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伯年到柳府改了主意，沒去見柳二爺，而是直接去見了柳怡。
柳怡正巧醒來，聽到斯伯年要見她，低着頭答應了。
看着毫無生氣的柳怡，斯伯年倒也起了同情心。說起來這段時間柳氏在王爺面前也是規規矩矩，沒任何逾越的地方，就是前幾天的事也是被算計的。
柳怡垂下眼簾，問道：“你來做什麼？”自懂事以來她一直都是衆人捧的，可這段時間卻是顛覆了她前面二十多年的人生。
斯伯年道：“郡主年歲小，希望柳先生不要與她一般計較。”棗棗雖然才十二歲，不過個子高挑，說是十五六歲都有人相信。
柳怡眼皮都沒動，說道：“怪不了郡主。”要怪就怪她爹，是她爹將她推到這難堪的境地，要不然也不用受雲嵐的羞辱。
斯伯年說道：“柳先生，若是你有什麼要求，只要我們能辦到的儘管開口。”斯伯年沒打着雲擎的名義，不過有他這話也足夠了。只要不是什麼爲難的事，如今在江南就沒斯伯年辦不到的事。
柳怡擡頭望着斯伯年道：“此話當真？”
斯伯年笑着道：“只要柳先生的要求合情合理，就沒問題。”前提是提出的條件不能逾越了，若是柳氏提出要進將軍府，這個就沒法答應了。
柳怡神色微動，說道：“我希望王爺能保我柳家平安，然後准許我帶髮修行。”她放不下摯愛的琴，所以選擇帶髮修行，而不是出家爲尼。
斯伯年說道：“只要柳家不做違法亂紀的事，王爺定會保柳家平安。至於先生要帶髮修行，這事先生自行決定就是。”頓了一下，斯伯年解釋道：“王爺當初留下柳先生，是因爲柳先生的琴聲能讓我家王爺放鬆，並沒有其他意思。”這話的潛意思是雲擎並沒有納柳怡爲妾的意思。
柳怡垂下眼簾說道：“我知道。”雲擎衝過來抱着她的時候她神智還在，她真切地感覺到了雲擎的擔心與害怕。若是說雲擎沒對她動心，她是無論如何都不相信的。至於雲擎爲何態度曖昧不清，是因爲家有悍婦。不過柳怡卻慶幸平西王妃的兇悍，要不然她就要淪落爲妾了。
斯伯年對於柳怡的識趣很滿意，說道：“那就不打擾柳先生休息了。”
在將軍府的大門口，斯伯年正巧碰到回來的棗棗。瞧着棗棗隨行的護衛衣服有些凌亂，斯伯年問道：“怎麼了？”他以爲棗棗讓護衛跟人幹架了。
殷兆豐道：“碰到刺客了。這些刺客也夠狡猾的，竟然僞裝成耍把戲的，差點就讓他們得手了。”殷兆豐故意說得嚴重些，這樣待會王爺就不會嚴懲郡主了。
沒等斯伯年開口說話，棗棗先問了斯伯年：“你去哪了？”作爲她爹的貼身護衛，不是什麼要緊的事不會讓他去辦的。
斯伯年沒瞞着棗棗，再者這事只要一問就知道，也瞞不住：“我剛去了一趟柳府。”
棗棗一聽臉色就不好了：“去柳府做什麼？不會是想要接了那狐狸精回來吧？”
斯伯年正色道：“郡主，王爺若是真對柳先生有意也不會送她回去。這次也是因爲郡主胡鬧，王爺才讓我走一趟的。”
棗棗可不覺得自己有錯：“既然不是讓你接她回來，那你去做什麼？”
斯伯年說道：“事情鬧大了，對郡主的名聲不利。所以王爺派我去安撫柳家，希望能將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棗棗一點都不能理解雲擎的苦心：“鬧大就鬧大，怕什麼？”什麼叫初生牛犢不怕虎，說的就是棗棗這樣的。
斯伯年道：“郡主，流言可殺人。”
棗棗切了一聲道：“流言是可殺人，但殺的都是懦弱無能的人。你覺得我是這種人嗎？”只有懦弱無能的人，纔會懼怕流言。想她爹孃以前可沒少被人非議，可現在比任何人都過得好。
斯伯年笑着道；“郡主說的很是。”大郡主不僅行事彪悍，這口才也了得。
聽到棗棗又遭遇了刺客，雲擎焦急地問道：“可有受傷？”其實只要看棗棗的樣子就知道沒事了，不過是關心則亂罷了。
棗棗看到雲擎的樣子，心頭暖暖的，笑着說道：“爹放心，我沒事，我還將那刺客給殺了。”
雲擎並沒有放鬆，說道：“以後出去護衛必須貼身跟着，知道嗎？”護衛的身手他是放心的，就怕棗棗使性子甩開護衛。
棗棗嗯了一聲道：“你放心，我一直讓秋荷她們貼身跟着，寸步不離。”秋荷不在身邊，殷兆年肯定在她身邊。
父女兩人說了一會話，棗棗一臉睏意地說道：“爹，我困了，得去休息了。”
雲擎想了下說道：“好好休息，明天跟着方行去軍營。明年你就要跟着上戰場了，現在先去軍營熟悉下軍務。”省得這丫頭再四處亂跑，讓他擔心。
