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道:“罷了, 看在麗妃的面上,朕不給跟你一般見識,你且記住了,做兄長的真要跟你二弟好好學學了。”
二皇子坐在那兒,有些左右不是,跪下:“父皇恕罪!”
皇上笑道:“剛誇了你,你又來請什麼罪?”
二皇子啓奏道:“父皇有所不知,兒臣方纔引用的那首詩,正是前日太子哥哥指點而作的,尤其是最後一聯。”
皇上望着太子道:“當真?”二皇子輕輕扯了一下太子的褲腳。
太子連忙點頭答道:“回父皇,正是如此!”
“即是如此,也有你的功勞。兄弟團結,其利斷金!朕最喜歡看到的是是你們兄弟間的手足和睦。都平身吧。”太子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由二皇子相攜着一併起身落座。
此刻,喬皇后連忙用帕子沾了沾額頭的汗,滿懷感激地瞅了一眼麗妃娘娘和二皇子。
卻把一旁的雲貴妃氣得銀牙碎咬,心裡說:先前這個楊麗妃充好人,又來了你這個吃裡扒外的逆子 ,明明自己的功勞,卻幫助別人 ,拿自己不當人,反倒向着外人,真是辜負我的一片苦心了。
楊麗妃笑道:“皇上開明, 那些勾心鬥角的事情,是皇上最不願看到的,是不是啊雲姐姐?眼見上桌傳完了,也將球傳來,讓我們姊妹娘們樂和一番,如何?”
一個太監便將球遞了過來,鼓聲再次響起,先從喬皇后開始,傳到楊麗妃手裡。
喬皇后道:“ 麗妃妹妹能歌善舞,還是讓我們見識一下吧,”
唐婕妤也插言道:“楊姐姐,快爲我們表演一曲吧。”
楊麗妃起坐,朝皇上和喬皇后 躬身道:“既如此妹妹不再託詞了,’
一隊演奏樂伎上來,剎那間,彈琴,鼓笙, 吹簫, 拍板,一陣悠揚的歌聲飄揚了開來,麗妃朱脣微開唱到:
燭影搖紅玉漏遲,鵲橋仙子下瑤池。
傾杯樂處笙歌沸,蘇幕遮闌笑語隨。
醉落魄,阮郎歸,傳言玉女步輕移。
鳳凰臺上深深願,一日和鳴十二時。
麗妃輕柔的嗓音,像一隻月光下抒情的夜鶯,歌聲時而如深山幽谷的清風,悠揚舒緩;時而如銀川飛瀑的濺玉,婉轉清圓;時而如大江入海的巨浪,舒暢淋漓。
皇上閉目抖手,輕拍桌面,與麗妃的歌聲相合。如醉如癡的樣子。雲貴妃心中好生嫉妒。瞅着麗妃的眼光彷彿噴出火來。
一曲歌罷,衆人拍手叫好。皇上道:此曲彙集了十個詞牌名“燭影搖紅”、“玉漏遲”、“鵲橋仙”、“瑤池怨”、“傾杯樂”、“蘇幕遮、”“醉落魄”、“阮郎歸”、“傳言玉女”、“鳳凰臺上憶吹簫”, 描繪了瑤池夜宴,仙子神女歡度良宵的熱烈場面, 真乃有趣,在愛妃的燕語鶯聲中越顯得瑰麗無比, 剋制出自誰手?
麗妃嫋嫋下拜:“此乃妾身請李 樂師親自譜的新曲,特地爲今夕賞月,應景而制。”
皇
上當下歡喜無比,讚道:‘愛妃果真是個有心人。看賞!’麗妃嫋嫋娜娜下拜謝恩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卻見雲貴妃豔麗的眸子裡忙上一層水霧,一絲淒涼代替了憤怒,涌上心頭:當初的自己,也是這般深或聖寵的啊!時過境遷,青春一去不返。恩愛冷落,感情疏淡。
一個新歡,一箇舊愛,誰倦了誰的依賴?誰負了誰的期待?怕是,新歡成舊愛。可嘆,這帝皇之情,輕如塵埃。
皇上,是所有後宮女人的皇上。他不懂得感情裡什麼是“唯一”,他是天空中皎潔的圓月,後宮裡的女人就如繁星圍繞在他身邊,只是他的點綴。月亮只有一個,而星星卻佈滿了整個天宇,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沒人在意雲貴妃的失意。
復行令,鼓起,鼓歇。這次卻捉住了 金奴。本來,她只打算作一首詩應付應付,但見方纔太子那一幕,很傷面子,爲博會顏面,金奴決定使出自己的 絕技。
她神態悠閒雍容、落落大方,接過宮女遞來的琵琶,舉至頭頂,反背在後面,素手扣弦,凝目待發,
衆人心下道:將琵琶這麼放在頭上,這是爲何?難道傳說中的反彈琵琶就是這個樣子?可這們 絕技早已失傳,只剩傳說而已……
大家狐疑,太子也狐疑,生怕金奴出了洋相,當下忐忑不安。
此刻,金奴纖纖十指,輕輕撥動地絲絃,彷彿穿破了重重白霧的第一道陽光,令人眼前一亮。彷彿如沉醉的東風吹破百花,一齊盛放了開來。又忽然,一團朦朧的月光籠在煙豬渡頭,清越悲清。
衆人誰也沒聽過這種曲調,開始只覺新奇,慢慢地,卻覺那調子清麗飄逸,竟好似是從天上飄來的仙樂。
突然,她一舉足一頓地,一個旋身蛾首後仰,玉頷臨空,細細的腰肢後彎成美麗的弧度,使 出了“反彈琵琶”的絕技, 臂上的紗衣飄飄如游龍驚鳳,搖曳生姿,項飾臂釧則在飛動中叮噹作響,別饒清韻。
時間停滯!衆人目瞪口呆,驚豔!
