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令錚的臉“唰”地一下白了:“越想這種可能性越大,姓楊的,還要繼續查下去嗎?”
“謝七小姐如果是真失憶就好了。”楊硯卿說道:“她記不起以前,以前的她也就不復存在,今後她只是洪門七姝中的老七,對於你來說,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孔令錚雙眼直直地看着楊硯卿:“你是讓我放棄追查?”
“那是你的決定而已。”楊硯卿說道:“與我無關。”
孔令錚說道:“我要去找洪三問清楚,當時謝七出事的地點,還有,她身上所有的物件,我都要問清楚,楊硯卿,我的眼睛裡容不得刺,如果她真是東瀛人,不,如果她真是東瀛間諜……”
孔令錚陷入了混亂,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繼續查下去,楊硯卿說道:“查與不查是我們的事,讓不讓謝七知道也是我們的事。”
孔令錚心下明瞭:“我懂了,查是肯定要查的,但是我們不會讓謝七知道結果,不管結果如何,她一定會以洪門七姝的身份活下去。”
“洪門有位何大夫,醫術高超,再加上洪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謝七如果是假失憶是瞞不過去的。”楊硯卿說道:“我們現在要確認的是她以前究竟是誰,會對我們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對孔少爺來說,牽涉得就更多了,假如謝七小姐真是東瀛人的話,你和她,就沒有可能了。”
這一刻,楊硯卿對心中的竊喜有些羞愧,那個念頭雖然一閃而過,但是……他輕咳了一聲:“時間不早了,孔少爺難道是想讓我請吃夜宵?”
“你肯定沒這個打算。我走了。”孔令錚一出門,齊石便像條泥鰍溜進來,回頭張望了幾下,見孔令錚是真的走遠了,迫不及待地說道:“大哥,這下子玩大了,謝七小姐真是東瀛間諜?”
“從現在對東瀛間諜瞭解的情況來看,的確有些可疑。”楊硯卿說道:“但是沒有確切的證據,絕不能下結論,今天晚上你偷聽到的要徹底保密,一定不能讓洪三知道,知道嗎?還有那個方副官。”
“我明白,他們倆就是一夥的,而且吧,洪三那張嘴,靠不住的。”齊石雙手抱在胸前:“今天晚上的這齣戲太熱鬧了,引出了江老爺子,也引出了江城四傑,陳老爺子也快沉不住氣了,現在,連謝七這裡也……”
提到謝七,齊石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大哥,你心裡也是不好受的吧?”
“孔少爺比我更不好受。”楊硯卿笑道:“他現在出門去,應該直接找洪三去了。”
楊硯卿猜得沒有錯,孔令錚心亂如麻,去而復返,正好在門口碰到洪三和方副官,方副官手裡拿着花,洪三正一幅欣喜又彆扭的模樣,孔令錚上前,二話不說就站在兩人中間:“洪三,我有話問你。”
方副官手裡的花還沒有送出去呢,苦着臉盯着孔令錚的後腦勺:“少爺……”
洪三按捺住怒氣:“孔少爺,你不是走了麼,怎麼又回來了?”
“我問你,謝七掉下懸崖是什麼時候?”孔令錚絲毫不顧兩人的感受:“她掉下懸崖的時候,身上有什麼隨身物品?”
“這個方偉問過啊。”洪三已經直呼方副官的名字:“兩年前,大姐在出任務的時候,在一處山崖下面發現七妹的,當時她昏死過去,渾身都是傷,被帶回來的時候,何大夫可是一宿沒睡啊,差點沒救過來,七妹當時身上穿着白色的襯衫配上咖色的馬褲,可惜啊,衣服都掛得稀爛,又沾滿血,對了,身上有多處刀殺,應該是和人近身搏殺過,身上有一處傷挺重的。”
洪三的手摸到自己右肩下:“就是這個位置,現在還需要經常上藥呢,天氣溼寒的時候,七妹就會隱隱作痛,何大夫專門替她配置了藥膏,聽七妹說抹上去清涼得很,纔會好受些。”
孔令錚的心隱隱作痛,自己的右肩似乎也不適起來:“那是什麼傷?”
“怎麼說呢,有些奇怪呢。”洪三說道:“不像是普通的刀傷,因爲傷口的形狀不規則,面積還算比較大的,七妹在墜崖前與什麼人廝殺過,而且十分慘烈。”
孔令錚若有所思,不知爲何,他覺得頭重腳輕,身子都要站不穩了,方副官一把扶住:“少爺,你沒事吧?”