棗棗喜得差點跳起來了：“真的？”
雲擎笑罵道：“你這丫頭，爹什麼時候騙過你了？”在孩子面前，他一向是說到做到。不僅他是這樣，玉熙也一樣，也是爲孩子做好表率。
棗棗很高興，不過她卻拒絕了雲擎的提議，說道：“爹，我想從小兵開始做起。”跟她爹一樣，從最底層開始，然後靠着軍功一步一步上來。
雲擎望着棗棗的臉說道：“想從小兵做起，除非你給自己換張臉。”就這張辨識度極高的臉，到哪個軍營都能被人識破身份。都知道身份，在底層鍛鍊就成空話了。
棗棗摸了下自己的臉，嘀咕道：“不去西北的軍營，應該沒誰認出我來了？”她對於自己像雲擎一直都很自豪，卻沒想到竟然給自己帶來了煩惱。
雲擎說道：“不行，太危險了。”萬一有人混入軍營想對棗棗不利，棗棗身邊又沒人保護，到時候容易出事。
棗棗聽到這話沒再多說了，因爲就算爹答應了，她娘也不會答應的：“爹，那我去軍營，你準備給我安排什麼職位？”
雲擎笑着說道：“你什麼經驗都沒有，自然是最底層的副蔚做起了。”副蔚是從七品，在武官之中官位是最低的。
棗棗笑眯眯地說道：“那成。爹，我去休息了。”休息好了，明日纔好跟方叔叔去軍營了。
斯伯年等棗棗出去後，將自己沒去見柳二爺而是去見了柳怡的事說了下。說完後將柳怡提的兩個條件說了下，同時也將自己的回覆說了。
雲擎有些愣住了，說道：“柳氏要帶髮修行？”打發修行，除了沒有剃度，其他跟出家人差不多。
斯伯年說道：“是。”頓了一下，斯伯年道：“王爺，柳先生不願嫁人，是因爲在她心裡最重要的就是琴藝，嫁人以後就不能再****與琴相伴。帶髮修行雖然清苦了一些，但可以讓她一心鑽研琴藝。”他是怕雲擎反對不準柳氏帶髮修行，到時候可就不是大郡主鬧那般簡單了。
斯伯年覺得王妃現在不動，是王爺還沒有觸到她的底線所以她還在觀望。若是觸犯到王妃的底線，怕王妃就要有所動作了。
雲擎聽了斯伯年的話，沉默了下說道“既然是她自己的決定，我們也無權干涉。”不管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中，柳怡的琴藝都能讓人心曠神怡。所以，她選擇走這條路未必就是壞事。
斯伯年暗暗鬆了一口氣。
雖然斯伯年去了一趟柳家，安撫了柳怡。不過哪怕有云擎有心安撫，柳家老二也下令僕人封口。可當日的事鬧得太大，封不住。沒多久，棗棗帶人私闖柳家且打傷柳二爺逼得柳怡吐血的事，還是被傳揚了出去。
江南是文風鼎盛之地，相應對女子的束縛自然也多。除了風月場所的女子，正經人家的姑娘都是講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所以棗棗的所作所爲，對那些文人士子來說簡直無法忍受。一時之間，棗棗被冠上了粗野、蠻橫、驕縱、囂張跋扈等名頭。
棗棗開始並不知道外面對她的傳聞，還是秋荷跟她說的。
棗棗聽了以後也壓根不在意，說道：“這些酸儒，除了嘰嘰歪歪還能幹什麼？隨他們說去，又不少一兩肉。”囂張跋扈又怎麼樣？能奈她何。
秋荷有些擔心地說：“郡主，你可不能當回事。壞了名聲，於你婚事不利。”自家郡主原本就是男孩子的性子，以後婚事恐怕要比二郡主艱難。現在又被冠上這樣的名聲，秋荷想想就發愁。
棗棗笑着道：“那麼膚淺的人，我也瞧不上。”她可沒準備嫁人，她是準備招婿。
秋荷見棗棗不當回事，說道：“郡主，還是去請王爺遏制下外面的流言吧！”秋荷這是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監急。
棗棗擺擺手說道：“沒必要。”頓了下想起一事，問道：“那柳氏去道觀了沒？”既然帶髮修行，哪能還住在家裡呢，肯定要住到道觀去了。
秋荷搖頭道：“沒聽到風聲。不過想來是身體還沒好，要過段時間吧！”
棗棗道：“這事你多關注下。等她去了道觀再告訴我，我到時候送她一份厚禮。”
聽到厚禮兩字，秋荷有些心驚膽顫：“郡主，可不能再跟上次一樣了。要真鬧出什麼事，到時候王爺將她接回府裡那就糟了。”
棗棗想了下覺得秋荷說得很有道理，點頭道：“只要她不再來纏着我爹，我們就不要管她了。”
ps：囂張跋扈什麼的，對棗棗來說那都是撓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