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而就的簡易帳篷被揭開一角,黑茫茫只見人影攢動,好似來的人不少。
皮靴的聲響混合着彼此招呼見禮的聲音,到了金禪面前,衆族長卻是前所未有的規矩,竟無一人賣老,齊齊行了大禮。
金禪的面色越發難看,憋了一肚子的冷笑沒放在面上,終究脣舌毒辣,“各位族長真的嗅覺靈敏啊!”
各族長面面相覷,有人惱怒,大多數人卻是深沉交換了目光。
金禪心中隱隱咯噔一聲,卻仍是微笑從容,“你們是不放心,怕我私吞了寶藏嗎?”
他側身指了身後箱籠,“這些都是將士們挖隧道,從回夜宮地底取出的,件件樁樁,都是我父王的兵戎汗血換來!”
各部族長終於有些面色赧然了,西餘老族長本就是最沒心計與大志的,見他雖然語帶負氣,卻仍願意與各族共享財寶,連忙道:“前王鐵騎彪炳,縱橫天下無人能及,都是託他老人家的福,我們才能從漢地掠來這些財物……大王如此慷慨,願將此分賜我等族民,我等無以爲報,只有拼死效忠陣前了!”
“這話太重了,我實在不敢當啊……”
金禪聽他首先服軟表態,面上終究笑意轉暖,“這些金玉器皿不能吃穿取暖,我一人獨佔又有什麼意思?!零散分到各部,交於行商換來各色用物,纔不負父王血戰千里。”
各族長放下心來,連忙又是一陣亂哄哄讚歎,將先王與金禪都褒得天高,金禪聽了毫無得色,話鋒一轉道:“此處離城中太近,若是落入斥候眼中,只怕平生禍端,且等將士們將這些箱子運回王廷吧!”
各族長紛紛稱是,此處大約有多少箱籠他們也是見在眼底的——巨大的箱子直到人頭頂,十幾只排成兩列,縫隙中隱約可見金光寶氣,這麼豐碩的財物絕對是少不了大家有份,衆人正笑贊着要起程離去,卻聽帳外遠處一聲暴喝,宛如春雷烈炸——
“且慢——!”
這一聲將衆人所有的動作都僵住,愕然之下,早有人揭開簾帳朝外看。
夜色蒼茫,天邊累雲急墜,宛如颯然烏羽,沉沉壓下,無盡荒原之上,浩浩蕩蕩一羣人馬正疾騎而來。
漫天塵沙,宛如衆人此刻心情,有眼尖的已然開始驚叫!
撲面而來的土塵讓人覺得不快,更讓人不快的是領頭之人又尖又響的嗓音!
一道身影疾迅而入,踢開帳外鎮石,站在門前掃視衆人,眼中滿是桀驁笑意!
金禪眯起了眼,雙瞳因震驚與冷怒而凝爲兩道閃亮煞點,“二弟,你怎麼……”
“怎麼,我來不得了?!”
金扈嘴邊啜着冷笑,低低說道,他半垂了頭,整張臉都沐浴在昏暗中,壯碩的身材在地上拖出長長的影子,宛如張牙舞爪的鬼獸。
金禪心知肚明他今日來意不善,卻是從容笑道:“二弟你今日居然敢出現,真是好勇氣……”
他的聲音不高,衆人卻是聽得清清楚楚,“你之前數次派人來王廷殺我的帳,也該好好算算了!”
此時寒風飆起,衆人皆聽出他話中殺意,不由各個倒退了一步。
金扈乃是先王的幼子,他的母妃出身狄地最詭異陰森的暗殺世家,金禪登位後封他在偏僻邊地,一直想除去他,卻因暗殺世家的阻撓,不僅沒能殺得了這個心頭大患,自己也數次遭遇險境。
如此兩人,一向是王不見王,如今卻驟然對上,將掀起怎樣的驚天駭浪?
金扈哈哈大笑,隨即朝地上唾了一口,怒道:“別在我面前擺你大王的架子!”
他伸手一抓,便撕下半幅簾帳,乾指指了外間,咯咯笑道:“你們倒是看看,都有誰與我一同來了?”
衆人朝外仔細一看,卻都是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