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然進洗手間洗臉刷牙,出來後換好衣服,隨便紮了個馬尾,未施粉黛,素面朝天的就下了樓。
客廳旁邊的餐廳內,唐澈正在用早餐,他上身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衫,下半身穿着一條靛藍色的修身長褲,和顧安然穿的很像情侶裝。
細長深邃的鳳眸目光淡淡的掃了眼從樓上下來的顧安然,看見顧安然穿着他親自爲她訂購的服裝,嘴角細不可查的揚起一彎錢錢的笑弧,在顧安然從走完樓梯徑直朝餐桌這邊走來時,他才斂起笑意,恢復了一貫的冷漠。
顧安然走向餐桌時,看見唐澈穿的和她酷似情侶裝,腳步微微頓了頓,眉頭輕蹙了一下,便又提步朝他走去。
也許這只是個巧合,唐澈把她視爲玩物,怎麼可能有心思和她穿情侶裝?
唐澈四年前說過,他這輩子只會和他心愛的女人穿情侶裝,而她不是。
餐桌上只有一份早餐,唐澈此刻正在用,明顯沒她的份。
虐待狂!
她氣呼呼的撅了撅嘴,走過去,拉開凳子坐在他對面,手託着腮幫,歪着腦袋視線斜睨着他,皮笑肉不笑的一字一頓的往外蹦,“唐先生,早。”
“一句早安問候語,你都要說的咬牙切齒的,我跟你到底是有什麼仇什麼怨吶?”唐澈脣角微勾,狹長的鳳眸,目光淡淡的掃了她一眼。
顧安然咬牙,控訴,“你虐待我!”
“哦?我什麼時候虐待你了?我怎麼不知道?”嗓音低沉醇厚,面色帶着幾分訝異,他恨不得天天都用身體狠狠的寵愛她,怎麼捨得虐待她?
顧安然繼續憤憤不平的控訴,“你欺我身,傷我心,限制我自由,現在還不給我飯吃,不是虐待是什麼?!”
正在顧安然情緒激動的控訴完唐澈的罪行之後,一個傭嫂端着餐盤緩緩朝她走來,“小姐,這是你的早餐,請慢用。”
顧安然一愣,早餐有她的份。
那女傭見顧安然神色愣愣的盯着餐盤不動,又微笑着補了句,“少爺說荷包蛋要新出鍋的,熱乎乎的纔好吃,所以我們是等小姐起牀後才下鍋煎的。”
呃……
顧安然垂眸看着餐盤中熱氣騰騰的荷包蛋,一段久遠的記憶突然很清晰的在她的腦海裡涌現了出來——
“澈哥哥,我給你說,荷包蛋要吃剛出鍋的,熱乎的纔好吃,冷的會有一股淡淡的腥味,既噁心又難吃,每次我媽給我吃冷的荷包蛋,我都吃的想吐,你這盤裡的都冷了,我端去倒掉,再幫你重新做一份。”
似乎,是她告訴唐澈荷包蛋要吃熱的。
其實,冷的荷包蛋也沒有她說的那般難吃。
只是,她喜歡吃熱的而已。
而,唐澈是壓根就不喜歡吃荷包蛋,所以,他餐桌上的荷包蛋總是冷的。
可那一天,她親手給唐澈煎的荷包蛋卻被他吃了個精光。
她記不清那一天的日期和天氣,卻記得他吃完那個荷包蛋後,臉上洋溢着開心快樂的笑容。
他說,原來覺得難以下嚥的荷包蛋,換了一個廚師後,竟也可以如此美味。
後來,他過生日的時候,他要求她每年在他過生日那一天,都給他煎一個荷包蛋,就當做是她送他的生日禮物。
那時候,她覺得這筆買賣挺划算的,至少每年都可以省下一筆替他置辦生日禮物的費用,便答應了。
可是這個約定,只維持了一年,他就去美國接管家族生意了。
那一年,他二十一歲,她十五。
他是鄰家大哥,她是鄰家小妹,是純潔的兄妹關係。
可如今,他們竟是……
心情沉重的嘆了口氣,顧安然斂回思緒,用筷子夾起荷包蛋,心情複雜的吃了起來。
自從唐澈這次從美國回來後,就像個惡魔似得成天欺負蹂躪她,她以爲他變了,再也不是她記憶中那個待她溫暖如天使的大哥哥了。
可此時此刻,她竟又覺得他沒變。
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他了。
“顧安然,你現在只剩一分鐘早餐時間了。”唐澈低沉的嗓音從頭頂砸下來,顧安然一愣,吃個早餐還要限制時間?
顧安然氣極,擡起頭,毫不掩飾自己心中對他的不滿,瞪着他就怒吼,“虐待狂!神經病!我又不是你公司職員!你憑什麼用管理他們你一套來管控我?”
