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擁片刻,疑問一個接一個冒了出來。我已經跟迪古乃簡單描述了從那日分開後的經歷,儘量把一些驚險、慘痛的細節給省略了。他聞後攥緊了拳頭,抱着我的手輕輕顫抖。我知道他又在自責了,便想說些別的轉移他的思緒。
我拽着他的辮子笑問:“你倒是說說,你和那個肥頭大耳的陳大人是怎麼一回事?”迪古乃臉色一暗,好像不願意提,我叫嚷道:“不許瞞我一分一毫。”他無奈的看我一眼,斷斷續續講了出來。
去年那一場分離依然深深烙印在彼此的腦海裡。思羯安的手下們個個身手了得,絲毫不遜於勇猛的女真人。迪古乃和他們打了很久,仍是困在其中。最後硬是將剩下的五人都殺死了,但我也早已被思羯安擄走,不知去向。
身疲力竭的他也無力再追趕,急忙回城搬了一大隊人馬。完顏宗翰也向會寧周邊的府縣發出指令,動用了大量的人力尋找我。奈何尋了七天七夜,仍是一無所獲。思羯安當初爲避開金兵,一直挑的是沒人走過的路逃離,所以那麼多人沒有找到我,是意料之中的。
七日後,他再也坐不住了,請求他父親給了他一隊十人的猛安謀克騎兵,親自帶着人尋我。迪古乃說完顏宗翰得知他要尋我後,也準備親自往另一方向尋找。只是身子突然再次病倒,朝中又事務纏身,黨派鬥爭愈發激烈。最後被希尹堵在城門處,強制帶回了府休養。聽到這裡時,我忍不住哭了起來,迪古乃忙細聲安慰我,說完顏宗翰只是尋常病痛,沒有大礙。可心裡到底是擔憂着,完顏宗翰一向脾氣不好,最易動怒,朝中想取代他的人數不勝數。如今他年紀真真實實的大了,怎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刺激。不知這次岱不護送我在路上遇到山賊的事有沒有傳至會寧,那他肯定又得急出病來了……
隨後,不停的有老百姓說見過一行六男一女的隊伍。迪古乃一路打聽,最後確定往西南方向尋找,現在想着估計當時有老百姓看走了眼,給了他錯誤的指向。
他初來西夏的這段經歷,我是聽得捧腹大笑。當日我在雲中時,有金兵報信說迪古乃一行與西夏貴族發生械鬥,原來這個貴族指的便是那位陳大人。起因是陳大人有個家奴當街強暴民女,被進城賣藥材的窮小子木普爾撞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可惜木普爾太魯莽了,竟然失手將那家奴打死了。這下就不得了了,陳大人府裡的人要將他拿下,就地正法。迪古乃這個直腦子也不顧忌一下自己的身份,便大喝一聲抽刀上前幫木普爾解了圍,從而引發了雙方械鬥。
一個外族人到自己的地盤鬧事,聞訊而至的陳大人又生氣又佩服。要知道,雖然西夏臣服於金,但西夏境內的漢人很多,太子李仁孝的母親便是漢人,這個陳大人是太子的表哥,也是個不折不扣的漢人。而迪古乃這幾個女真人卻明目張膽的在此鬧事,確實是膽子大,不怕暴露了身份,引得漢人仇殺。
“然後呢?他沒有爲難你?”我十分期待接下來的故事。迪古乃突然俊臉一紅,繼續道:“後來陳紹趕到後,發現自己的家奴死傷大半,十分動怒。結果一看見我後,便露出笑臉,請我去他府裡吃茶。”
“爲何?”我好奇地問,隱隱覺得有點不對勁。迪古乃神色得意,拿着我的手貼在他臉頰上,輕聲道:“他說從未見過這樣英姿颯爽的少年,所以……”
“噗……”我一頭栽進他懷裡,止不住的發笑。想着方纔他微微發紅的臉,頓時想歪了。不能怪我,誰叫我大學室友五個都有三個是腐女,我即便是再純潔也免不了被她們給影響了幾分。這個陳大人……哈哈……他是喜歡上英俊威武的迪古乃了嗎?
