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北平原上最繁華的地方是錦城,錦城八十里開外,是藍村地界,藍村又分平縣跟原家堡兩個地方。
陳祁鳳所居住的地方便是平縣,而矮個同黑臉則來自原家堡。
原家堡不同於其他縣城,屬於家族式的聚居,原家堡由九個村落組成,掌事的是原氏族長,兼任了原家堡的縣長,儼然有些自立爲王的派頭。
原家堡同平縣之間隔着三四十里地,矮個名喚樑豹,黑臉叫做馬彪,兩人從原家堡來平縣辦事,沒想到卻遇到陳祁鳳,惹出這樁禍事。
話說陳祁鳳聽了掌櫃一番話,放下板凳:“行,二爺給你面子,不過你得把今兒的事給我瞞着,別告訴我姐。”
馬彪同樑豹一聽,差點兒噴笑。
馬彪就賊眉斜眼地放聲:“喲呵,敢情還沒斷奶呢!這還出來叫什麼板兒!趕緊回家去鑽娘們兒懷裡算了!”
掌櫃的聽了這個,嘩地出了一身冷汗,心道這世上真有不怕死的人。
掌櫃生怕陳祁鳳按捺不住,就只哀求地看陳祁鳳:“二爺我的好二爺,這事兒我不跟大姑娘說……您看……”就差叫親爺爺了。
此刻陳祁鳳臉上卻沒了先頭那憤怒神情,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微冷的表情:“行!那一言爲定!”仍抱着那小奶狗,右手一擡,把掌櫃的撥拉到一邊,卻衝那兩人道:“是帶種的,就別縮回去,敢不敢跟爺爺來?”
“好哇,那就找個僻靜的地兒……”這兩人還以爲陳祁鳳怕了,此刻見他竟有“私了”意思,真真天賜良機,互相便使了個眼神,笑得猥瑣風騷。
陳祁鳳竟不計較,瀟瀟灑灑,徑直抱着狗兒下樓去。
馬彪同樑豹兩個,登時茶也不吃了,緊緊跟着下樓,生怕把這個漂亮少年給放跑了似的。
掌櫃的在後頭看着,後怕之餘擡衣袖擦擦臉上的汗,目瞪口呆:“我的娘,難得這小魔星不去招惹別人,偏有人不長眼湊上來,如今這事兒可怎麼了結,偏大姑娘不在,誰能攔得住呢……唉!”叫苦不迭。
小二在旁看了個熱鬧,此刻多嘴就說道:“我怎麼隱約聽說警察局的慄隊長跟大姑娘……”
他這一說,掌櫃的眼睛一亮,把手一招:“猴崽子!虧你記得這些雞毛事,去!你跑一趟局子看看慄隊長在不在,在的話就跟他說一聲,就說大姑娘不在,二爺又要惹事了!我看那兩個外地人不是好惹的,不知道是什麼來頭……”
“掌櫃,慄隊長真的會來?”
“你去試試不就知道了?死馬當活馬醫吧!”
小二趕緊扭頭出了店,在酒樓門口一張望,正看見陳祁鳳領着那兩人,拐彎進了小衚衕口,小二不知深淺,唯恐陳祁鳳吃虧,當下不敢耽擱,急急忙忙一陣風似地撞開人羣,衝警察局而去。
且不說小二如脫繮的野馬一般衝向警察局找人,只說陳祁鳳抱着那奶狗兒,領着兩個外地的進了個僻靜的小巷,箱子不寬,勉強能容兩個人並肩而行,地上還亂亂地放着些破竹筐子之類,難得無人。
馬彪樑豹一看,彼此使了個眼神,馬彪嚥着口水:“這地方倒是好啊,僻靜……”
這邊兒他一言還沒說完,就聽一聲冷笑,有什麼東西帶着一股冷風撲過來,他急忙一掌拍去,又飛身閃避,站定了腳才見是個破竹筐。
避倒是避開了,臉上卻火辣辣地疼,竟是被那竹筐上的竹篾片劃破了臉。
馬彪登時大怒,他大意之下竟沒看清陳祁鳳是怎麼動手的,樑豹倒是看清了:只見眼前那俊秀少年手都未動,只是腳尖兒在地上那麼輕微地一劃一勾,便將個竹筐子勾起來,在腳上往上一挑,腳側輕輕一拍,那動作漫不經心似玩兒般地,不知爲何這竹筐子就不偏不倚飛了過來,撞個鬼巧。
樑豹見陳祁鳳露了這手,才皺了眉,知道不可輕敵,便對馬彪說道:“這點子有些扎手。”
馬彪先是被陳祁鳳潑了一臉茶,繼而又是幾碟子粉果兒,如今卻又劃破了麪皮,簡直是破了相了。
他本就生得不怎地好看,如今這樣一“打扮”,簡直就如那戲臺上的武丑,黑一道白一道,血呼啦地,更是醜的人嫌鬼怕。
兩人發了狠,心意相通,各把包袱一放,一前一後撲了過來。
陳祁鳳一手揣着奶狗,一手當空一招,乃是極普通的“起手式”,樑豹倒是個有見識的,一眼看陳祁鳳那個架勢,頓時脫口叫道:“太極?!”
