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藍色的天空沒有一絲的雲彩,火熱的太陽灸烤着大地。路上一個行人都沒有,只有樹木無精打采地立在原地。一直到太陽落山,纔有人慢慢走了出來。
王家大嫂拿着一隻葫蘆站在於惜語面前小聲說道:“弟妹,家裡沒水了,你勻點水給我們喝吧!”已經快兩個月沒下雨了,很多地方飲水都成問題。王家村這邊也一樣,飲水都出現困難了。不過好在王家村有一眼老井,現在還能打出水來。不過因爲水不多,只能供應村裡人每日的飲用。至於家裡的牲畜,那就只能自己去解決了。
於惜語歉疚地說道:“大嫂,我今天領的水也喝完了,沒有了。”其實家裡的水還有一大壺,只是她不會給唐氏。
唐氏見於惜語不給,氣呼呼地說道:“弟妹,不就是讓你給我勻點水嗎?又不是要你的命,何必這樣小氣呢?”
於惜語冷聲說道:“大嫂,現在是什麼時節你不知道嗎?莫說我家沒水了,就算有水我也得給墩子備着。”王家村挺團結的,而且里長行事也很公道。唯一頭疼的就是這個唐氏,特別霸道,而且還很喜歡佔便宜。而且還總想仗着大嫂的身份想壓她一頭。也幸虧於惜語不是個軟弱的人,要不然不知道被欺負成什麼樣了。
唐氏很惱怒,說道:“不過是讓你勻點水給我家喝,又不是要你的命。還大戶人家出身的,我看也就是個破落戶。”知道王二石戰死有撫卹金,唐氏就打上了主意。可惜,盤算了幾個月連銀子的影子都沒看到。所以唐氏對於惜語怨言很大。
於惜語開始的時候並擅長跟人打嘴仗,不過現在她已經適應了:“大嫂這話稀奇了,現在這水不就是命了。你想要我家的水,可不就是想要我跟墩子的命了?墩子可是二石唯一的子嗣,你一個當大伯孃的怎麼能如此狠心,就想着逼侄子去死呢?”說這話的時候,還故意將放大了聲音。
墩子從屋子跑出來,望着唐氏大聲叫道:“不許欺負我娘。”一邊叫一邊推了唐氏出門。
對這個大伯孃,墩子是厭惡至極。每次來,家裡都會少點東西。
於惜語剛想去攔,就見唐氏將墩子用力推倒在地,墩子摔了個四腳朝天。
於惜語見唐氏竟然敢對她兒子動手,再不客氣了。衝上去將唐氏按倒在地上,專往嫩肉上掐,疼得唐氏死去活來的。
很快,有人走進來將人拉開了。於惜語抱着墩子一邊哭一邊將原委說了:“以前欺負我們孤兒寡母的也就算了。可現在這情況,水就是命,她想要搶走我們家的水就是想要逼死我們孤兒寡母了。反正也活不了了,大不了一起死了。”在鄉下,就用鄉下的法子解決。
於惜語如今不僅被曬得面色黝黑,就行爲做派跟普通的農婦都無差別了。別說燕無雙的人,就算是於家的人也認不出她來了。
墩子看到母親哭,也大聲哭了起來。
母子兩人的哭聲引來更多村民的圍觀,最後連里長都驚動了。
里長知道原委後,不僅痛斥了唐氏,連唐氏的丈夫也被罵得狗頭林雪。最後唐氏灰溜溜地跟着丈夫回了家。
墩子抱着於惜語,一邊擦眼淚一邊說道:“娘,等我長大以後,我再不讓別人欺負你了。”
於惜語聽到這話,眼淚越發的兇猛了:“好孩子,有你這話,娘就知足了。”她有的是法子整死唐氏,只是考慮剛到王家村還沒站穩腳跟,所以不敢輕舉妄動,對唐氏的惡劣行爲她只採取忍耐的方式。若是唐氏這次以後不來鬧騰他們母子兩人也就算了,若是還不罷休她再不會留情了。
王家村的情況,只是整個西北的一個縮影。旱了快兩個月,很多地方吃水都成問題了。有的地方,要跑到好幾裡外去打水。唯一慶幸的是現在治安很好,不會出現打劫偷盜的事了。
亂世用重典,官府已經貼出告示,不管是打劫這樣的重罪還是偷雞摸狗這些的勾當,只要抓住,一經證實不用經過縣衙審理,直接就地處決。告示貼出到現在,只王家村附近的兩個村落就被處決了十五個人。人都是惜命的,見此情況也不敢有異動了。
旱情最嚴重的是延州跟林州這兩個地方,雲擎已經親自前往林州安撫民衆了。只是,這缺水跟缺糧不一樣,缺糧倉庫有可以調用,可現在是各地都缺水,沒水可調。
看着玉熙陰沉的臉,韓建明說道:“玉熙,這事擔心也無用。”
玉熙搖頭說道:“虧得之前做了那麼多的準備,我以爲能萬全。沒想到事到臨頭,才發現之前做得只是杯水車薪。”看着各地呈上來的摺子,玉熙覺得自己想得太天真了。再多的準備,真的面臨旱災,也是束手無策。
韓建明覺得玉熙這個想法要不得,說道:“河南、山西也都有旱災。不過河南這一個多月已經死了八萬多人,山西也死了六萬多人。而我們整個西北到現在,也只死了三百多人。玉熙,這都是因爲你提前做準備的結果。”西北死的這三百多人,都是老弱病殘,熬不過酷暑死的。
