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在你上小學的時候,‘麼雲’就把事情都告訴你了?”
冬爺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震驚。
我們對這個名字已經產生了極度的厭惡和排斥心理。
明明已經確定了,林醫生口中的這個男孩根本就沒有在潭門鎮實際存在過,不光沒人見過他,小王爺手機上的通話記錄沒有,我們還問過了三位老船長,得到的結論是誰也沒聽說過誰家的孩子有叫這個名字,還知道這麼多事情的。
取腦狂魔是腦科專家,就連他也詢問了我們林醫生頭部受傷的情況,我們一致認爲,這個不存在的萬能“麼雲”,是來自林醫生受損的大腦皮層中突然出現的、一個妄想中的朋友。
但這位萬能的朋友同時還出現在了鼕鼕的妄想裡,這一回他更神了,不光是南海鮫城的事情,就連冬星彩當年消失的那段過往他也略知一二!
“等一下,你說麼雲告訴那個小時候的你,你其實是個‘半成品’?”我回過神來,很敏銳的抓住了幾個字眼,“冬星彩當年在南海進行了某個關於水生胎的試驗,然後……就生下了你,所謂的‘半成品’是什麼意思?”
鼕鼕轉過頭來看着我,裂開嘴巴笑了:“因爲你纔是‘完成品’呀!”
我心頭一驚,果然他和我一樣都是爲了某個實驗才存在於世的!照他這句話的意思來說,就是冬星彩的第一次實驗生下了鼕鼕,這並不算完整,可鼕鼕的平安出世又意味着這項實驗的確存在可行性,所以更加完善的實驗用在了劉晚庭身上,我便是完成的實驗品?!
“所以小六一你不能用和他們一樣的眼光看我呀,你應該充滿感激纔是,沒有我的話,你也就不會出現了。”
鼕鼕的語氣裡我聽出一股嘲弄的意味,他鬆開半死不活的左丘先生的頭髮,厭惡的撇了撇嘴,重又走向了林醫生:
“來,親愛的小林同志,快把水生胎給我吧,我已經爲你的劉晚庭做出犧牲了,不然你怎麼能跟活着的她遇見,後來又遇到小六一呢?別以德報怨啊!”
“你他姥姥的把話給老子說清楚了!什麼又扯上狗屁‘麼雲’,譚門哪有這個人啊,你不會腦子也和他一樣被撞了吧?”
“哈哈哈,耗子哥我腦袋上沒留疤呀,‘麼雲’就是‘麼雲’,只是你不認識罷了,咱們林醫生認識就足夠——行了我不想磨磨唧唧的在這兒耗着,不然淪波舟都不知道開去哪裡了!”鼕鼕的耐心快要被磨盡,他很大膽的又逼近了林醫生幾步,“你還想不想搞清楚劉晚庭的事情了?”
“你小子再走一步老子就——我操!林哲宇!老子真他媽瞎眼,還想護你周全,簡直是狗咬呂洞賓!”
耗子一句話沒說完就話鋒一轉大罵了起來,我一看,我靠,林醫生把那黑曜石祭刀舉起來,居然抵在了耗子哥的後頸上!
“告訴我水生胎的實驗是什麼,我就把東西給你。”
“我操,你這個白眼狼!”
耗子哥不敢再繼續辱罵下去,林醫生刀尖的位置是那條據耗子哥所說,插一刀進去可以使人瞬間癱瘓的推動脈。
“你不如帶着東西跟我一起走,咱們慢慢把事情講個透徹,在這兒的話……是不是全讓她聽見不太好?”
鼕鼕邊說着話,邊朝我這邊瞟了一眼,他的鏡片反射起一層白光,我猜不透他這話是不是故意說給我聽,從而吊起我的胃口的。
冬爺和怪人在悄無聲息的改變着方位,試圖找到合適的機會便衝上去把鼕鼕摁住,可鼕鼕卻開口戳中了我的軟肋:
“萬一我沒有平安的從這兒離開,那麼你們誰也別想要再看見邱善邱大船長了。”
我心裡暗暗咒罵了他一百遍,選擇相信他把邱善交到他手裡果然是個徹頭徹尾的錯誤,邱善是林醫生的小爺爺,還是我爸爸的老朋友,顯然我不可能讓他又什麼閃失啊!
