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兒站在烏篷船上,看着小河兩邊傍着的青瓦白牆房子,以及川流不息的船隻。
眼見要過橋柳兒還站在那發愣,艄公忙提醒道:“這位夫人,馬上就要過橋了。還請您坐下,要不然會撞着頭的。”
很快,他們的船就穿過了一道古樸玲瓏的石拱橋。
小橋流水人家,這樣的景緻也只在書上看到過。親眼所見,感受截然不一樣。
在外遊玩了一天,在外面用過晚膳後纔回客棧。
她們從金陵到杭州因爲不趕時間,母女兩人是一路走走停停。看到美景留下來欣賞下,再吃着這裡的特色菜特色小吃,真真的享受。也是來到江南以後柳兒才發現佑哥兒給的那個小本本,比請的嚮導還管用。
吃飽喝足,柳兒就帶着嬌嬌回了客棧。回到客棧問了留守的護衛,聽到二河還沒回來,就帶着嬌嬌去泡澡。
嬌嬌白日玩得很高興,但小孩子精力沒大人這般好。下午的時候就有些疲憊,泡完澡就上牀睡覺去了。
秋生進屋走到柳兒身邊輕聲說道:“夫人,曹管事的回來了。”秋生跟水生是玉熙特意給柳兒挑選的女護衛。以後,也會一直留在她身邊。
柳兒養成了一個習慣,每日晚上都會將自己的所見所聞寫下來。聽到這話,她將手中的筆放下:“讓他進來吧!”二河姓曹,如今是公主府的管事。
二河行了禮,恭敬地說道:“夫人,管老先生收下了我們的拜帖,說請夫人明日到別莊一敘。”
“別莊?老先生沒住在城裡嗎?”莫怪二河早上出門一直到天黑纔回來,原來是住在別莊。她還以爲管老先生不願見二河呢!
二河搖頭說道:“管老先生帶着一個老僕住在別莊。”
“就我所知,管老先生已經快七十歲了。這麼大年歲按理應該住在家裡纔好,爲何要住到別莊。”要有個病,在別莊大夫都不好請。更不要說,身邊只帶了一個老僕。
二河說道:“我已經打聽了,說是管老先生嫌家裡太吵鬧,執意要搬到別莊。”
“是晚輩們的關係不好嗎?”若兒子兒媳關係好,肯定不會有吵鬧一說了。
二河笑着說道:“管老先生有四個兒子,十五個孫子十二個孫女,曾孫十九個曾孫女二十一個,一個玄孫。”曾孫跟玄孫的數量肯定還會不斷遞增。。
柳兒聽了後問道:“沒分家嗎?”這麼多人,一棟五進的大宅子都住不下了。不分家,壓根就沒法過了。
二河說道:“分家了,管老爺子跟着大兒子一家住,不過兒孫多了是非也多。具體的我也沒去查,若是夫人想知道我明日就派人去查。”
“不用了。”她只是去跟管老爺子請教琴藝,對他的家務事沒興趣。
第二天天剛亮,柳兒就帶着嬌嬌去了郊外管老先生住的別莊了。
管老先生住在山腳下,旁邊還有一條小河,河的四周都是農田。
下馬車的時候,柳兒看着這環境點頭道:“山清水秀,這地方真不錯。”這樣的地方,很適合養老。
管老先生住的房子,是一棟很普通的青磚瓦房。院子也沒砌,只是用木頭圍起來,不過這圍欄四周種了薔薇。
此時正是薔薇花開的季節,站在外面看,房子仿若被花給圍起來,別有一番韻味。
二河站在門口大聲叫道:“管老太爺,我家夫人來拜訪您老。”
說完,二河壓低聲音與柳兒解釋道:“夫人,老人家跟那僕人年歲大了耳有些背,不大聲叫怕是聽不見。”
柳兒微不可見地蹙了下眉頭,管家的人也太不孝順了。不過這到底是別人的家務事,且又不是熟悉,她也不方便多說什麼。
很快,就有個五十歲左右的老人家過來。打開籬笆接了帖子看了下,老者就請了柳兒一行人進去。
這圍起來的院子有半畝地那般寬敞,裡面種了棗樹、桔樹、李樹、桃樹、楊梅樹、葡萄樹。樹下,還種着菊花跟迎春花。
一個院子種這麼多的果樹,看起來亂糟糟的沒章法。不過,院子乾乾淨淨的,連片樹葉都沒有。
老僕引了柳兒跟嬌嬌到後院去見了管老太爺。後院種了很多的菜,這些菜綠油油的很喜人。而管老太爺此時正拿着一個漁網,站在小池子旁邊準備撈魚。
管老先生頭髮全都白了,就連鬍子也是白的。臉上,也全都是褶子。不過,眼睛很有神,精神也很好,一點都不像七十歲的人。
柳兒跟嬌嬌站在旁邊沒說話,等官老太爺撈了魚上來才與她行了一個晚輩禮:“雲嫿見過老太爺。”
嬌嬌也依葫蘆畫瓢,行了禮。
管老先生將網上來的魚遞給了老僕,然後才笑着說道:“一直聽孟老頭說他的關門弟子很有天分,我當時還說可惜無緣得見。沒想到有生之年,我竟然還能見到你。”管老太爺,與孟老先生是很好的朋友。
柳兒見老爺子這般和藹,心情也很不錯:“老師經常誇讚您老,說您在琴藝上的成就遠遠超過他。”可惜管老爺子一生,只收了兩個學生。這兩個學生一個英年早逝,另外一個前兩年也病逝了。
到了正廳衆人坐下,老僕端了水上來給衆人。這盛水的杯子,是用的竹子做的。
柳兒還是第一次用竹杯喝水,喝了一口道:“這水真甜。”
“山上有一眼泉水,這水特別甘甜。”他每日都會讓老僕,早晚去打一桶回來喝。
說完這話,管老先生問道:“不知道二公主這次來尋老朽是爲何事?”