唐澈對公司員工實行的是半軍事管理制度,尤其是在生活制度方面,尤爲變態,連上廁所,都有明文規定時間限制,一旦出現超時現象,就扣工資,扣績效,鐵血制度,毫無人性。
“你現在還有十秒。”唐澈站起身,修長的手指動作優雅的將西裝外套穿上,漆黑如墨玉的眸,淡淡瞥了顧安然一眼,擡腳徑直朝大門外走。
“小姐,你的用餐時間結束了。”一名女傭走上前,將顧安然跟前的餐盤端走。
“咕嚕嚕……”沒吃飽的肚子咕嚕咕嚕直叫,顧安然咬着脣,眼巴巴的看着女傭把她才咬了一口的荷包蛋和一口都沒開來及喝的牛奶端走,悔的腸子都青了。
早知道吃飯有時間限制,她剛纔就不浪費時間去回想四五年前那些破事了。
嗚嗚嗚,真是氣死她了,肚子好餓。
“顧小姐,boss說,他現在給你兩分鐘時間去追他,如果追不上,你這個星期就只能待在這棟別墅裡了。”唐澈的心腹賀川走進來,面帶微笑的瞅着顧安然,傳達唐澈的旨意。
你妹!
顧安然臉色一沉,啪的一聲將筷子拍在桌上,騰地一下站起身,轉身便朝唐澈狂奔而去。
奔出門,就看見一輛黑色林肯加長版豪華房車停在別墅大院門外,車門開着,唐澈坐在後排皇家座椅上,修長的雙腿優雅的交疊着,手裡拿着一張報紙,垂着眼簾全神貫注的看着。
哼!
衣冠禽獸!
別看這男人衣冠楚楚人模人樣的,實際上禽獸的很,尤其是對她,一點人性都沒有。
擡手摸了摸餓的呱呱直叫的肚皮,顧安然憤憤的咬着牙,在車門眼看就要緩緩關上的那一瞬間,趕緊彎身鑽了進去。
“你要帶我去哪兒?”顧安然一上車,就沒好氣的問,然後挑了個離唐澈距離最遠的位置坐下。
唐澈依舊全神貫注的看報,不說話搭理她。
“喂,我問你話了!”顧安然不悅的衝唐澈嚷。
“喂是誰?”唐澈終於擡眸看向了她,狹長的眸微眯着,泛着冷芒。
冷!特別冷!比千年寒冰地窖中冰塊還要冷!
他生氣了!
顧安然本能的意識到自己又惹怒他了,回想起前面幾次惹怒他的下場,頓時禁不住全身狠狠的打了一個寒顫。
“澈……澈哥哥……”秀眉輕蹙着,顧安然嘟着嘴,可憐兮兮的望着唐澈,一副知錯了總裁大人求放過的表情。
“坐到我身邊來。”不容人違背的低沉嗓音在車廂內響起後,唐澈便斂回目光不再看顧安然。
“噢。”顧安然聲音低低的應了一聲,起身不情不願的走到唐澈身旁的位置坐下。
坐下後,她擡頭目光定定的瞅着唐澈,衝他嘿嘿一笑,不放棄的繼續追問道,“總裁大人,您還沒告訴妾身,此行要帶妾身到哪裡去呢!”
此刻,顧安然臉上雖然掛着笑,說話的語氣也是嬉皮笑臉的,看起來一點也不緊張害怕,但是她內心深處,是顫慄的……
萬一禽獸君把她帶去挖個坑埋了,雜整啊。
唐澈沒有說話,顧安然頓時更恐懼了,覺得此行一定有貓膩,沒準唐澈真會挖個坑把她埋了。
右腳朝車門的方向挪了挪,她決定趁唐澈不注意的時候,跳車逃走。
恰在此時,唐澈放下手中的報紙,從公文包裡取出一疊資料丟在顧安然的大腿上。
“啊!”顧安然被他嚇了一跳,垂眸掃了眼腿上的資料,擡起頭,出聲問他,“這是什麼?”
“把資料背熟,等會兒我帶你去見ada。”唐澈終於告訴顧安然,要帶她去幹嘛了。
“ada!”聽到這個名字,顧安然猛地提高聲線,立即情緒激動的問,“是那個20歲就以驚人的設計天賦名震全球,21歲創辦公司,22歲創立服裝品牌並以自己英文名命名著名服裝設計師嗎?”
“嗯。”與顧安然談起ada時一臉激動崇拜的表情不同,唐澈只是淡淡的點了下頭,在他看來ada只是個技藝高超的裁縫,沒什麼值得好崇拜的。
“啊啊啊啊!”顧安然喜不自禁的大聲尖叫起來,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馬上就要和她最崇拜的服裝設計師見面了。
幸福來得太突然,她一點準備都沒有。
放聲尖叫過後,她捧着激動的發燙的臉頰,眸底,盈滿了狂喜的笑意,定眸看着唐澈,感激的說,“唐澈,你對我真是太好了,我愛死你了!”
她早就想見ada,向他請教服裝設計方面的專業知識,可惜一直沒有機會,ada很少來亞洲,就算她漂洋過海親自跑到時尚之都巴黎去拜訪他,排隊都要猴年馬月去。
如今美夢成真,她突然就覺得禽獸君唐先生看起來沒那麼討厭了。
唐澈聽見顧安然說愛死他了,眸底頓時浮起一抹讓人不易察覺的笑,如果早知道這麼容易就能讓她愛死他,他早就安排ada和她見面了。
約莫過了五秒後,他斂起眸中的笑意,神色淡然的側頭對顧安然說,“先別高興的太早,快把資料背熟,我只負責讓你見到他,至於到時候人家願不願意搭理你,就得看你個人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