楊麗妃帶頭鼓掌:“聖上,太子妃的琵琶絕技,會不會是大勝國第一人?”
皇上是做公公的,輩分問題,當然不便過多讚美,隨聲說道:“太子妃的琴技,是朕見到的最精湛的。”
隨即轉向太子說道,‘你若再不上進,怕是天下人都要恥笑你,堂堂太子,配不上我這才貌雙全的兒媳了。當初是朕親口向周卿爲你提的媒,若你不才,豈不讓周卿埋怨朕? ”
這回的太子,真的是對周金奴佩服得五體投地,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就連鄰座的二皇子,也都迷住了,早已驚得目瞪口呆,金奴一曲終了好久,這個青澀少年失態地瞅着自己的皇嫂 ,目不轉睛。
這麼一來,大家紛紛稱讚太子妃。
平素材不輕易開口的唐婕妤,滿含深意的眼神瞅了一眼金奴,又瞧了瞧鄰桌的太子,說道:“太子妃果真天下第一難尋的妙人兒,和太子殿下在一起,真
個就是仙女仙童,絕代雙驕呢。”
聽她說話,太子眼裡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異樣,是面對初戀,揮之不去的失落?是面對金奴,得此如花良眷的欣喜?
箇中滋味,只怕只有他自己才能體會了。
或許,太子此刻對金奴的愛慕更多些。畢竟,唐婕妤已是父親的女人。
雲貴妃早已憋不住氣:“果真是個好媳婦,那日盂蘭盆節,有宮女見到太子妃和一個年輕僧人走得很近,娶個媳婦隨婆婆,喬姐姐喜歡吃齋唸佛,莫不是,太子妃也喜好禮佛?看那親密交談的程度,難道太子妃進宮前,就已經認識他?”
說完,問身旁的宮女道:“彩繡,是不你親眼看到的。”
彩繡慌忙跪倒:“回聖上,正是奴婢親眼見到的,她倆專門撿了一處沒人的地方,一起放河燈,聊了好久。”
這個的話語不亞於一聲響雷。你想,堂堂太子費,和一個年輕男子行爲親密,作何解釋?皇家尊嚴,如何容得下污衊。當即,皇上眉頭一皺,疑惑地看着金奴。
大家都在等着她的回答。
周金奴始料未及,聽雲貴妃主僕二人添油加醋, 將自己 和那個年輕僧人形容的難麼親密,不由得又氣又羞 ,不知所答。
太子站起身來,踱到金奴身旁,不慌不忙道:‘貴妃娘娘所言極是,那個僧人先前我和太子妃就認得。前些時候,我老是睡覺不好,那個僧人便爲我送了些寺院裡特製的靜心丸藥,找我不到,遇見了太子妃,便將東西給了她。是不是啊 ,太子妃?”
金奴被動地應了一聲。
太子躬身問金奴,一邊將手自然地握着 金奴的手,將她拉起來,一起走到雲貴妃面前:“貴妃娘娘, 太子妃作爲您的兒媳婦, 她 有什麼出閣的事情,您儘管責罰,就像母后一樣,不必留情面。相信太子妃會識大體,謹遵您的教誨的。”
當即把個雲貴妃說得臉上掛不住,掩飾道:“是聽小宮女說的,看來這個奴婢在嚼舌根子了,來人,拉下去,掌嘴三十!”
應聲過來兩個太監,將彩繡拖了下去,一陣劈啪之聲聯通宮女的哭泣聲再在夜空裡傳出很遠。
喬皇后威嚴地說道:“再有人敢私下裡嚼舌根子,使皇家體統蒙羞,下次,將她的舌頭割了下來。各位娘娘們,可要管好自己的下人們。”
衆人齊聲答應。
楊麗妃笑道:“方纔唐婕妤說的一點不差,陛下請看,這太子和太子妃拉着手站在一起,多像一對璧人啊!新婚燕爾,人家正甜蜜着呢!”
皇上捻着鬍鬚,看着太子金奴,點了點頭。
金奴早被說的臉兒紅紅。太子溫柔地看着身邊的金奴,胸中溢滿幸福,用極輕 的聲音說道:“別怕,有我呢。”
金奴不答話,只是緊緊握住了太子的手,男人的溫熱,傳向自己的指尖,他竟有片刻的感動,這是嫁入太子府這些日子,金奴是第一次真心將自己的手放在太子的手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