“沒事,她以前究竟受了多少苦。”孔令錚皺着眉頭說道:“現在還要忍受舊傷的折磨。”
“孔少爺,你現在真是一心一意爲七妹啊,七妹最想知道的就是自己是什麼人,如果你幫她找到答案,咳,好事一定會成。”洪三興奮地說道:“七妹是有福氣的人。”
孔令錚嚥下一口口水:“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們,花都要謝了。”
方副官趕緊將花拿出來,耽擱了這一會兒功夫,花的確沒了精神,孔令錚駕車離開,洪三故意問道:“你不跟你家少爺走麼?”
“少爺不是批准了麼,不打擾我們,這個,送你。”方副官說道:“下次買更好的給你。”
洪三接過花嗅一下,怡人的花神讓她心情大好:“第一次有男人送花給我。”
“那,那個……洪門這麼多男人,就沒有追求你的嗎?”方副官的眼神都要掐出水來了,一雙眼睛恨不得把洪三看穿:“你長得其實很漂亮。”
“去你的!”洪三將花束打在方副官胸前,花掉了好幾朵,惹得洪三心疼不已,她跺跺腳說道:“洪門的兄弟都當我是男人,就是追求也是大大咧咧的方式,從來沒有這麼浪漫過,不過,你喜歡我什麼呀,十里洋場這麼多大小姐,你們家又殷實。”
“我就是喜歡你真實呀。”方副官一本正經地說道:“從來不惺惺作狀,故作溫柔,你是什麼樣子,就在人前是什麼樣子,就喜歡這種爽朗氣。”
洪三的眼淚突然涌出來,鼻子還一吸一吸地,方副官驚慌失措:“怎麼了,我說錯話了?”
“不是,你對我這麼好,我都不知道說什麼了。”洪三說道:“那個,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回去吧,咱電影也看過了,夜宵也吃過了,那個……我該回去了。”
“你先進去,我再走。”方副官說道。
洪三被濃烈的幸福包圍住,轉身進門,眼見得不見洪三的人影了,方副官才心滿意足地離開,再說洪三剛進去,便聽到陳六的聲音:“你喜歡我什麼呀。”
“我就是喜歡你真實呀。從來不惺惺作狀,故作溫柔,你是什麼樣子,就在人前是什麼樣子,就喜歡這種爽朗氣。”許二捂着嘴巴說道。
“你們這兩個壞傢伙,居然偷聽我們說話?”洪三瞪大了眼睛,拿着花追打過去,陳六提醒道:“這花可是方副官送的,要是毀了,你該心疼了。”
官五走出來,見三人嬉鬧,獨自坐在臺階上,陳六問道:“怎麼了,五妹?”
“四姐一直不肯吃東西。”官五說道:“真不知道那個許豐年有什麼好的,明擺着是利用四姐,她怎麼就是不明白,女人傻起來真要命。”
“許豐年幹啥了?”洪三怒道。
“聽說在外面有相好的了。”官五說道:“是個舞小姐。”
謝七也走了出來,手裡還端着盤子,上面放着一碗粥,一口未動,她無奈地搖頭:“還是不肯吃。”
見到謝七,洪三說道:“七妹,孔少爺剛纔來了,打聽你落懸崖的事情呢,他真有心,想幫你找回以前的事情呢。”
謝七疑惑道:“剛纔嗎?”
“對,剛走沒多久。”洪三說道:“問得可細了。”
謝七的眉頭微微皺起來:“我知道了。”
回到房間,謝七從衣櫃裡取出那件騎馬裝,手指夾着襯衫的兩個袖子,面色沉重,隨即用手指拂過沾了血跡的地方:“我究竟是什麼人,令錚,你去而復返,也是因爲發現有人在跟蹤我吧?”
回想到那輛暗中跟蹤自己的黑色汽車,謝七的心思無法平靜,從戲院出來後,那輛黑色的汽車便一直尾隨,事實上,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一個月來,謝七經常發現有莫名的人在跟蹤自己,而且大多是羣體出現,並非個體,始終與她保持距離,因爲沒有正面衝突,謝七隻打算小心處理,今天晚上孔令錚的去而復返讓謝七不由得多想,這些跟着自己的人,難道知道自己的身份?
謝七伸手扶着額頭,仔細地回想着,恨不得用盡全身的力氣記起當天的事情,自己是如何墜下懸崖的?自己究竟是什麼人?
心煩氣躁的謝七暫時放棄,站起來準備將衣物放回衣櫃,一不小心,衣服卻掉在地上,彎腰拾起來的時候,瞅到馬褲內側有個口袋,謝七心裡打了一個激靈,拾起來,口袋卻消失了,她小心地摸索着,終於找到了那個口袋,它縫得細緻平整,十分不起眼,作爲暗襯的口袋實在精巧,謝七將手指探進去,觸到一個標籤,布制的標籤,掏出來,上面赫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