我趕緊的開口哀求冬爺和怪人別亂來,幾個人嘆了口氣,鼕鼕倒也不擺架子,很痛快的就把林醫生想要知道的事情說了出來:
當年的冬星彩之所以會來到南海,的確是小王爺他爸爸的提議。
那個時候,星彩的好姐妹劉晚庭得了一種怪病,具體怎麼個怪法,不是當事人很難說清楚,總之那個病症是嚴重到用不了多久,劉晚庭就該死掉了。
得到了王爺那邊兒的信兒以後,劉建國和冬星彩主動向掌櫃的請命,希望能去一趟南海最後爲劉晚庭努力一把,然後,便發生了邱善口中的故事——1988年海南島建省,他與千萬個懷着闖海夢的大陸人一樣奔向了海洋,他們三個在潭門相遇,直到冬星彩失蹤爲止,一直在南海的小船上絞盡腦汁的想着拯救劉晚庭的辦法,當然這期間內,癡心不改的董文平也開始了他的糾纏。
緊接着,有一天夜裡,冬星彩避開邱善和劉建國,獨自見到了失敗的左丘先生,他告訴了她鮫城的事情,從伍書喜那裡,她又知曉了“水生胎”這麼一個新名詞。
從那以後,她秘密的蒐集和推算着與此相關的大量資料,她發現,在南海里,有一種生殖方式可以重新給予人類相同的生命,這並不是簡單的懷孕那麼簡單,通過“水生胎”所獲得的新生命,其實是母體的重生!
我聽鼕鼕講到這裡,腿軟的就已經難以在掛梯上站穩了,還得靠虛弱的李副官扶我一把。
鼕鼕他說了什麼……【母體的重生】?【母體的重生】!
那……那我到底是……
隊友們也在時刻關心着我的反應,林醫生的眼睛一下不眨聽得全神貫注,冬爺看我都快掉下來了,想了想打算還是要打斷正在揭露真相的弟弟,我急忙朝他搖了搖頭——
好不容易到了這一步,機會難得,雖然實在是難以承受,但我……還是選擇聽完吧,不然以後我還是會在【劉晚庭】這個名字,以及林醫生那種一樣的眼光中不得安寧。
怪人重又走回掛梯,他抓住了我冰涼的手將我攬入懷裡,我從未感覺他如此貼心過,可此時此刻,我的身體卻怎麼都暖不起來,鼕鼕還在繼續朝下說着:
“可是沒有先例,誰也不知道應該怎麼操作,才能得到所謂的‘水生胎’,要有胎兒在腹中,我媽媽覺得這肯定得經歷受精懷孕這個過程,所以,她去找了董文平。”
我聽到鼕鼕對他親生父親的稱呼就是毫無感情的【董文平】,他對於他而言,甚至對於冬星彩而言,就是個提供了實驗源的陌生人,僅此而已。
“我媽被他們發現懷了孕,一船人如臨大敵的要帶她離開南海去體檢身體,而那個董文平還煞有介事的想把我媽給順水推舟娶回家,她那個時候意識到,想要完成她自己的這個實驗,是一定要離開隊伍,一定要避開所有人的耳目偷偷進行了。所以,她選擇了最直接也最無奈的方法:一夜之間離奇失蹤。”
“可你的出生沒有什麼和其他孩子不一樣的地方……你從小到大,也是我看着長起來,你的臉跟星彩姑姑……也還是有所差別的。”冬爺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對呀,所以我才說,你們的小六一纔是完成品,我媽媽相當於那種研製出的新藥品的時候,招募的試藥者,我就是她的成效,她現在的狀態就是之後浮現的副作用。”鼕鼕倒是挺會舉例說明,“但是,也不能說我跟你們沒什麼不同,那樣的話不就否定我媽媽的犧牲了麼?”
說到這兒,鼕鼕指了指林醫生懷裡抱着的那個水生胎:
“你們只是看到了最後的狀態而已,伺候月子的時候,你們感嘆着她這個孕婦消失的那些日子一定很不好過,但是中間的過程你們沒看到,是根本想象不出來那到底有多麼難過的。因爲肚子裡的我,在我媽的嘗試和努力下,也轉換成了水生胎,換句話說你們眼前看到的龍腹景象就是七個月的時候我媽肚子裡的景象,我啊……我跟鯊魚寶寶的孕育過程差不多,爲了出世很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