玉熙並沒有因爲韓建明的話就放寬了心:“大哥,現在的問題是不知道這場乾旱要持續多長時間?現在已經是八月中旬了,再不下雨,死的人會越來越多。”若只是到現在,玉熙不至於這般憂心。
韓建明說道:“我們是人,不是神,沒有呼風喚雨的本事。我們能做的就是將損失減到最小。”其實要韓建明說,西北現在的狀況,已經很難得了。要沒有玉熙,西北現在的情況只怕比河南跟山西更糟糕。畢竟西北是貧瘠之地,原本就嚴重缺水。
玉熙因爲每日批閱摺子,看到下面的慘狀引起了負面情緒,剛纔只是將負面情緒釋放出來。很快,玉熙就平靜下來了:“大哥,現在已經旱了兩個月了,我擔心會有蝗災出現。”旱了快兩個月,地裡的糧食基本上是收不回來了。而蝗蟲最讓人恐怖的是它什麼都吃,花草樹木什麼的它都不放過。真出現蝗災,到時候西北就真成荒蕪之地了。若真這樣,西北想要再恢復受災前的樣,至少得兩三年的時間。
韓建明說道:“這段時間我查了很多資料,都沒找着防治蝗災的有效辦法。”
玉熙自己也找了很多資料,而且還問了全嬤嬤跟賀大夫,甚至讓韓吉去問了那些經歷過蝗災的人。可惜並沒找着有用的法子。
正在這個時候,許武在外面說道:“王府,白大夫寫了一封信讓崔默送來給你。”白大夫一直呆在榆城,不願意來鎬城。
玉熙問道:“白大夫在信裡說的什麼?”自從聽到雲擎說之前有人在信紙上沾毒害他,玉熙就再不願意自己拆信了。從這裡看出,玉熙有多惜命了。
許武看完以後說道:“白大夫在信裡說蝗蟲喜歡生活在溫暖乾燥的地方,所以他猜測乾旱的環境對他們它們的繁育跟生長應該很有益處。要不然,蝗災也不可能只在旱情嚴重時出現。”
玉熙聽完以後,接了信又重新看了一遍。看完以後,玉熙說道:“若真是這樣,想阻止也阻止不了的。”因爲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做得到得。
現在旱了快兩個月了,田裡、草地、還有乾涸的湖泊等都是溫暖乾燥的地方。而這些地方,現在都成了蝗蟲們生長的溫牀。
韓建明說道:“既然知道這些地方是蝗蟲產卵繁育的地方,那我們盡所能地將他們滅殺了。這麼熱的天,將地翻新過來,應該可以將他們都曬死。”人曬一整天都受不住,相信這些蝗蟲也一樣了。
玉熙低聲說道:“也只能這樣了。”再好的法子也沒有了。只能用這樣最簡陋,也最笨拙的辦法了。
韓建明寬慰了玉熙,說道:“玉熙,西北能有現在的狀況已經算是奇蹟了,你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了。”天災是不可避免的事,韓建明覺得玉熙沒必要自苦。
在韓建明面前,玉熙也沒隱藏自己的情緒,說道:“我不是要給自己壓力,只是看着那些摺子就想多做一些,讓下面的百姓少受些苦。”
韓建明笑着道:“都說你是菩薩心腸,還真沒錯。不過你也得保重好身體,就算不爲你自己想,也的爲幾個孩子想。若是你有個什麼,六個孩子可怎麼辦?”
玉熙輕輕點了下頭。
用完晚膳,棗棗舔着臉跟玉熙說道:“娘,我也想搬到青竹院來。”青竹院可比妹妹的那院子涼爽許多了。
因爲天氣太熱,棗棗現在只早晨跟晚上練功,其他時候跟着先生讀書認字。
玉熙點了下頭,問了柳兒:“柳兒要不要一起搬過來?”青竹院房間是足夠的,棗棗跟柳兒搬過來,也能每人分到一間房。不過肯定沒有柳兒住的那般寬敞。
旱了兩個月,其他地方的竹子大半都乾死了。不過青竹院裡的竹子,每天早晚都有澆水,所以到現在還是青翠欲滴的。
柳兒搖頭道:“不要。”雖然青竹院涼爽一些,但到底沒自己的院子住着舒服。
棗棗又趁機提意見了:“娘,我以後就不去跟先生認字了,就留在院子裡照顧弟弟們。”照顧弟弟們了,就不用再讀書認字了。
玉熙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弟弟他們有藍媽媽他們照顧着,不需要你照顧。”棗棗虛歲有七了,玉熙這會可不願姑息她了。
棗棗看着玉熙臉色不好,識趣地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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