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你怎得過來了?”四小姐澹臺眉看到許姨娘有些驚訝,許姨娘一向與自己保持距離,說是這樣,是爲着她好的緣故,倒是難得過來。
許姨娘打眼看了下,四小姐澹臺眉會意,輕輕揚手,溫聲道:“你們且先下去,等我跟姨娘說會兒話,再去不遲。”
待貼身服侍的丫鬟都走了,許姨娘方纔急急的拉着四小姐澹臺眉的手問道:“四小姐這是要去哪裡?”
澹臺眉不以爲意,皺着眉說道:“二姐姐病了這麼些日子,總也不見好,我去瞧一瞧她,先前姨娘給了我的枇杷膏,止咳倒是好的,所以想要給二姐姐帶些過去。”
許姨娘連連擺手道:“使不得!”
“這有什麼使不得的?不過是姨娘自己熬製的東西罷了,二姐姐這些日子與我吃用在一處,見我很多東西寒酸,分了不少東西給我,如今她病了,我不過是拿了姨娘親手製的東西罷了,又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姨娘怎麼這麼小家子氣?”
四小姐澹臺眉性子懦弱,小心翼翼,都是因爲許姨娘的教導,因着許姨娘是大夫人的陪嫁丫鬟,當初大夫人懷着大公子的時候,老夫人做主,將身邊的丫鬟,給了大老爺,也就是二小姐的生母,文姨娘。
等着大夫人又懷上大小姐的時候,生怕老夫人再送個丫鬟過來,便自己一狠心,擡了自己的陪嫁丫鬟,也就是如今的許姨娘了。
可許姨娘顯然比文姨娘有福氣的多了,竟然是生下了個庶子,二公子澹臺懷鳴來,至此之後,大夫人便怎麼瞧許姨娘都不順眼,但礙於老夫人在,又不好將許姨娘怎麼着,於是暗地裡用了不少磨搓人的手段。
許姨娘也是個忍得住的,逆來順受的,第二胎又生了個四小姐出來,爲了避免大夫人心裡不舒坦,許姨娘很少跟二公子與四小姐說話,便是想要給了什麼東西,或是遞個話,都要偷偷摸摸的。
二公子澹臺懷鳴也就罷了,他到底是個男孩子,五歲就搬到外院去住着了,大夫人倒也不能把他怎麼着,總歸是性子在內宅的時候,驕縱了些,不及大公子穩重妥帖也就是了。
可四小姐澹臺眉不一樣,澹臺眉的婚事都拿捏在大夫人這個嫡母手中,是以,爲了四小姐將來能有個好前程,許姨娘每每叮囑澹臺眉,要讓澹臺眉好好的討好大小姐。
好在澹臺眉一直很崇拜自己的大姐姐,倒也真是聽了許姨娘的話,一直跟在大小姐身邊,直到悅凌郡主的生辰,大小姐讓四小姐去誆騙了二小姐,四小姐不願意,又被澹臺靜橫插了一竿子,大小姐便厭惡了澹臺眉了。
不過澹臺眉反倒因此得了好處,她改爲跟在二小姐澹臺莉身後,澹臺莉雖然是個嘴巴不饒人的,但心地卻是好的,這些日子,澹臺眉時時處處與她在一處,這才發覺,原來姐妹間的相處,也可以是另外一番模樣。
被二小姐澹臺莉說了一通,澹臺眉才知道,大小姐當初根本就沒有把自己當做是姐妹,而是使喚丫頭一般對待着。時間久了,澹臺眉纔是當真與大小姐生分了,也喜歡起這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二小姐。
可過了中秋沒多久,二姐姐就病了,漸漸的連牀榻也起不來了,四小姐聽說,二小姐夜裡咳得睡不着,這纔想起自己這裡是有枇杷膏的,便想着帶過去些,沒想到,正被許姨娘堵了個正着。
許姨娘咬着牙說道:“不是婢妾小家子氣,若這枇杷膏子是給了大小姐的,婢妾是一個字也不會多說的,可這若是給了二小姐的,卻是不成的。”
“姨娘這是什麼話?大小姐是眉兒的姐姐,難道二姐姐就不是?”四小姐隱隱含了怒氣,自己姨娘是個什麼心思,澹臺眉是知道的,可這些日子一來,二姐姐待自己的好,與大小姐當初的頤指氣使,比起來,澹臺眉便是傻子,也知道,誰是真正對自己好的人。
“四小姐!”許姨娘急的,恨不能攪破了自己的帕子,四下打量了一下,這才壓着聲音,低聲說道:“四小姐,二小姐的事情,你摻和不得,二小姐並不是自己病了的,她是被人害了的!”
澹臺眉瞪大了眼睛,震驚與許姨娘說的話,一時有些緩不過神來,下意識的接口道:“是誰要害了二姐姐?”
