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們也那樣?”凌雲不知好歹地調侃了一句,瀟瀟頓時惱怒地擡手給他一爆栗子,低吼道:”約法三章,違反一次白銀百兩!拿來!”少擎的眉皺了皺卻沒有睜開眼睛,不知是無法面對瀟瀟,還是無法面對那二人親暱的場面。一道閃電尖銳地劃破了天空,伴隨着轟鳴的雷聲,炸響在烏壓壓的天空,林仙兒尖叫一聲,手如蛇一般繞上了少擎的脖子。雖不轉身,卻依然能感覺到背後那副讓人心揪的畫面,瀟瀟閉上了眼睛,突然放聲大唱起來:半卷王旗臨易水,霜重鼓寒聲不起。報君黃金臺上意,提攜玉龍爲君死!”這是半年前在那南風城裡瀟瀟爲少擎所唱的歌,正是這首歌讓少擎重新燃起了奮鬥的雄心,少擎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着前面露出來的半個小腦袋,心潮澎湃。
南宮少擎,這輩子,難道就真的這樣和她擦肩而過?雨聲漸漸把她的聲音蓋住了,瀟瀟又拔高了嗓門,像要把雨聲壓下去一般,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不喜歡便是不喜歡,喜歡便是喜歡,從不掩飾!
即使痛得很,那眼睛裡還是倔強地寫着喜歡。到了晚間,雨終於停了,瀟瀟摸了摸口袋,裡面的餅因爲被雨弄溼現在是一團面團團,飢餓讓她的肚子開始造反了。
咕~~咕~瀟瀟乾咳了一下,有些難爲情地推醒了打瞌睡的凌雲:”喂,算命的,我餓了!””我去吧,你們在這裡!”少擎在後面接過話,然後將衣服穿上,扶着仙兒靠牆坐好,擡腿便走了出去。靜悄悄的,仙兒睡着了,均勻的呼吸聲在洞裡迴盪着,凌雲揉了揉瀟瀟的腦袋說:”我們出去活動一下吧,腿都坐麻了!”瀟瀟巴不得,仙兒就像那空氣裡的毒障,讓她呼吸困難,這並不是說自己有多恨她,愛上了人的女人就是這樣,面對心愛人懷裡的女人,能好過嗎?
林子裡野果子很多,瀟瀟一眼就看中了草叢中那枚鮮豔的紅果,雨水剛把這紅果洗得晶瑩剔透,在瀟瀟眼中,這紅果正在向她喊着:快來吃我吧!她一把扯下了那紅果,正要往嘴裡扔時,一隻大手伸過來,狠狠地把她的手打開了。”你找死嗎?”少擎惱怒的臉出現在她的面前:”有毒!”哦~瀟瀟低下頭,看着自己的腳尖,雙手扭着,少擎上前一步伸了手把她攬進懷裡,輕聲說:”我知道你心裡不高興,對不起。””我沒有~”瀟瀟反駁道,可是那聲音蚊子哼哼一般,顯得非常沒底氣。”仙兒爲我受的傷,我~””我知道~我不怨你。”瀟瀟推開他,認真地說道:”請你告訴我,爲什麼仙兒說我身上有你的血。”少擎沉默了一會兒,簡單地說道:”我把你從陷阱救上來的時候,孟子仲用我的血做了藥引,如此而已。”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將當日那樣危機的情況,還有自己爲她流了多少血的情況全都抹去了,因爲,只想讓她不要像自己一樣背上沉重的包袱!”那麼,謝謝你。”瀟瀟吸了吸鼻子,把討厭的眼淚逼回去,強裝快活地說道:”你去對她好吧,我會好好的,我有風彥、有凌雲,我們以後不要再這樣了,你有了王妃,我也會去嫁個好丈夫!等給她找來了藥,我就回草原去,一輩子都不回中原!””瀟瀟~”少擎擡手想摸她的臉,可是瀟瀟卻退後了一步,避開了他的手。”凌魔頭,我還是喜歡凌魔頭,不喜歡拖泥帶水、優柔寡斷的少擎,凌魔頭雖然討厭,但是言出畢行,敢愛敢恨,有氣魄,有霸氣,少擎你做回你的凌魔頭吧!”
瀟瀟擠出一抹微笑,踮起腳尖在他額上親吻了一下,說:”你佔我那麼多回便宜,讓我最後也佔你一次便宜!”她就那樣轉身走了,堅定地往凌雲的方向走去,少擎咬了牙關,一拳狠狠地打在了大樹上,那拳頭上皮肉綻開,胸口的傷又裂開,顫抖中他仰頭如困獸一般低吼了一聲:”南宮少擎,你這個笨蛋!”
爲了避免和各路勢力相遇,他們堅持走着最難走的小道。
憑着瀟瀟一點淡淡的記憶,翻越了幾座深山,又穿過了一條深不見底的峽谷,一行人終於來到了瀟瀟當年住的小破茅屋。茅屋真的如司空軒所說,早被夷成了平地,只有那地上的殘壁斷垣顯示着這裡曾經有過的痕跡,一個石桌子翻倒在地上,半邊斷面可憐巴巴地仰躺在地上,枯草溼漉漉地糾纏在一起,貼在地面上,一片頹敗之向。”你以前就在這裡住了兩年?”凌雲看着眼前的情景,又看了看不遠處樹林裡露出的、金壁輝煌的大廟的一角,驚訝地說道:”你可是堂堂公主,怎麼如此對待你?既然是送到廟裡來清修,也要住在前面那廟裡去,爲何把你安置在這破地方?”少擎的脣早緊緊抿起,一個女孩子家如何在這山裡度過兩年的時光?
