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服侍昭寧公主去給柔貴妃請安之時,曾經偶遇今上,閒談之間,曾經提起京畿有災民雲集,隨爲首者揭竿而起後,便聚嘯山林爲匪,逢有司追緝,便化爲山民,讓人防不勝防。
火光越見閃爍,人聲呼嘯間,粗魯漢子的笑罵聲逐漸傳入耳中,及人膝蓋的亂草隨風輕晃,好似也被這一幕驚嚇。
一陣馬蹄聲疾響,雖然聲勢浩大,卻也顯得混亂參差,人影憧憧而來,火光中逐漸逼近——服飾各異,有些甚至一眼看出是搶了女子的衫衣改的。
爲首者打一聲呼哨,頓時騎隊圍住了這裡,有人用長矛戳着亂草,吆喝道:“出來!”
少女的長裙在草間拖曳,那流光珠霞的色澤被火光一照,宛如螢月,山匪們對視一眼,眼中都有莫名的雀躍。
亂草被撥開,一雙少女宮裙散亂,警慎地靠在一起,美眸中有水氣微露,火光照得耳邊明月鐺耀眼無比,更襯得花容月貌。
粗魯大漢們轟然大笑着,有人上前來,不由分說的打飛了疏真手中的刀剪,隨後將兩人五花大綁,捆在了馬後。
“這嬰孩怎麼辦?”
“看他穿金帶銀的,也許有家人來贖,也帶上吧!”
話未畢,一行人便朝着遠處的重山深處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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繩索緊緊的勒進肉裡,一天沒進水米的嘴脣乾裂出了血口,疏真舔了舔嘴脣,再看一旁的昭寧公主,卻已是哭得累了,依然昏睡過去。
山匪並未對她們有所不軌——實在是因爲抽不出空隙,京城被狄人奇襲攻破,滿城百姓都驚恐哭號,有膽大的已然從半禁的城門逃了出來,狄人忙於掠劫,便也沒有阻攔。這些百姓大多家境富庶,到了城外卻被早已等候的山匪們盤剝一空,他們是欲哭無淚,山匪們卻是樂不可支,連淫辱女子也抽不出空來。
不能坐以待斃!
疏真咬牙忍住飢餓的眩暈,隨即將手上的繩索靠在門檻處來回磨平。
皮肉先是劇痛,隨後便是粘膩——大概連手腕都磨破了,兩個時辰後,她幾乎脫力,卻終於解開了繩索。
她隨即推醒了昭寧公主,後者勉強站起身來,卻頓時淚如雨下,“父皇……母后!我要回宮!”
疏真被她這一叫嚇得魂飛魄散,連忙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公主小聲,我們要趕快離開這裡!”
昭寧公主狠狠掙脫了她的手,瞪了她一眼,隨即便拎了裙襬,就要發足狂奔。
“公主且慢……小殿下還在這幫賊人手裡,須得尋回纔是。”
昭寧公主勉強停住,面色卻甚是難看,她慍怒着,壓低了聲音呵斥道:“那你還不快些把他抱來!”
疏真默不作聲,拉了她在後院搜尋,好半晌,纔在一堆茅草中找到了那個襁褓。
小皇子居然毫髮無傷,也不苦鬧,一雙大眼圓溜溜亂轉,實在討喜。疏真一把將他抱起,感覺着懷中那柔嫩小手在臉上比畫,幾乎要落下淚來。
“趁着他們大半外出,我們趕緊離開!”
兩人正要悄然潛走,卻聽前面大院裡一片人聲轟鬧,不遠處甚至馬蹄一片大亂,隨即竟有驚叫聲響起,聲音充滿懼怕和詫異。
“不好了,大頭領……官兵攻過來了!!!”
緊趕而來的小卒如此稟報道,他已是滿身血污。
山匪頭領一聽這話,先是一頭霧水,隨即大怒道:“你得了失心瘋了麼——哪還有什麼官兵,他們都被狄人打散去見了閻王!”
“大頭領,是真的……他們說,要我們交出……”
“交出什麼?”
“交出公主殿下……”
小兵卒嚇得幾乎要哭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