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擎得到潭州告捷的時間,比玉熙晚了半天。握着這張捷報,雲擎心情很複雜。
參將羅良看着雲擎的樣子,有些奇怪地問道:“王爺,莫非潭州的捷報有問題?”打了勝仗,正常來說王爺應該高興纔對,不該是這樣的神色。
雲擎將心頭的那些念頭放下,說道:“沒什麼問題。”打勝仗是一件高興的事,可惜他就是高興不起來。
羅良心裡有些狐疑,不過他並沒有多問。這段時間,王爺心情一直都不好,他可不想去觸這個黴頭。
想了下,羅良說道說道:“潭州告捷,徐將軍跟餘將軍接下來應該攻打江西了?”
雲擎搖頭說道:“他們傷亡太大,西北已經無兵可調,他們得多招兵馬。”只剩下七萬不到的兵馬,這點人馬太少了一些。哪怕他們戰鬥力強,可七萬對三十萬,不用打這仗就輸了。
羅良點了下頭。
斯伯年說道:“王爺,鎬城那邊送了信過來。”厚厚的一疊,有好幾封。
將包裹打開,見裡面除了有玉熙的信件,還有霍長青跟棗棗以及軒哥兒的信件。霍長青跟棗棗之前給雲擎寫過信,至於軒哥兒則是第一回了。
雲擎先拆了霍長青的信看。霍長青在信裡說,讓雲擎得清楚現在的身份,身處這個位置就必須要以大局爲重,不能再以個人的喜好得失爲準。
看完霍長青的信件以後,雲擎陷入了沉默。過了半響,雲擎才拆開玉熙的信件。玉熙的信說鎬城一切都好,讓他不要掛念,最後讓他要保重好身體。
雲擎將玉熙寫的信放下,苦笑了一下。宇文鶴的事玉熙並沒有錯,若不然拿下潭州可就不只傷亡五萬多人了,翻倍都不一定能將潭州攻下。
調整好情緒,雲擎才拆開棗棗的信件。棗棗在信裡第一句話就是‘爹,我好想你。阿浩跟柳兒還有睿哥兒他們也都好想你’。然後在信裡說一通她跟浩哥兒以及睿哥兒三胞胎這段時間做的事。甚至她將佑哥兒又揍了一頓的事也跟雲擎說了。棗棗的這封信,從頭到尾都透露出一種歡快的氣息。
最後拆開的是軒哥兒的信。軒哥兒雖然不喜歡習武,但不妨礙他對自己老爹的崇拜與孺慕。這種想法,也在信裡表達出來。信的最後,軒哥兒才說了希望雲擎能給他們尋到趁手的好兵器。
看完棗棗跟軒哥兒的信,雲擎臉上不由浮現出笑容,沉重的心情也一掃而光。
雲擎的心情變好了,最先發現的自然是斯伯年了。斯伯年笑着說道:“王爺這麼高興,可是有什麼喜事?”
雲擎說道:“睿哥兒他們三兄弟想讓我給他們尋趁手的兵器。這趁手的兵器,哪裡是那麼好找的。這幾個臭小子,倒是會給我出難題。”話是這麼說,但言語之中卻是滿滿的自豪。他是武將,自然希望兒子跟他一樣以後也征戰沙場。所以軒哥兒信裡所說的話,很合雲擎的心。
斯伯年笑着問道:“二少爺他們這麼小就知道要尋找好的兵器,王爺將來可不愁了。就是不知道二少爺他們喜歡什麼兵器?”兵器種類很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偏好。
雲擎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孩子還小,還沒定性,今天喜歡這樣劍明天就喜歡刀了。等碰到好的先給他們留着,等大了再給他們用。”睿哥兒的要求多得很,弓箭、長槍、好劍、好刀,反正只要是好的他都想要。也不想想就他現在的個頭,就算是有好的兵器他又是否拿得動。
可惜,雲擎的好心情沒維持多長時間。當天晚上,他就收到了鄔闊的密信。鄔闊這些年也幫雲擎跟玉熙打探情報,不過他的主要職責還是做生意賺錢。
看完鄔闊的密信,雲擎神色凝重。一邊攤開地圖,雲擎一邊跟斯伯年說道:“去請羅將軍跟袁將軍過來。”
兩位將軍很快就過來了,看着雲擎臉色不大好看,兩人就知道可能有什麼變故。
