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博是仁幫黑水堂的的堂主,是楚歸親自選的人,爲人謹慎穩重,是個保守老成不肯惹事的性子,所以楚歸第一反應纔是湯博爲何沒去理事,怎麼也想不到領頭的就是他本人。
老九道:“三爺,你別生氣,先聽我說,這件事應該不是湯博的錯,我聽黑水堂來報信的兄弟說,是鐵拳幫的人先犯界的,他們……把湯博的婆娘給……”
楚歸變了聲調:“什麼?”
旁邊繼鸞也站起身來,老九放低了聲音道:“聽說是糟蹋了……”
楚歸深吸一口氣。
從會館趕到市北最快也要半個鐘頭,楚歸到的時候,幫~會血戰卻毫無停歇的勢頭,反而越鬧越大。
鐵拳幫的人聽聞消息都紛紛趕來相助,很快黑水堂就有些無法抵擋,距離黑水堂最近的是赤火堂,先前得知這個消息還不敢輕舉妄動,只想等楚歸的命令,誰知道鐵拳幫援軍趕到,黑水堂眼看越來越吃虧,赤火堂的堂主廖澤本就不是個好脾氣的,當下一拍桌子:“兄弟們都給我上!”
就像是惹了馬蜂窩,數百人纏鬥在一塊兒,把周遭幾條街都嚇得人影無蹤,警察們也都不敢靠前,只有喊殺聲沖天,地上腳踩處都是斑斑血跡。
楚歸到了之後,見現場混亂之極,老九當機立斷踏前一步,幾個兄弟同時擡臂沖天放槍,槍聲把人聲壓了下去,現場才逐漸地平靜下來。
還有幾個不依不饒的,老九直接舉槍~斃了,有人回頭要拼命,忽然看到黃包車上的主兒是誰,登時就沒了氣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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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快之間,現場已經鴉雀無聲,只有受了傷的人還會發出忍不住的一兩聲呻~吟。
對面看着場子的,是鐵拳幫楊茴峰之子楊於紊,見狀便起了身,越過衆人來到楚歸身前數丈之處,一舉手道:“三爺,您來了!”眉眼裡帶着戒備跟冷意。
楚歸正從黃包車上下來,一擡頭見了他,便笑道:“喲,楊少幫主,原來您也在這兒……這是怎麼回事兒啊?”笑得一臉陽光燦爛。
楊於紊一怔,繼而也笑道:“三爺,我也正納悶呢,好端端地,貴幫的兩位堂主就衝了來,二話不說就開打……三爺,平日裡咱們的交情怎麼樣?這兩個人這麼過來鬧騰,真是一點面子也不給。”
楚歸笑道:“那可真是。”
在場的一干人等靜默無聲,楚歸說完,便淡淡道:“讓湯博跟廖澤過來見我。”
此刻湯博跟廖澤其實都已經過來了,湯博人受了傷,半條腿滿是血,頭上被誰打了似的,也流着血,拐到楚歸面前,啞聲道:“三爺……”
楚歸道:“湯博啊,素日你可是個穩襯的性子,今兒這是怎麼回事兒?”很是和顏悅色。
湯博垂着頭,忍着淚,凡是跟着楚歸身邊兒的,都是深知他性子的,聽了楚歸這聲音,便道:“三爺,我給你惹事了,你殺了我吧。”
旁邊廖澤叫道:“三爺,不是這個事兒!是這個畜生把他的老婆給糟蹋了……大妹子烈性,就尋了短見!這事兒是他們理虧!”
湯博低着頭,血一滴一滴跌在地上,伴着淚,咬着脣死也不肯啜泣出聲。
楚歸面色卻依舊如常,聽了廖澤的話,便去看楊於紊:“楊少幫主,你瞧他說的,可真有這個事兒?”
楊於紊乾笑兩聲:“三爺,我也不知道那是湯堂主的婆娘……那個女人先前是萬花樓裡的婊~子,我的老相好兒了……本來想再快活快活,誰知道她居然想不開……”
湯博死死地握着拳頭,他幫中的一個副堂主吼道:“嫂子早就嫁給我大哥了,正正經經地下聘行禮八擡大轎進門的,你這個畜生敢說不知道?”