許姨娘恨四小姐不夠聰慧,只得低聲說道:“勇郡王府那邊送了帖子來,說是要府裡的一位小小姐,陪着三小姐去王府參加煮茶宴,四小姐自然是沒有機會的,可大小姐如何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四小姐張大了嘴巴,是了,自打帖子送過來,二姐姐便開始準備香囊了,說是要借了三姐姐的手,送到王府去的,總不好空着手也就是了,憑白的讓人瞧不起。
對於帖子的事情,澹臺眉根本就沒有想那麼多,二姐姐一直與三姐姐交好,不是她去,還能是誰呢?原本就是陪着三姐姐去了的,不會分什麼嫡庶的,她竟是沒有想到……
許姨娘看到四小姐的樣子,只得低聲勸道:“所以,婢妾一早就說,讓四小姐跟在大小姐身邊,總歸是不會吃虧的,如今二小姐成了這個樣子,四小姐也得警醒些,好好的跟在大小姐身後,她說什麼便是什麼,也就是了!”
“姨娘是怎麼知道的?”澹臺眉仍舊有些不能消化了這樣的消息,明明都是自家姐妹,怎麼竟然爲了一張請帖,就下了這樣的手段?
許姨娘嘆着氣,知道澹臺眉仍然不能相信,只好說道:“那****服侍着大夫人,大小姐去尋了大夫人,說是讓大夫人給二小姐做幾身新衣裳,免得去了王府,丟了咱們府裡的臉面。”
“唉,大夫人如何肯委屈了大小姐?自然是會想法子,讓二小姐去不成的!”許姨娘抿着脣說道。
“那姨娘知道了這件事情,怎麼不告訴了二姐姐,如今二姐姐一直病着,如今瞧着愈發的厲害……”澹臺眉急急的說道,恨不能落下淚來,道:“罷了罷了,姨娘趕緊尋個婆子,去了董府,跟三姐姐說,讓三姐姐來救二姐姐吧!咱們府裡,能鬥得過大夫人與大小姐的,也就只有三姐姐了,三姐姐若是不能來給二姐姐撐腰,二姐姐可真不知道,會成了什麼模樣了!”
澹臺眉推搡着許姨娘,讓其快着些,許姨娘猛然一轉身,盯着澹臺眉道:“哎呦,我的四小姐,你怎麼如今還想要摻和這件事情?”
“你好好的聽了姨娘的話,你是姨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姨娘是不會害了你的,你這些日子就不要去二小姐那裡了,好好的去大小姐那邊服個軟,大小姐便是爲了嫡姐的名聲,總也不會太爲難了你去。”
“姨娘沒有什麼可擔憂的,只有你與二公子了,二公子今日就會放榜,若是能科舉走出條路來,姨娘也就沒有什麼擔憂的了,可四小姐你不一樣,你如今十二了,最多再三年,便要嫁出府裡去了!”
“咱們十來年都忍過來了,可不差這兩年的光景了,你好好討好着大小姐,姨娘好好服侍着大夫人,一定會爲你謀個好姻緣的,等着日後,四小姐嫁個好人家,便再也不用受這樣的氣了!”
澹臺眉皺着眉頭不肯接話,急的許姨娘直跳腳。
“四小姐,婢妾這一輩子都是爲了四小姐的啊,總不能眼睜睜的瞧着四小姐往死路上走,算是婢妾求求你,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犯了糊塗!”
“難道四小姐想要將來被送進富貴人家做妾,再重蹈婢妾的覆轍嗎?”
四小姐聽了這話,神情一震,顯然是被許姨娘這樣的話,嚇到了。
許姨娘見四小姐還知道害怕,心裡稍稍鬆了一口氣,說道:“四小姐,不過就差三年了,等回頭大夫人給你相看了好的婚事,你妥妥當當的嫁出去,給人做正妻,自己當家做主,那纔是正經人該過的日子。”
“姨娘不求着四小姐大富大貴,只要能尋個妥當人家,好好的相夫教子,便算是圓滿了的!至於那些個救人害人的事情,咱們都躲得遠遠的,保住自身,纔是正經!”
許姨娘生怕四小姐在這個時候犯渾,拉着四小姐的手,語含警告道:“如今大夫人與大小姐,便是二小姐也敢這般動作,若是換到四小姐身上,豈不是會一碗藥便毒死了你?到時候,你讓婢妾可怎麼活?婢妾卑躬屈膝了一輩子,只盼着四小姐能有個好歸宿啊!”
許姨娘說到這步田地,四小姐澹臺眉沒有不答應的道理,直到許姨娘走了許久,澹臺眉還愣愣的坐在自己的美人榻上,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四小姐一直以爲,澹臺府是最好的地界,大姐姐端莊賢淑,沒有人不誇的,二姐姐活潑爽利,性子好,她也很羨慕,只有她是不好的,可突然間,這一切都變了模樣,大姐姐變成了口蜜腹劍之人,二姐姐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