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您的別院打攪了這些時日,我也該辭行了。”
虹菱望着手中那盞濃釅的湯茶出神,星碎沉浮的水痕漣漪在掌中輕盈盤旋,她卻不就飲,只管茫然低喃道。
“你一個孤身女子,是要走到哪裡去?”
蕭淑容一襲素紗,只在鬢邊加了朵珠花,顫巍巍紅賽鮮血,精緻美貌在此刻看來,竟帶上了幾分詭譎陰霾。
她親自起身爲虹菱添了茶,嘆道:“你姐姐還是不肯諒解你?那就索性別回去,安心在我這住下,我們蕭家雖然不算什麼豪富,倒也少不了你的吃穿用度。”
虹菱微微搖了搖頭,她眼中仍帶些迷茫,卻是哀傷憔悴得有些消瘦,“我若留在睦元殿,姐姐不知要被人指摘成什麼樣……可我若長留您的別院,卻也是紙包不住火。我想來想去,還是離開王城的好。”
蕭淑容勉強一笑,掩住眼中的不悅冷笑,“你當她是姐妹,她不知把你看成什麼……我可是始終記得,那年你家中染了瘟疫,那樣的慘景——她在京城過着安逸和樂的生活,早把你們拋到九霄雲外了。”
她正要再說,虹菱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這次總是我害了她……我這一走,她便不會落人話柄了。”
她隨即小心翼翼的擡眼,低聲懇求道:“我在淑容您身邊這麼多年,也沒別的奢求,只希望我走後,您能高擡貴手,饒了我姐姐罷!”
蕭淑容一聽這話,再也壓抑不住心頭的怒火,微微冷笑道:“說來說去,你還是護着她……這麼多年來,我把你養在身邊,吃穿用度哪一點虧待了你,到頭來你居然還爲她求情——就是養條狗不會這麼薄情瓜義!”
這話說得實在太過刻薄惡毒,頓時房中氣氛僵滯若死。
虹菱的面上頓時失了雪色,她站起身來,有些搖搖欲墜,卻仍竭力扶穩,“我對不起姐姐,也對不住淑容您多年栽培……”
聲音哽咽之下,隨即深深斂衽,轉身欲辭去。
蕭淑容哪容得她來去自如,她冷哼一聲,將茶盞重重頓放在几上,下一瞬,窗紗上便有好幾道壯實的黑影顯出!
虹菱推門正要走,卻被幾個彪形大漢不由分說地抓住了手腳,不顧她的驚叫,便朝外拖去。
“淑容你……!”
蕭淑容的聲音從她身有幽幽傳來,故作矜貴中透出咬牙切齒的怨毒,“你既然向着你親生姐姐,我也不必再對你留什麼情面。”
“你那個姐姐,可真是好手段……可是隻要有你在我手上,她便玩不出什麼花樣!”
夜風簌簌,吹得人遍體生涼,衆人拖了虹菱正要押下,卻只覺得眼前一亮,一道白光宛如飛虹流星,杳然而至——
下一瞬,鮮血飛濺,孔武有力的大漢們倒在地上,黑森森的頭顱滿地亂滾!
蕭淑容正坐堂中,正托腮以待,此時卻正好將這駭人景象看入眼中,頓時發一聲淒厲尖叫,從座中跌落在地。
“有……有刺客!”
她的聲音響徹別院,那刺客卻絲毫不見驚慌,明亮眼中閃過譏諷笑意,一手拎了虹菱,縱身一躍,頓時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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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秋扯了把蒙面黑巾,總算止住了這搖搖欲落之勢,他挾一人仍能身影如飛,腳下走出三裡開外,這才把虹菱放了下開。
他靠在樹幹上冷眼看着虹菱整理儀容,口中卻仍不減刻薄,“爲了這個蛇蠍妖女,你居然向自己手足栽贓——你的腦袋難道是愚木山石?!”
虹菱面色一白,隨即又漲紅,顫着嘴脣正欲開口,卻聽葉秋冷笑一聲,打斷道:“就是有你這種蠢女人,纔會勞動我走一遭——休息夠了就跟我走。”
“去哪裡?”
“去見你姐姐,她正在等着呢!”
葉秋說到此處,想起疏真那複雜而略帶擔憂的眼神,心下更是哭笑不得——這個小師妹素來心狠手辣,冷麪無情,這次爲了這小妮子,居然破例委託他前來營救……
“你們誰也不用去了……”
冷若鬼魅,詭如夜梟的聲音突兀而現,但見一陣林濤翻涌,冷風隨着殺氣撲面襲來,竟讓人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葉秋眉心突的一跳,眼中神光大亮之下,竟漸漸染上不可置信——
“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