他憐惜的目光落在瀟瀟身上,只覺得一陣心痛難忍。”誰讓我命硬呢?他們讓我來這裡脫脫晦氣,不過這也是他們說的,我是一點印象也沒有,司空軒怎麼這麼厲害呢,一個人的記憶說能抹就能抹掉嗎?”
瀟瀟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提着裙子一屁股坐到了石凳上,揉起了腿,那青淤處痛得要命!
聽了這話,少擎的面色更加暗沉,司空軒!你和我之間的有太多的帳要去清算了!等我手中之事了結,我一定要與你們幾人分出個高低勝負!”那個,少擎大哥,你的傷不要緊嗎?今天還沒有換藥呢!”瀟瀟一面揉着自己傷,一面看着少擎,他的臉色很差,不知道是太累,還是傷口疼?
雖然自己狠下心來對他說不要再有瓜葛,可是感情不是暴風雨,刮個幾個鐘頭就能停止住,這不知不覺的關切總能時常蹦出來,就像此時,他的臉色難看,瀟瀟的心也不好受。”我給你看一下吧!”
仙兒用手撐起身體,就想揭開胸前他的衣服。”不用了!”少擎輕輕地側身躲開了她的手,這幾日,他一直避免當着瀟瀟的面對仙兒太過溫柔,可這種躲避無形中又增加了林仙兒對瀟瀟的怨恨,爲今後所發生的一切又埋下了深深的隱患。
凌雲將那老馬放開,任它四處遊走去了,這裡是馬匹能到達的最高的地方了,是上不了鏡山的!
老馬刨了刨蹄子,悠哉遊哉地去了。”還有啊,我的記記只到這裡爲止了,怎麼上去呢?”瀟瀟站起來,在院子裡打着圈圈:”似乎有一點點印象,很模糊,好像是這邊,又好像是那邊~”
凌雲不解地走到她身邊問道:”既然你沒有印象,爲什麼又答應帶我們來這裡?我們接下來怎麼辦?你還能記得那仙草的樣子嗎?”瀟瀟笑着搖搖頭說:”我不是要帶你們來,我是要帶自己來,我不要做妖怪,雖然我很怕死,可是也不想做一個孤獨的、痛苦的老妖怪!我要像所有人一樣,慢慢變老,兒孫滿堂,然後長皺紋,白頭髮,被人家喊成老婆婆~嘿嘿,我喜歡那樣!”
凌雲咧開嘴,也笑起來,拍了拍她的腦袋,說:”我也喜歡那樣!算命婆!””你是算命騙子!”瀟瀟扯掉了他已脫落了半邊的假鬍子,笑起來。”可是你並不認得路啊,我們不是白來了?”
林仙兒的聲音從身後幽幽地傳來,雖然前些日子對瀟瀟說出了把藥塞進去也要吐出來的狠話,其實她的心裡是那樣強烈地希望着恢復到以前姿容,以換回少擎之心。”會找到的,他雖然抹了我的記憶,可是我仍然依稀有些印象。”瀟瀟偏了頭看着遠方的青山輕聲說道,記憶應該還在,只是它躲到了腦袋裡的某個角落,怕只怕那記憶的閘門一開,會讓自己難以接受,凌嶽,你在我記憶裡,到底是什麼樣子的?真的是騎馬繞青梅,執手相凝望的感情嗎?
青山如屏,在眼裡慢慢展開,那濃郁的、讓人窒息的綠,大片大片地填入瀟瀟的眼中,突然間,那些紛雜的片斷又開始衝撞着她的大腦。”怎麼了?”看到瀟瀟的臉色變得凝重,凌雲關切地把手伸到她的額上,山中太涼,幾人的衣服都單薄,不會是着涼了吧?他連忙脫下自己的披風包裹好瀟瀟。
瀟瀟抿脣一笑,靠在他的肩膀上說:”沒事,就是有些累!”看着瀟瀟和凌雲那親密無間的樣子,少擎心裡萬般難受起來,可又找不出任何藉口來打斷他二人,悶坐了一會兒,他猛地站起來往山中走去。”大哥,你去哪裡?”凌雲連忙喊道。”找點東西來吃!”少擎冷冷地答道,步子越走越快。
凌魔頭,心痛之後,會好的!瀟瀟看着他遠去的背影,心裡默默地念道,心痛只是暫時,你會在她們的溫柔裡忘卻!”哎,我也累了。”凌雲往那枯草上一躺,腿擱在另一腿上,看着天空問道:”瀟瀟,你前日唱的歌叫什麼名字?再唱一次吧?””我忘了!”
瀟瀟坐下來,託着腮閉上了眼睛。凌雲側過頭,看着她安靜的樣子,她安靜的時候有種別樣的美,像含羞待放的小花,無論旁邊的牡丹有多麼豔麗,都掩蓋不住她那衝滿活力的氣質,凌雲的心裡頓時又柔情萬千起來,瀟瀟,什麼時候你的眼中也會有我,也會爲我來唱那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