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以後。
天芒星早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當初的天芒星十三州已經被如今的東南西北四大洲所取代,戰爭過後人間世界百廢待興,十二大門派存活下的精英重新組織起人間門派,勵精圖治,終於,在數千年之後,天芒星逐漸恢復了元氣。
北上茫州,南域滄州,東荒鏡州,西部漠州,還有那被世人譽爲聖地的九皇州,千年如一日,儘管仍然是一片死寂沉沉的不毛之地,但天芒星各路豪傑英雄每每路過九皇州都會前去虔誠的拜祭一番,去親身觸摸那一寸寸龜裂而乾涸的土地,去感受那混亂而不時暴虐的靈力,那裡,是他們希望的源泉,那裡曾經是魔體大聖與殉帝決戰的地方,聖地九皇州,從此之後擁有了全新的意義。
此刻,南域滄州最南端,一個名爲海角村的規模極小的村莊,瀕臨大海。
放眼望去盡是碧海藍天,清晨的朝陽灑下泛黃的而柔軟的陽光,將那無盡的海面照射的波光粼粼,潮水涌動,海角村那柔軟的沙地之上,一名身着粗布衣裳的老者此刻已經是老淚縱橫,一雙昏黃的濁眸凝望那那遠處天邊,竟是無語凝噎。
“爺爺爺爺,後來怎麼樣啊?”樣貌約莫五六歲的只能孩童端坐在老者身邊,一身略顯寬大的粗布衣裳遮擋不住孩童那一股靈動的氣質,明亮的大眼睛中滿是好奇與焦急,稚嫩的小手扯這老者的一角,不停地問道。
“哦。”老者猛然從回憶中驚醒,別過頭去擦了擦眼角的淚花,這才轉過頭來,如樹皮般乾瘦的大手寵溺的揉着孩童的頭髮,這才徐徐開口道,“後來……後來就是這樣,邪惡的祭道宗被伽辰大聖打敗,纔有瞭如今的我們,纔有瞭如今的這個世界。”
“哦……”孩童認真的聆聽着老者的每一個字,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又拽着老者問道,“爺爺爺爺,那現在大聖伽辰現在那裡呢?他現在應該很厲害吧。”
孩童的這句話似乎觸動了老者那深藏於內心的一根心絃,那被歲月腐蝕的千溝萬壑的臉頰猛然一滯,老者不再說話,而是看向那一望無際的海域,“他,就在前方,就在那裡。”說着,老者舉起了顫抖不已的手臂,指着那無盡的前方。
“在前方麼?”孩童興奮的從地上蹦了起來,快步向前跑了幾步,也不管腳下的海水浸溼了褲管,明亮的大眼睛瀰漫着淡淡的霧氣,迷茫的望着那海角天邊,望着那一片看不到的盡頭。
在那看不到的盡頭,是天涯,在那望不見的地方,是海角,在那天涯海角,在那潮起潮落的盡頭,有一處人們始終不曾踏足過的小島,這座小島,便是天涯海角。
這裡似乎就是天邊與海角交界的地方,這裡似乎就是世界的盡頭,四周是一望無際深邃而廣闊的大海,潮起潮落的聲音卻將小島襯托的更加靜謐,小島之上,不過方圓幾十米的一片沙洲,除了一座孤零零的雕塑之外,卻是空無一物。
在這裡可以看到日月輪轉,可以看到星辰交替,然而無論是白晝或是黑夜,深邃的天空永遠無法抹滅當空那一輪皎潔的明月,白天她只是一輪白色的影子,而夜晚,她便是世間最爲美麗的一顆明珠,好似鑲嵌在空中的一顆絕世吊墜一般,皎潔的月輝朦朧了整個世界。
天涯海角,這裡,是月之靈心出生的地方。
也是月之靈心最終的歸宿。
一千年之後,天芒星終於走出了裂變時代的陰影,整個世界的修真環境不再惡化,而是逐漸好轉,靈氣逐漸變得充裕而純淨,越來越多的消失於上古時代的種族與血脈再次出現在天芒星大陸之上,亂世之後必然是下一個盛世,強者輩出,越來越多的種族血脈代表着一個天下齊盛的時代,即將來臨。
如今,人們將這個逐漸恢復而還原的時代成爲新上古時代,而魔體伽辰所處的那個時代,稱之爲後裂變時代,而新上古時代與後裂變時代明顯的分割線,便是天地四大聖物的歸位那一瞬間!