如兩位將軍所想的那般,確實有變故。鄔闊在信裡寫着這兩天在甬城港口,官府開始強行徵用商用船跟民用船。鄔闊猜測官府徵用這些船隻應該是於寶嘉爲轉移財物做準備。打仗的話,他們這些船隻派不上用場。
若只是於寶嘉逃跑,雲擎不至於有緊迫感的。他們之中沒人會水戰,一旦這些財物上了船入了海,他們就束手無策了。
兩位將軍聽了雲擎的分析,說道:“王爺,我們必須儘快將錢塘拿下。”只有儘快將錢塘打下來,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雲擎嗯了一聲說道:“羅良,你帶五萬兵馬攻打吳興。”
雲擎自己準備帶兵攻打長水,又下令杜崢帶兵回援。除此之外,讓方行從宣城出兵,讓徐臻出兵攻打江西。讓徐臻出兵是爲了牽制江西的兵力,不讓江西的兵力回援。
雲擎忙到下半夜。斯伯年見狀,說道:“王爺,你休息下吧!”等天亮後,大軍又要出發更沒時間休息了。
雲擎哪裡睡得着:“我不困。”必須要在最快的時間攻佔錢塘。否則,讓於寶嘉將財物運走,那他們得到的可就是一座空城。
鄔闊不僅給雲擎寫了密信,同樣也給玉熙寫了密信,將自己的猜測告訴了玉熙。
玉熙看完鄔闊的密信,跟許武說道:“於寶嘉準備將他這些年所積累的財富運往京城了。”對於於寶嘉準備逃亡京城,玉熙並不覺得意外。他跟燕無雙是盟友,投奔燕無雙自然要比向他們投降的強。
許武臉色一變,說道:“據說於寶嘉積累了富可敵國的財富。若是這些錢財全部都運抵京城,那對燕無雙來說可是如虎添翼了。”燕無雙的實力增強了,對他們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玉熙嗯了一聲。
許武有些着急,可看着玉熙神色如常,壓下心頭的焦慮問道:“王妃,你可有什麼好辦法?”
玉熙說道:“沒什麼好的辦法,只能儘快攻佔錢塘,讓於寶嘉沒時間轉移財物。”
許武一聽臉就垮下來了:“蘇州離錢塘雖然只有五百多裡,但錢塘有於寶嘉的五十萬精兵,又是於寶嘉親自坐鎮,想要短時間內攻下錢塘沒那麼容易。”等錢塘打下來,那些錢財早就都運走了。
玉熙點了下頭說道:“還有一個辦法,攔截這些船隻,不讓他們將金銀運往京城。”
許武苦笑道:“王妃,我們並沒有會打水戰的人。”西北的將士,從上到下會游泳的都不知道有幾個。
玉熙說道:“我們不僅沒會打水戰的人,更沒有打水戰的條件。”打水戰首先得要有船。現在他們船都沒有,拿什麼打。
許武望着玉熙,焦慮地問道:“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堆成山的金銀若真被於寶嘉轉移了,那等於是在割肉放血呀!
玉熙說道:“我們不會大水戰,也沒有打水戰的條件,不代表其他人沒有。”
許武聽到這話,驚喜地問道:“王妃,這話怎麼說?”
玉熙說道:“福建總兵秋燁,十五歲就帶水兵攻打海盜。若是他願意出兵攔截這些船隻,成功率還是很大的。”秋老太爺是閩南總督,當時秋家在整個閩南那就是土皇帝。不過秋老太爺死後,因爲朝廷的打壓以及內鬥,秋家勢力大減。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加上秋燁也不是無能之輩,最後還是盤踞在了福建。朝廷最後任了秋燁爲福建總兵。
許武有些憂慮地說道:“就怕這個秋燁袖手旁觀,不願出兵。”雖然說秋燁名義上是自家王妃的表哥,不過關係到利益這層親戚關係可以拋到一邊去。
玉熙說道:“這麼大筆錢是個人就會動心的。只要他掌握那些船隻出海的時間跟航線,他肯定會出兵攔截。”
許武明白了:“王妃的意思是跟秋燁合作?”這倒不失一個好辦法。
玉熙嗯了一聲道:“與其便宜燕無雙,還不若跟秋燁合作。至少這樣,我們也能分到一部分。”若可以她也不願意跟人分。可現在形式比人強,只能退一步了。
許武點頭說道:“王妃,那我們該派誰去當這個說客呢?”