“笑什麼?”迪古乃輕輕打了我一下,將我的臉扶起來,氣呼呼地說:“在胡思亂想什麼?”我止住笑意,搖頭道:“沒什麼,你繼續說吧。”
他瞪我一眼,接着道:“我當然拒絕了,表明我還有要事在身。他百般追問,我纔跟他說我在找人,他便說他可以幫着尋找。我當時想了想,這樣也好,畢竟我在夏國人生地不熟,身份又尷尬,便答應去他府裡一坐。當晚他便派出人手去各個府縣尋找,可我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怕底下的人懶怠,當初我決定親自帶人找也是有這個原因的。”
我嗔他一眼,假意氣道:“那你就跟他找到青樓來了?”他輕笑,我仰頭捏住他的鼻子問道:“老實說,之前有沒有逛過煙花之地?瞧你昨兒在萬春樓說的那番話,我覺得你都是個老江湖了。”
迪古乃摸摸鼻子笑道:“哈哈……從前大哥帶我們去過,給烏帶開了葷。烏帶和我那時才十二歲,我只是好奇罷了,多少也耳濡目染了些。”
我朝他翻了個白眼,聽到“開葷”二字,臉有些燒。他大哥完顏充也真是,把十二歲的男孩帶去妓院,還讓烏帶……難道他們女真男孩都是如此早熟?那照這樣說,迪古乃也算是個老少年了,那他有沒有……
迪古乃見我悶着頭不說話了,湊在我耳邊低語道:“我只是跟着大哥去逛了逛,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躲開他羞道:“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他低低地笑了幾聲,還想再說,我嚷道:“就此打住!”說完一陣後悔,我這不是承認了自己方纔在瞎想嗎。
緩了緩神,我接着問:“那後來呢?你一直呆在他府裡?”
迪古乃斂住笑意,沉吟片刻道:“第二日本欲離開,卻在策馬途中被人用箭射中了馬腿……”
“什麼?”我驚叫一聲,忙仔細打量他看有沒有受傷,迪古乃安慰道:“沒事,只是摔了一下,小腿輕微骨折,現在已經完全好了。”
骨折?這還叫沒事?我伸手去拔他的靴子,迪古乃按住我的手笑道:“說了沒事,即便是有事,骨頭的問題你也看不出來啊。”我心疼道:“真是……可查出來是何人?”
“當時街上太混亂,讓人給跑了,我也懶得去管是何人了。”還能是何人……唉,看來我之前的擔心一點也沒有錯……漢族和女真族的樑子,可是越結越深了……
“如此便在陳紹府裡養傷,我的扈從們也被他給派了出去。養了大半個月後我便想動身離開,哪知竟被那混蛋威脅。說我必須留在他府裡,教他寫詩作畫,騎馬射箭,不然就下令讓他的手下殺了我的扈從。我當時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你也知道,整日面對這樣一個肥頭大耳的人……”
“想吐是不是?”
“嗯。”迪古乃點頭,我倆一齊爆出一串大笑。
可我的笑聲漸漸變得有些不對味了,這個陳紹……不會真的是看上迪古乃了吧?又猛然想起當日那個小丫鬟的話“從前聽人說,這陳大人好像不喜歡女人……”心中大驚,忙捧着迪古乃的臉左右捏了捏,“你沒被那個混蛋輕薄了吧?”
“你想哪兒去了。”迪古乃又氣又笑,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應該明白我在說什麼。古代其實也很流行的攪基的,那些富貴家族裡的男人們玩女人玩厭了,有時也會對身邊的小僕人們下手,叫什麼來着?狎戲戶奴!那陳紹見了迪古乃這麼俊朗的少年,難保不會生出狎戲之心……
我的迪古乃啊!我這秀色可餐的俊少年啊!
“啊,你幹嘛打我啊?”我捂着額頭,嘟嘴抗議。迪古乃吻住我低笑道:“再不打醒你,還不知你這腦瓜子會想到哪兒去。”我有些不甘心,紅臉道:“那你說,他有沒有?”
“有什麼?”
“就是那個啊。”
“哪個?”
“你明知故問。”
“顏歌你這個笨女人!”他咬住我的耳朵,輕輕吐氣,“顏歌,我是你的男人……豈會讓旁人染指半分。”
他這一番話說得我臉紅心跳,呼吸也有些不穩。迪古乃黑眸緊緊的注視着我,不放過我一個輕微的表情。見他嘴角漫起一絲詭笑,我更是害羞難耐,試圖往車門挪去,擺脫掉他灼熱的目光。
男人?真是……雖說身體上已經發育的十分成熟,臂膀結實,胸膛寬闊……可男女之情上,明明就是個嫩如青蔥的少年嘛!可是……我又何曾將他看作是一個少年……想着那些纏綿的熱吻和喘息……雙頰愈發燒得厲害起來。
顏歌宛,終究是情難自控了……
我的少年,我真的可以繼續沉淪……直到徹底愛上你嗎?腦海裡旋即浮現出“飛蛾撲火”四個字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