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倫急着探知真相,沈幼芙就算再不情願,也根本無力反抗。原本好好的家人團聚,就被那一首歌詞給破壞掉了。沈幼芙心中暗道自作孽不可活,不過心理素質一向過硬的她,還是儘量擺出笑臉,跟沈幼蘭和曹文山告別,說是下回有空再來看他們。
沈幼芙真希望這是一場無止盡的告別,可才說了兩句,就被葉倫拎小雞一樣把她拎上馬車,一路朝着公主府揚長而去。
好嘛,出去兜了一圈,什麼都沒吃着又回來了。
沈幼芙望着公主府的門,滿心感慨。
這纔剛來,就惹出了這般不大不小的亂子,往後的日子,唉……
“咱們這是去哪?”沈幼芙歪着脖子,眼睛盯着方纔路過的院落,“公子啊,東院不是在那邊嗎?”
剛纔路過那個分叉路口才是往東院去的路,葉倫怎麼領着她朝南走了?
難不成公主府太大,葉倫公子也會迷路?
葉倫斜斜地睨了沈幼芙一眼,沒有回答她的話,只帶着她繼續往前。
沈幼芙哪裡受得了這種感覺,本來她就做賊心虛,葉倫又不說去哪裡,搞得她心裡玄乎乎的,根本就不敢再往前走了——萬一是要把她關起來暴打一頓不給飯吃,或者還有杖行和割耳朵砍手什麼的……
沈幼芙腳下一軟,差點坐地下了。
“公子——”沈幼芙喉嚨轉了十八道彎,又嬌又甜又軟糯道:“公子這是要帶人家去哪裡呀?”
沈幼芙說着緊緊揪住了葉倫的袖子,無論葉倫怎麼往前,她巋然不動。
葉倫一不留神差點被她扯掉半條袖子,打了個寒噤甩甩一身的雞皮疙瘩,不太高興地看着沈幼芙道:“你怕什麼?帶你去見一個人,你去了就知道了……”
葉倫說完,竟然史無前例地反手抓住沈幼芙的胳膊,將她往自己身邊一拽……繼續朝前走。
眼看身邊儒雅的男人快要化身霸道總裁了,沈幼芙終於相信這個男人不好惹。但事已至此,後悔認識曹文山還是後悔認識葉倫都已經來不及了,眼下只好踉踉蹌蹌地跟着,一會見機行事吧。
沈幼芙還不知道自己要去見誰。如果知道了,按照她這個性子,搞不好會掉頭撒腿就跑。
……雖然就算跑了也會被抓回來。
————
公主府白玉樓,昭和駙馬在一個白玉盤子裡捻滅了手上冒煙的“小紙卷”。
“先帶人去見過公主再來我這裡吧,畢竟尊卑有別。”昭和駙馬對進來稟報的奴婢道:“今日晚了。就不見了。”
那奴婢支支吾吾了一晌,答道:“可是公子說了,不算正式的拜見,而是因爲與您有舊,所以纔來的。”
一句“與您有舊”,終於讓昭和駙馬那波瀾不驚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異樣的表情。
與他有舊,真正與他有舊的人早就天人兩隔了,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哪裡來的小姑娘敢稱與他有舊?這是因爲要嫁入公主府。所以急着來討好他嗎?
真沒意思。
“讓他們進來吧。”昭和駙馬百無聊賴地一揮袖子。不爲那姑娘,見見兒子也是好的,這麼些年,這世上最有意思的人恐怕就是自己的兒子了。
葉倫拉着呆若木雞的沈幼芙走上白玉樓的臺階,一直到走近正廳,沈幼芙還在爲這座建築的精美絕倫而讚歎不已。
葉倫輕輕拍了她一下,她這纔看見眼前的男子。
身姿修長,長相與葉倫相似,不到四十的年紀,一身氣度絕對配得上這白玉樓——反正是個帥大叔。
沈幼芙這下明白了。原來葉倫是要帶自己來見他老爹……不過……
沈幼芙想起有關昭和駙馬的傳聞,再聯繫起方纔在曹文山家發生的事情——一種不祥的預感猛然升上她的心頭。
不會吧?
這麼巧?
沈幼芙現在大徹大悟已經來不及了,不過她今天干了許多“來不及”的事情,也不差多這麼一件。 щщщ● тt kān● C 〇
見葉倫對昭和駙馬行禮。沈幼芙也趕緊照做。
昭和駙馬點了點頭,見着兒子回來,畢竟是高興的。而且當他自己看了看兒子身邊這位姑娘時,發現也並不像他想的那樣俗不可耐。第一印象六十分吧……
“她就是沈幼芙,是你從京安城帶來的那位小姐?”昭和駙馬用下巴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對葉倫說道。
葉倫猶豫了一下。他要是走過去坐着,就留沈幼芙一人站在廳堂當中……不知爲何有些捨不得。
葉倫沒動,只當沒看見自己父親的眼色,而是看了一眼沈幼芙道:“恩,她就是沈幼芙。兒子今天帶她來見您,是因爲剛剛得知了一件稀罕事——幼芙她也認識異域商人,而且,也會唱您唱過的曲子。”
葉倫說完,就等着自己父親答話。
他覺得自己要是父親,聽見這件事一定會非常驚訝,然後與沈幼芙兩個人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再然後就真相大白了。
可他等了一會,等了好一會,都沒聽見父親說什麼——一擡頭,這才發現自己的父親已經呆了。
昭和駙馬一動不動,他還以爲今天就是來看看兒媳婦呢,誰知道居然是這檔子事?
難怪說是與他有舊,如果會唱他唱過的歌,那可不就是有舊嗎?
昭和駙馬就像石化了的雕像一樣全身紋絲不動,只有一雙眼珠子裡,迸射着灼熱的神彩——他感覺就像是一個掉到荒島的人,終於見到自己同類的腳印那樣激動。
可是,這是真的嗎?
他實在是不敢相信啊!
沈幼芙也不敢相信,而且她還要顧及着葉倫,所以什麼都不敢說也不敢問。她不知道昭和駙馬是不是像她所猜想的那樣……也不知道這一對父子,在平時相處中,究竟是怎麼說這件事的。
總之,有了前車之鑑,沈幼芙認爲說多錯多,還是等着對方先出招的好。
正廳之中一瞬間安靜極了,大家都在等,等着別人說話。
“什麼地方能震住金鑾殿!?”一陣沉默之後,昭和太子忽然拔高了音量,對沈幼芙大聲問道。
他的聲音在白玉樓中迴盪着,反射出一種神經質的寂寞。
葉倫臉上呈現出驚訝的神色,他知道父親對皇室不滿,因爲皇室剝奪了他的自由和財富,可是他從來沒有說過這樣大逆不道的話。爲何面對沈幼芙,卻突然……
葉倫剛想要上前阻止,沈幼芙卻一步攔在了他的身前。
“駙馬,能震住金鑾殿的,只有一個地方。那就是——售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