二河在旁邊心裡腹誹,既知道是公主竟然都不下跪行禮,真是膽大包天。不過看着這麼一大把年歲的份上,他也就心裡嘀咕。
柳兒將自己的困惑說了出來。
管老先生說道:“還請公主將你所作的曲子彈奏給老朽聽下。”沒聽這首曲子之前,他不好給評價。
柳兒,用了自己所帶的琴彈了之前作的那首曲子。
聽完以後,管老先生說道:“指法跟技巧都很嫺熟,沒任何問題。”從這點可以看出,這些年都沒懈怠了琴藝。
柳兒恭敬地說道:“老先生,我娘說她不知道我在彈奏什麼。可是,我問了不少的琴師,也找不出問題所在。老先生,希望您老能指點下。”
管老先生有些訝異,不過很快又恢復如初了:“公主的這首曲子,缺了點東西。”
柳兒急切地問道:“缺了什麼?”
“情感。沒有融入情感的曲子就是一個花架子,聽者自然就覺得空洞了。”倒沒想到皇后娘娘的欣賞水準,竟然這般高。
這話,讓柳兒茅塞頓開。她以前譜的兩首曲子,都是在心情愉悅之下譜的,她娘聽完就誇讚說好聽。可這首曲子她是爲出名而寫的,然後她娘就說聽着索然無味。
半響後柳兒回過神來,站起來恭敬地給管老先生鞠了一躬:“多謝先生教導。”
管老先生笑着說道:“若是老孟還在,也輪不到着我來指點你了。”這話他對很多人說過,可惜能明白過來的又有幾個。
聽到這話,柳兒心情頓時不好了。
管老先生見狀笑道:“公主不必憂傷,生老病死誰都不可避免。”
柳兒點頭說道:“老先生豁達。”
管老先生笑了下,說道:“人都有這一遭,害怕擔憂也改變不了。與其****提心吊膽,還不若坦然迎接它的到來。”
說完,管老先生說道:“公主,可否借你的琴與我看看。”琴師,就沒有不喜歡好琴的。柳兒這把琴,一瞧就知道是好琴。
這把琴說是柳兒的命根子都不爲過。就是封志希,她都不讓碰。不過管老爺子特殊,柳兒很爽快地將琴給他了。
管老先生輕輕地撫摸着琴,那小心翼翼的模樣好似在撫摸剛出生的嬰兒。生怕力氣稍大點,會傷着它似的。
管老先生撥動了下琴絃,調好音他就彈了起來。
如水的琴聲悠然響起,時而舒緩如山上叮咚的清泉,時而急越如飛流直下的瀑布,時而清脆如珠落玉盤,時而低迴如情人之間的呢喃細語。
聽完這首曲子,柳兒忙問道:“先生,不知道這首曲子叫什麼名?”這曲子,她以前沒聽過。
管老先生笑着說道:“這曲子是我閒暇之餘譜的,沒有名字。”就是隨性之作,他覺得沒有取名的必要。
不取名,也就意味着不想流傳出去。柳兒有些遺憾地說道:“這麼好的曲子,就此埋沒了太可惜了。”
管老先生好笑道:“不過是打發時間的東西,沒什麼可惜的。”
頓了下,管老先生看着柳兒說道:“公主,琴聲能讓人戒除煩躁,讓人修身養性陶冶情操。可若想得太多得失心太重,想更上一層樓難如登天。”其實這話說得比較委婉,他覺得柳兒的名利心太重了。懷着這樣的心境,又如何能譜出好的曲子出來。
也是看在柳兒確實在琴藝上有天分,若不然他也不會多說了。
柳兒有些羞愧:“多謝老先生教誨。”
管老先生見柳兒態度誠懇,心中暗暗點頭。最怕的就是碰到那種自以爲是,聽不進勸的人。管老先生也就多說了一句:“別想太多,一切順其自然。”
ps:第二更在十二點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