什麼東西也沒有回給了主子,可見那句話便是比那匣子珠寶還要貴重的。”
雲雪落咬了咬脣,似是在想着這婢女的話,自己呢喃着說道:“這麼說,寧王妃知道,齊王殿下的身子無礙,若是徐興蘭跟着齊王去了邊陲之地,說不得就能有了身孕……”
雲雪落自己喃喃自語,想着若是事情這樣發展,會有什麼樣的事情:“若是徐興蘭懷有身孕,那麼要麼她被接回京城養胎,要麼就是留在邊陲之地養着,若是這樣,那她必然就是殿下身邊的第一人了……”
雲雪落沒有繼續想下去,若是她那個時候沒能有了身孕,那她就落後了徐興蘭一步,到時候,她的地位就搖搖欲墜了……
雲雪落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眼身邊的婢女道:“一會兒你去雲府一趟,去跟老夫人取一樣東西……”
雲雪落深深的看向身邊的婢女,“然後將老夫人那裡取來的東西,給了徐姨娘送去……務必讓她今晚喝下去。”
婢女低垂着頭應了,即便雲雪落並沒有說出那東西是什麼,婢女也心知肚明,看來自家主子是聽信了寧王妃的話了。
這樣也好,事事都有萬一,自家主子擡舉了徐家小姐,卻不能讓徐家小姐爬到自家主子身上去。
婢女微微思量,試探着問了一句,“跟着齊王殿下去邊陲之地的姨娘們……”
雲雪落輕輕的撩起松花色葫蘆雙福刺繡的車簾,難得的好天氣,有陽光灑在馬車上,有着淡淡的光暈,雲雪落卻覺得這樣的陽光有些刺眼,沒好氣的甩下了車簾,冷聲道:“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徐興蘭都用了,旁人也一併用了吧!本妃沒有的東西,她們一概也別想有。”
雲雪落一點兒也不擔憂雲家老夫人手裡沒有讓女子絕育的藥,她是雲家的嫡長女,是齊王妃!
她的榮辱與雲家是關聯在一起的,就像她想要求雲家幫忙,讓她不要跟着齊王,一同去了邊陲之地時,雲家的反應一樣,她是雲家手裡的棋子,她爲了雲家的體面,也不能做了變節之人,莫說二皇子被封爲齊王去了邊陲之地,便是二皇子被斬殺,身爲二皇子妃的雲雪落也只能跟着一同赴死。
這一次,若不是因爲寧王妃瑾悠的提點,雲雪落這會兒怕是也要準備上路了,哪裡有這樣的悠閒。
雲雪落這次是打着“懷孕”的幌子的,若是她這幾日不能有孕,將來必然要“落胎”的,可那些跟着齊王一同去了的人呢?若是有一個懷了孩子,她要如何自處?
所以,爲了雲家,雲家老夫人絕不會讓那些個姨娘侍妾們,越過雲雪落一步去,便是雲家老夫人現在手上沒有這種藥,不出一個時辰,雲家老夫人的手裡也會有的,雲雪落一點兒都不懷疑。
雲雪落輕輕的撫了撫自己的圓翻髻,正了正雲鬢裡插着的嵌珊瑚吉祥玳瑁簪子,她算是看明白了,她能靠得住的人實在是太少了,她還是得靠着自己的本事才成……
爲了能讓齊王答應她的請求,她可是下了大功夫的,那香爐中可是摻了東西的,不管齊王能不能生,她都與齊王……
她要抓緊這幾次機會,往女兒嬌多去幾次,一定要在這次懷上,只有這樣,她才能永葆榮華富貴!
這般想着,雲雪落看了眼身邊的另一個婢女,挑眉道:“跟女兒嬌那邊包了這三天的雅間,不許旁人用。”
那婢女恭聲應了,自己在半途下了馬車,親自去吩咐了這件事情,這樣的事兒,自是不好隨意指派婢女去了的。
雲雪落將事情都吩咐完了,微微鬆了口氣,往後靠了靠,直接窩在了身後的玫紫色軟枕裡,她幫着禮部侍郎徐興文這麼大的忙,讓他的妹妹一下子成爲了齊王身邊的大紅人,徐興文難道不應該表示些什麼嗎?
這般想着,雲雪落覺得自己的身體深處,有了一絲躁動不安,似是在期待着些什麼,雖說徐興文比不得二皇子一般本事,但是徐興文將自己的姿態擺的極低,在這方面事事遷就雲雪落,將雲雪落的感覺擺在第一位……
這是雲雪落從來沒有享受過的,二皇子對於她,很少憐惜……
雲雪落深吸一口氣,反覆說服自己,不是她花心,不是她見異思遷,紅杏出牆,她只是想要一個孩子,一個可以傍身的孩子而已……
寧王府正院,素雲悄聲進了內室,柔聲回稟,“王妃,女兒嬌傳話說,齊王妃包了三天的雅間。”
瑾悠斜倚在貴妃榻上,輕輕的嗯了一聲,繼續翻動着手中的書頁,吩咐素雲道:“你一會兒去與外院的隨雷說一聲兒,讓他轉告王爺,那個王太醫有問題,等王爺回來,本妃再細細與王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