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上繼鸞忒也累了,身子放鬆睡得沉酣,但同一宅子內,楚歸在自己的房間內,坐在靠窗戶邊兒的躺椅上,時不時地晃一下。
他微微眯起眼睛望着自玻璃窗上透進來的淡淡月光,極美的臉籠在朦朧月色裡,時而微笑,時而蹙眉,時而閉了眸子宛如熟睡,時而卻又睜開眼睛若有所思。
繼鸞睡足一夜,便恢復了精神,依舊早早地起身,正下了樓,就見楚歸也緩緩地現身,才走兩步,便打了個噴嚏。
傭人道:“少爺,是不是晚上睡覺的時候着了涼?要不要給您熬一碗薑湯?”
楚歸一擺手:“不必了。”掏出帕子擦了擦,便也下了樓。
繼鸞心裡牽掛着祁鳳跟柳照眉,卻不知該怎麼向楚歸開口,兩人一照面,楚歸道:“昨晚上我派了兩個可靠的去照料着了,你就別牽掛着了,先吃點東西。”
繼鸞知道他辦事妥帖,比她想得更周全三分,便也不提回去之事。兩人在一張桌上吃了飯,楚歸擦了擦脣角:“你的手臂如何了?”
繼鸞一擡手:“無礙。”
楚歸瞟她一眼:“別大意,過來我看看。”
繼鸞心想他那麼愛潔,昨晚上卻親力親爲替自己料理傷口,那傷口猙獰,她自己個兒都看的皺眉不已,他倒是不嫌了?稀罕的很。
繼鸞便道:“三爺,真個不用,好多了。”
楚歸嘆了口氣:“不聽話
。”
繼鸞心頭咯噔一聲,楚歸卻又皺着眉道:“今兒去見那幾個老不休的,我這心裡擔憂啊。”
繼鸞忙問道:“三爺有什麼打算?”
楚歸慢慢道:“他們是應下招兒要對付我了,本來不該跟他們廢話,派幾個人盡數幹掉。”
繼鸞聽他匪氣十足地,便一笑,楚歸卻又嘆道:“只不過,還有幾個跟我外公交情尚可,總要賣個面子給他們……你說是不是?”
繼鸞道:“三爺說的是。”
“說的是說的是,你還得真把我的話聽進心裡去,”楚歸忍不住又嘰歪了句,才道,“若是拼人的話,還真不在話下,我仁幫能把他們七幫八派地都滅了,只是今兒若是要三爺帶一大堆人去,未免給他們小瞧了,說三爺先怕了他們。”
繼鸞心頭一動:“三爺有何吩咐嗎?”
楚歸見她機靈,便笑了笑:“我啊,琢磨着,只帶你跟幾個親隨去就行……可你偏偏傷着了,真讓我不放心。”
他嘆了聲,不免又東拉西扯:“早叫你搬過來住不就沒事了?”
繼鸞也不知他是真擔憂還是隻拿這件兒出來說事而已,想了想,便只說:“我聽三爺的吩咐,也請三爺放心,這點傷對我來說絕非大事,三爺只當跟平日一樣便是。”
楚歸望着她:“你可真是投錯了胎,應該是個男人的……”說到這裡,忽然心頭嘎然一頓,又有個聲音在心底竊喜似地悄悄滑過:“可幸好……不是男人。”這念頭掠過之時,心裡頭剎那就像是喝了蜜糖般地舒暢甘美。
兩人吃過早飯,喝了杯茶,正欲出門,卻又有個不速之客登門,竟然是密斯李。
密斯李像是一陣風,瘋狂地刮進楚家大門,把看門的江老頭撞得在原地像是陀螺般轉了個圈兒,待站穩腳步,密斯李已經吹進客廳門口了。
楚歸一看她來到,心中便想到一件不太光彩的事,於是更有心病,很不願意跟她照面,然而卻沒有法子
。
繼鸞本被楚歸逼着坐在對面,聽人來便起身仍舊站在楚歸身側。
密斯李眼尖,卻將這一幕看個正着,心裡雖驚詫,但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楚歸身上,便仍直撲楚歸:“三爺,你還在太好了。”
楚歸哼了聲,白眼看天:“什麼叫三爺還在?三爺好端端地好嗎?”
密斯李笑嘻嘻地便要過來搖他的胳膊,楚歸道:“繼鸞!給我把她叉出去!”
密斯李一聽,急忙收手,反而跳後一步:“行行,我不上前還不行嗎?……哼,前些天還說要跟人家上……”
楚歸一聽,頭大。真真哪壺不提提哪壺,正中他的心病。
原來自從那天他看到繼鸞同柳照眉的光景後,邪火交加對密斯李說了那一句丟死人的話後,密斯李就變成了唐三藏,但凡是見了楚歸必嘮叨着提此事,上回更是喝醉了酒殺上門來,嚷着喊着要跟楚歸睡,把江老頭差點兒嚇死,差點兒當她是邪魔附體了。
此刻楚歸聽了這句,當下喝道:“住口住口!敢再說一個字就讓你以後再也說不了話你信不信?”