當殉帝伽裘的靈魂力量完全被魔體吸收消滅之後,四大聖物也終於結束了自己的蒙塵時期,此時他們再流浪於世間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他們接下來的任務,便是各自歸位,重新恢復天地間的平衡與靈氣,重新讓天芒星迴復到當初萬族鼎力的盛世!
而月之靈心,自然回到她出生的地方,化作那一輪永久皎潔的皓月,去守護這天涯海角,去守護這人世間的一抹寧靜。
當日落月出,當滿天星辰再次籠罩整個天空,當夜晚的潮汐發出嘩嘩的聲響,當那溼鹹的海風拂過那座孤零零的雕塑,當天地間那最溫柔的一抹月輝灑落在天涯海角那永遠守護的雕塑之上,一抹晶瑩的淚珠,似乎悄然滑落。
皎潔的月光之下,那如玉凝滯的肌膚散發着淡淡的光芒,熟悉的身影,熟悉如銀鈴溪流一般的笑語,熟悉的短裙之下是那光潔的玉腿,熟悉的明眸皓齒如彎月一般,熟悉的調皮與靈動,少女的身子,在月光之下是如此的動人,又是如此的虛幻。
“伽辰,你看得到我麼?我在這裡。”一抹細語窸窸窣窣,流入耳際。
“我就在這裡,我我會永遠的守護着你,守護着天涯海角。”
少年所化的雕塑,那一雙桀驁而執着的眸子,始終都盯着那繁華夜幕,盯着那人世間最美的一顆寶珠,盯着那皎潔皓月,多少次輕聲細語,淚溼滿襟。
不知何時,一陣急促氣流的聲音打破了這裡的寧靜,轉眼望去,一名高大如山丘巨人一般的巨漢出現在了着小島之上。
黝黑的皮膚火爆的肌肉,還有那如銅鈴一般的大眼,永遠是赤揹着的巨漢提着一大壇酒,直接坐在了那雕塑的身邊。
“白臉兒,老子又來看你了。”巨漢拍了拍身邊的雕塑,猛灌了一口酒。
“我說白臉兒,這都一千年過去了,你丫倒是給點反應成不?你幹嘛想不開要把自己封印到這兒呢?啊?讓老子連喝酒都找不到人?”
“白臉兒!我草泥馬說話啊。”
巨漢不會哭,儘管聲音已經哽咽,但那一大壇酒掩飾了他的所有,在那咕咚咕咚的聲音之中似乎還有幾聲嗚咽,但誰又聽得到?
“嘿,小妮兒,你也不容易,來給你倒口酒。”喝到一半,臉色通紅的壯漢醉醺醺的轉過了頭,看着隱藏在雕塑後面那一方很小的墳冢,將罈子中剩下的白酒全部灑在了上面。
那墳冢之內,只是一個精緻的玉瓶,玉瓶之內封印着一滴晶瑩的淚珠,淚珠冰冷,卻好似能夠從中看到當初那絕世佳人,傾國傾城的身姿。
壯漢就這麼躺在小島的沙地之上,呼呼大睡,直到第二日清晨那刺眼的陽光。
初生的朝陽在涌動的海面上灑下層層的記憶,粼粼波光泛着曾經那一幕幕的記憶,朝陽下,萬物生,昨日頹廢的壯漢已然消失,轉瞬已經是滄海桑田,驀然回眸,這裡是一千年以後。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