玉熙望着許武,說道:“我們這邊是沒辦法派人去的,時間來不及。只能讓鄔闊當這個說客了。”他們派人去福建就必須經過江西。可問題是現在江西還在於寶嘉手中,這事情又緊迫。而鄔闊正好在婺州,離福建並不遠。
許武有些猶豫:“鄔闊?他可以嗎?”
玉熙說道:“鄔闊是生意人,沒人比他更會談生意了。”說穿了,她跟秋燁合作其實就是一場交易。
頓了一下玉熙又道:“最糟糕不過是秋燁拒絕了,這對我們來說不過是回到原點。”
許武覺得這個主意並不好,想了下還是將心底的話說出來:“王妃,等我們打下江南,接下來就是雲貴兩廣以及福建了。若是讓秋燁得了這筆錢財,豈不是壯大了他的勢力?”秋燁的勢力大了,他們到時候打福建的難度就會加大。
玉熙笑了下說道:“先將眼下的問題解決,福建的事以後再說。”每次出兵都是巨大的消耗。對此,玉熙是想和平解決福建,派去福建當說客的人選都已經有了,他大哥韓建明。
韓建明跟秋燁是嫡親的表兄弟,而且自小一起長大,關係非常不錯,這些年他也一直都有跟秋燁有聯繫。不過這個想法她暫時不好說出來。因爲這一切,都必須建立在打下江南的基礎上。
許武有些詫異地望了一眼玉熙,王妃想事一向長遠,這次卻爲何如此短視。不過見玉熙沒有解釋的樣子,他也不再追問,點頭說道:“好。”
玉熙見氣氛有些凝重,笑着說道:“棗棗有沒有纏着問你前方的戰事?“
許武點頭道:“有。大郡主跟世子爺每天都會問一遍,我知道的都會告訴他們。”說完,許武仰頭問道:“王妃,是不是有什麼不妥當?”
玉熙笑了下道:“沒什麼不妥當。他們讓我說,我沒時間。”又要料理政務,又要操心前方的戰事,她實在沒那麼多精力再照顧孩子們。
許武笑了下說道:“大郡主跟世子爺都是懂事的孩子,不會埋怨王妃的。”
玉熙嗯了一聲:“幾個孩子都很懂事。”睿哥兒三兄弟這段時間也非常乖巧,不僅不再她陪了,反而還要她注意身體別太累。
玉熙的親筆手書,第三日的中午到了鄔闊的手中。鄔闊看完以後,立即吩咐準備船隻,他要前往榕城。
鄔順知道鄔闊去榕城的目的,着急地說道:“老爺,這事太兇險了,咱們還是推了吧!”一不小心,可就得掉腦袋了。
鄔闊笑着說道:“這事有什麼兇險的?最多做不成這筆買賣了。”就如玉熙所說,這就是一場交易。談得攏自然好,談不攏秋燁也不會要他命。
鄔順苦着臉說道:“就算秋家人好說話不會對我們怎麼樣,可燕王的人不會放過我們的。”不用想也知道,燕無雙肯定有大把的人手在福建了。他們一到福建,這些人就會對他們下殺手。
鄔闊說道:“我走了九十九步,就差這最後一步,你現在讓我退回去?”他當年投奔雲擎跟玉熙,這些年也爲他們努力賺錢。如今要到豐收的時候,卻臨陣退縮,那這場生意他豈不是虧慘了。
鄔順望着鄔闊淡然的神色,知道說什麼都不可能打消他的念頭:“老爺,平西王妃手下那麼多人,爲什麼一定要你去冒險?”他家老爺這些年兢兢業業爲他們賺錢,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平西王妃就是這樣回報他們老爺的,想想實在讓人心寒。
鄔闊說道:“平西王妃已經在信裡說了,她在福建的人會保我的安全。等事情談攏了以後,秋燁也會派人保護我的。”
鄔順見鄔闊意已決,說道:“我跟老爺一起去。”鄔闊招攬了不少好手在身邊。要不然,在這亂世他也不可能天南海北地走。而這,也是他的底氣。
鄔闊當天就乘船前往榕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