陳祁鳳臉上笑微微地,卻是凜凜地冷意:“正是太極,今兒就讓你們見識見識陳氏太極!”說到“見識見識”的時候,馬彪那狠狠一拳便打了過來。
陳祁鳳人不動,手腕一抖,不知怎地那手就旋了下去,在馬彪的脈門上一捏。
馬彪只覺得手腕似要斷了,當下慘叫一聲。
陳祁鳳雙足不動,身子往旁側傾斜如風中柳,握着馬彪的手腕順勢往後一帶。
恰好馬彪來勢兇猛,身子還沒剎住,被他這樣順勢一帶,更好似是下坡又遇了順風,整個人不由自主雙腳離地,飄飄然地就飛了起來,像條離水的飛魚一般活潑潑地往前撞了出去。
“馬彪!”樑豹大叫一聲,急着過來救援。
陳祁鳳聞了動靜,身子在頃刻間板直,一掌襲向樑豹胸前。
樑豹擡手欲制住他,陳祁鳳卻又一俯身一轉腳,本來是正面對着樑豹,如今卻是幾乎背貼向他懷中。
樑豹一怔,沒想到他動作如此之快,更不知他爲何竟有此舉:陳祁鳳這一舉動,如縮身依偎她懷中似的,這不是把整個人都饒給他任憑他爲所欲爲了嗎?
就在這極短暫地怔忪之間,樑豹只覺得一股大力從自己胸口襲來,原來間不容髮之時,陳祁鳳一個頂肩重重地抵了個瓷實。
樑豹只覺得胸口被他這一撞,震痛交加,四肢發麻,當下四仰八叉身不由己地踉蹌倒回去。
那邊黑臉馬彪正好爬起身來,半個下巴幾乎都在地上搶破了,雙手臂也有些骨折,勉強還算是個活人,此刻見樑豹也吃了虧,當下咬牙蹦躂過來,擡腳踢向陳祁鳳。
陳祁鳳瞧着他狗急跳牆之態,徐徐一笑,雙手將他的高擡腿一架,同時一腳無聲無息地踢向他的雙腿正中。
這一下狠絕之極,馬彪發出驚天動地一聲慘叫,雙手捂着那處就倒下去,這下兒渾身抽搐再起不來。
那邊樑豹正爬起來,見狀心驚膽戰:“小樣的!這樣陰狠!”
地上馬彪聲嘶力竭氣息奄奄:“宰了他,快宰了他!”
樑豹自知先前看走眼,大意輕敵了,此刻便在腰間一摸,竟然摸出一柄盒子炮,擡臂指向陳祁鳳:“兔崽子!爺爺送你去見閻王!”
陳祁鳳被槍指着,兀自上前一步:“你敢!”
樑豹氣得手抖,吼道:“小兔崽子,還敢嘴硬,給我站住!跪下!”
陳祁鳳歪頭啐了一口:“老子跪天跪地,沒跪過龜孫,有本事你就開槍!”
樑豹倒吸一口冷氣,見陳祁鳳雖然年少,卻竟這樣兇悍,被槍指着竟也毫無懼色,一時心顫,卻也因此而激發了他的兇性,便手腕一挺,道:“你當爺爺不敢!”
正在這一觸即發的時候,卻聽到巷子口有人厲聲喝道:“都住手!把槍放下!”
馬彪同樑豹回頭,卻見巷子口站着好幾個人,都是穿着黑色警服的巡警,有幾個端着槍飛奔進來,中間一個不疾不徐,一身制服穿的筆挺,看樣子不過是二十五六歲,生得魁梧,劍眉炯目,很是俊朗。
樑豹一怔,又看陳祁鳳,到底沒有放手。
陳祁鳳一看這青年,卻不由地撅了撅嘴。
這青年警察上前來,先掃一眼陳祁鳳,看樑豹仍不放下手中槍,便喝道:“叫你把槍放下!”
樑豹並不買賬,反問:“你是警察局的?貴姓?”
青年警察一皺眉:“少廢話!叫你把槍放下沒聽見?”
樑豹冷笑道:“我是原家堡樑豹!是原縣長的手下,別一家人不認一家人!——看你的年紀,不像是鄭局長,在我面前橫什麼?你叫什麼,報上名來?”
青年警察面不改色,冷靜說:“你管我叫什麼,我們在值勤,也顧不上認什麼親,你再不放手,我就不客氣了!”
樑豹見他並不懼怕,咬牙道:“這個人打傷了我弟兄,怎麼也饒不過他!”
“是怎麼樣,我們自然會調查,我再說一次,放下槍!你要是耳朵沒聾就他媽照做!”
青年警察說着,擡手拔出腰間的槍,手腕筆直一探,腳下上前兩步,黑洞洞地槍口狠狠地就抵上樑豹的太陽穴,頂得他竟歪了一下頭。
樑豹動怒,卻不敢造次,畢竟不是自家地盤。
兩人你瞪着我,我看着你,那青年警察臉色冷峻,眼神堅決。
樑豹也算是見多識廣的,見這人不好惹,心道好漢不吃眼前虧,終於把槍放下,卻仍咬牙道:“好!強龍不壓地頭蛇,我就先給你三分薄面,但你們若不秉公處理,我要你的好看!——原家堡原縣長你該聽說過,連這平縣縣長都給三分薄面,你區區一個巡警算哪根蔥!”
青年警察面不改色:“管你是原縣長還是誰,持槍私鬥就是不行,押下!”
樑豹忍着怒道:“住手!有膽子報上名來!”
青年警察冷笑:“怎麼着,你還想公報私仇?也行!記住了,我叫慄少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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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抱~3
隊長出來亮個相,感覺很上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