楊於紊道:“我知道湯堂主娶親了,但卻不知道是娶了個婊~子啊……”跟着他的一干鐵拳幫衆人哈哈大笑。
楚歸也淡淡一笑,轉頭看向湯博:“湯博,你怎麼不說話?”
湯博道:“三爺,我知道我做錯了,可是我不後悔……我非要宰了這個畜~生不可。”
楚歸聽到這裡,便上前來,一腳踹在湯博胸前。湯博往後一倒,楚歸跟着過去,用力在他身上踢了數腳:“混賬東西!你還知道錯!”
衆人大驚,唯獨楊於紊跟一干鐵拳幫的人面露得意之色。
老九不知道要不要去攔,繼鸞在旁邊站着,雖然眼前一片慘烈,而湯博跟楊於紊的糾葛也叫人震驚,但對她來說最要緊的是照料好楚歸的安危……
可是另一方面,繼鸞心中卻也暗暗地在想:面對如此場景,楚歸會如何料理?
沒想到楚歸竟出手打湯博,繼鸞大吃一驚,繼而不由地皺了眉,心中很是不舒服,可也不能出手干涉。
楚歸踢了湯博幾腳,湯博不敢躲,廖澤卻忍不住,叫道:“三爺,您不能這樣!”
楚歸氣咻咻地停了手,伸出手指一點廖澤,廖澤對上他的雙眼,急忙又低下頭不敢再出聲。
楚歸這才又看向湯博:“知道我爲什麼打你嗎?”
湯博忍着:“因爲我做錯了事。”
“你知道個屁,”楚歸咬牙罵道,“你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你算什麼男人!”
在場的所有人忍不住都驚呆了,湯博本來一直都低着頭不語,聞言猛地擡起頭來,楚歸指着他罵道:“混賬糊塗東西,我仁幫的臉面都給你丟盡了!”
湯博聽到這裡,一直強忍着的淚嘩啦啦地衝了出來,往前一撲抱住楚歸的腿:“三爺……我不是人,我不是男人……我們原本是同村的,她命苦……但她真的是個好女人,一直想跟着我好好過日子,她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了!三爺……卻都給這個畜生,她覺得對不住我才……”
堂堂地七尺男兒,素日裡謹慎穩重的一個人,居然哇哇大哭起來。
在場的衆人聽到這個,有人便紅了眼眶。
繼鸞正意外於楚歸的反應,聽到這裡,心中便又一沉,看向楊於紊的眼神裡盡是嫌惡鄙夷。
旁邊的楊於紊一驚,這纔回味過來事情不對,變了臉色道:“三爺,您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楚歸回頭看他,臉上帶了一絲笑意,“楊少幫主,你大概是沒聽說過吧,我這個人格外的護短,誰要是敢動我幫裡的弟兄,我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楊於紊皺眉道:“三爺,您是不想善了嗎?爲了個婊~子貨?”
廖澤聽了楚歸的話,心裡已經明白過來,又是感激又是大有底氣,當下喝道:“閉上你的鳥嘴!”
楚歸不去理會楊於紊,擡手在湯博的頭上一按:“湯博。”
他的聲音並不大,湯博卻神奇地打住了,只是滿臉的血淚:“三爺。”
楚歸望着他,道:“你要是還有點血性,就過去,把那畜生宰了給你女人報仇。”
楊於紊大驚失色,往後一退。
湯博身子一震,二話不說支撐着傷腿起身,轉頭瞪向楊於紊,兩隻眼睛都被血染的通紅,顯得猙獰之極。
楊於紊心頭髮顫:“三爺,你這樣可就撕破臉面了!”