尤其是當着繼鸞的面兒,楚歸忽然想也許早該殺人滅口。
密斯李被他冷冷地眼神一瞪,當下撅起了嘴:“又不讓人家碰,也不讓人家說……哼,虧得我這麼擔心三爺,還特意來看你好不好……”
楚歸像是趕蒼蠅:“你不來我就很好了……行了現在你看到了,趕緊走。”
繼鸞在旁邊看兩人鬥嘴,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倒是覺得頗爲有趣,莫名想到一句話:一物降一物。
什麼也不怕的楚三爺居然跟這樣的小丫頭對上……繼鸞像是看一齣戲。
只不過,看着看着,心裡頭卻又有種異樣而古怪的感覺,繼鸞心裡轉了幾轉,便只看密斯李。
密斯李被楚歸連番呵斥,換了別的女子早就敗退,但她的臉皮卻是令人歎爲觀止的厚,跺跺腳道:“我是聽說三爺你今天要去參加什麼龍頭會,我聽人說……有人要對你不利,你千萬不要去啊三爺
。”
楚歸卻有點驚訝:“你聽誰說的?”
密斯李道:“總歸我有門路,三爺,今兒你別去,陪我逛街吧?”
楚歸見她不提正事,便道:“答應了再不去,當三爺是縮頭烏龜吶,行了,你的心意我收到了,我也要出門了,你走罷。”
密斯李見他去意已決,便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嘆氣之時便看到繼鸞,當下道:“你是上次見過的那個……跟柳老闆在一起的?”
繼鸞不知如何稱呼她,便只一笑抱拳。
誰知密斯李眼睛發亮:“好帥氣啊……比上次更好看了……你叫什麼來着?”就要來拉扯繼鸞。
楚歸忌諱她跟繼鸞搭訕,見狀道:“行了!停!我們得出門了!”先一步起身,把繼鸞拉到身邊,止住密斯李。
密斯李腳步一頓:“三爺……”目光落在楚歸握着繼鸞手腕的那手上,“你、你……”
繼鸞手臂一動,楚歸卻握着不放,繼鸞便垂了眸。
密斯李很是震驚,她是知道楚歸的性子的,不許別人碰一指頭,然而此番卻主動去碰一個女子……
密斯李看着兩人,伸出手指在兩個之間點來點去:“難道……你們……”
她忽然倒吸一口冷氣:“三爺!難道你跟她……昨晚你是不是睡在這兒了!”起初是跟楚歸說,後面一句卻衝向了繼鸞,貌似有點兒興師問罪的意思。
繼鸞怔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密斯李是什麼意思,她有心解釋,卻不知該怎麼稱呼密斯李,便道:“不是如你所想……”
楚歸卻打斷她的話,對密斯李道:“關你什麼事兒?她是睡在這又如何?”聲音慢悠悠地,面上甚至帶着一抹笑。
密斯李愁眉苦臉,看看楚歸又看看繼鸞,跺腳道:“三爺你……好可惡
!”她來去如風,表達完自己的強烈不滿後便轉身拔腿往外跑去。
繼鸞忍不住將手抽回來:“三爺,這樣她會誤會的,何況就這麼讓她走了,會不會有危險……”
“誰要對她動手就趕緊地,我巴不得呢,省了我自己動手了,”楚歸哼哼了聲,又道,“她多半是去找我嫂子哭了,誰管她。”
繼鸞總覺得他的聲音裡帶着一股別樣的輕快之意,倒像是心情不錯。
繼鸞卻是心情複雜,看了楚歸一眼,望着那臉上的一抹倨傲,默默地想道:“罷了,多半是我多心吧。”
打發了密斯李,楚歸便跟繼鸞出了門,帶了四五個親隨,直奔龍頭總堂,老九卻不在旁邊。
因爲知道事態非同一般,再加上密斯李都特意上門警告,繼鸞一路上極爲警覺,絲毫不敢鬆懈,幾個親隨也都腰中帶着槍,虎視眈眈地。
這會兒,繼鸞心中便覺得,楚歸還是乘坐吉普車等好些,畢竟那些車是鐵皮的,能擋着一部分子彈,萬一這會兒動起手來,黃包車卻是不夠看的。
相比較他們的緊張,楚歸卻仍舊一臉平靜,絲毫不見任何的異樣。
從楚宅到總堂不過是小半個鐘頭的路,走得卻是步步驚心,終於有驚無險地到了總堂,楚歸下了車,裡頭便迎出兩個人來,熱情洋溢地:“三爺,三爺您終於來了!”
繼鸞站在楚歸身邊,眼睜睜地就看楚歸一反方纔的冷清靜默,乍然地便露出了晴空萬里似地笑:“久等久等,兄弟我來晚了!對不住對不住啊!”
作者有話要說:三爺好得意~只可惜是不是自己的還不一定吶
是了,我感覺到迷惘,楔子裡頭的那一隻沒就說是三爺啊,爲啥大家都一口咬住說那只是三爺捏
某隻歸歸:就是就是就是是是是……
祁鳳:我可不站你那,我這一票分量很重的(奸笑)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