楚歸仰頭一笑:“跟我講臉面,你還不配,婊~子還能有情有義,你他媽算個什麼鳥東西。”
楊於紊道:“姓楚的,你行!你真當錦城就是你一個人的?來人……”楊於紊一聲喚,他身邊的鐵拳幫的人蠢蠢欲動便要上前。
楚歸冷冷一笑,道:“誰敢爲了這個畜~生給我動上一動,就是跟我整個仁幫爲敵,哪個不要命的,只管出來試試看。”
一雙極漂亮的眼睛往前一掃,楊於紊身邊兒的那羣人雙腳如釘在地上,一步也不能動。
楊於紊大怒:“幹什麼?別都給他嚇住了!給我上……”揪住一個人,便扔在地上,那人踉蹌起身雙腿發抖。
有兩個楊於紊貼身的幫衆不顧一切上前,還要動手,老九親自出面,還不等衆人反應過來,乾淨利落地將人制服,手在兩人頸間一拍一轉,那兩人頸骨錯位,哼也不哼地倒地而亡。
“沒聽見我們三爺的話嗎?”老九輕蔑地往地上的屍體上啐了口。
楊於紊見這勢頭,渾身發抖,他身邊的鐵拳幫的人盡數嚇住了,竟沒有人聽他呼喝。
此刻湯博已經一步一步走了過來,楊於紊望着他渾身帶傷的慘狀,咬牙道:“你當我會怕了你?”從旁邊奪過一把砍刀便衝了過來。
湯博竟並不避讓,楊於紊一刀劈中他肩膀,心中一陣狂喜,想道:“我把這混蛋殺死那楚三就不會……”
頸間一陣劇痛,竟然是湯博伸手將他的脖子掐住,楊於紊一驚,想要拔刀再砍,刀卻似乎卡在了湯博肩膀的骨頭裡,湯博手上一扯,把楊於紊扯過來,雙手掐住他的脖子,用力之下,手臂青筋爆出,竟然把楊於紊掐的雙腳漸漸離地,眼珠幾乎都凸出來,氣息漸漸微弱。
在場的人都悄無聲息地看着這幕,也不知是誰先喊了聲:“殺了他……”繼而第二個,第三個,所有人都齊齊地在叫:“殺!殺!殺!”聲音雄渾連成一片,連地面都在震動似的。
鐵拳幫衆人魂飛魄散,紛紛跪倒在地。
湯博卻沒有直接將楊於紊掐死,在他將死沒死之時鬆手。
楊於紊跌在地上,好不容易喘了幾口氣反應過來,便往後退:“有話……好好說……”
湯博回手,握住自己肩頭上卡着的那把刀,用力拔了出來,鮮血橫飛,濺了楊於紊一臉。
楊於紊慘叫一聲,魂不附體:“別這樣……放過我……湯堂主……三爺……饒命!來人,救命!”
湯博的淚從臉頰邊滑下來,咬着牙說:“她當時也這麼求過你,你饒了她了嗎?”
楊於紊心神俱震,湯博揮刀,用力砍下,一刀一刀凌遲似的,楊於紊的慘叫聲起初極高,後來便慢慢地嘶啞無聲。
繼鸞自始至終都在旁看着,她雖然走慣江湖,但如此殘忍的場面卻從未見過……可是這場面卻……但這件事並非是她能插嘴的,於是便竭力不去看,不去聽,目光原本盯着地上,不知不覺地望見那一角沾血的華麗袍擺,繼鸞知道,那是楚歸的,於是目光忍不住往上,一直落在那張神情淡漠的臉上。
雖然身在修羅場,執導着這場殺戮,他的表情,卻似所有事情都跟自己無關似的冷清淡漠。
也忽然在這個時候,繼鸞才又記起,當初初次跟他照面,黃包車上的那個人……亦是如此,那時候他身上散發着一種令她望而生畏的氣息,一直到今日此刻,繼鸞當日的預感,終於被一一驗明,但雖然明知道這個人不可靠近,卻還是陰差陽錯地到了他身邊……如此不可琢磨的命運,以後還會發生什麼?
楚歸回眸,便對上繼鸞的雙眼,繼鸞望着那雙黑白分明帶着寒意的眸子,心竟悄然一顫。
作者有話要說:好不容易寫完剛發上來忽然被鎖定了,說有違禁詞,然後我就……
再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