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內龍鳳燭晃動燃燒,大紅的“囍”字貼滿了每一扇窗戶,寬闊的牀榻上更是紅紗紅被一片喜慶。
按照禮儀,此刻餘長寧應該用秤桿挑去公主頭上的蓋頭紅,然後出去向賓客們敬酒,不過此刻他卻絲毫沒有心情,一聲冷哼將紅綾扔在了地上,坐到桌前倒了一杯酒便仰頭飲幹。
感覺到了他的不滿,長樂公主自行掀開了蓋頭,冷冷笑道:“本宮知道你在氣什麼,天子帝姬豈能向民『婦』行禮,當真是笑話!”
餘長寧黑着臉站了起來,戟指長樂公主恨恨道:“李麗質我可以很嚴肅地告訴你,咱們雖是假成親,不過對於該有的禮儀還是應該遵循,今天你讓我姨娘難堪下不了臺面,以後我必定加倍奉還。”
“大膽,本公主的名諱豈是你能恣意大呼小叫的!”長樂公主鳳目一寒,顯然氣得不輕。
“哼,不管如何,我也是你名義上的相公兼駙馬,你的名字有什麼叫不得的,聽着,我繼續叫給你看,李麗質——李麗質——李麗質!你能把我怎麼樣?”
見他無賴的市井模樣,長樂公主頓時氣得俏臉泛紅,高聳的胸脯也是劇烈喘息着,稍事定氣,她寒着臉拍掌高喝道:“婉平,你在何處?”
“吱呀”一聲,紅樓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通急促的腳步聲登上樓梯直入位於二樓的洞房,婉平嬌小的身影已出現在了眼前,拱手正『色』道:“公主有何吩咐?”
餘長寧驚得眼珠子都差點掉下來,吭哧道:“你你你,爲何在這裡?”
“婉平乃是本宮貼身侍婢,即便是出嫁也會跟着本宮。”長樂公主冷冷一笑,大袖一甩冷哼道:“這惡賊竟敢口出無理之言,將他從窗戶上扔出去。”
“是”婉平肅然拱手,大步上前便要來抓餘長寧。
聞言,餘長寧頓時臉『色』變白,怒聲道:“擦,你這野蠻公主發什麼神經,這裡可是二樓,扔下去必定非死即傷,你該不會準備一過門便成爲寡『婦』吧。”
“成爲寡『婦』又怎麼樣!本公主巴不得如此,倒是有些人不幸英年早逝,可惜啊可惜。”長樂公主搖着頭已是一副感嘆模樣。
“好,那你就將我丟下去吧,以陛下的聖明如炬,他一定會徹查此事,大義滅親,還餘家一個公道。”
長樂公主氣惱拍案道:“餘長寧,你竟敢威脅本宮?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餘長寧笑嘻嘻地回答道:“威脅你又如何?嫁入我餘家門便成爲我餘家『婦』,本大爺每天將你吊起來打一頓都行!”
聽到如此大逆不道之言,長樂公主俏臉又紅又白,嬌軀也是忍不住瑟瑟顫抖,一番驚天怒火還未發泄出來,餘長寧已對着她擠眉弄眼地一笑,撒腿便跑下樓去了。
來到正廳與賓客們把酒言歡,苦中作樂的餘長寧不知道喝了多少杯酒,當一輪秋月悠悠地飄到半空時,終於席終人散,喧囂漸去,偌大的公主府恢復了一片沉靜。
餘長寧醉醺醺地拉着餘長遠與餘瑞卻是不放,嚷嚷高聲道:“不行,我們再喝一杯,來,幹了。”說罷大笑着端起酒杯仰頭喝酒,溢出嘴角的酒水灑滿了整個衣襟。
餘長致也是醉態可掬地大笑道:“咳,喝什麼喝,走,我們鬧洞房去。”
餘長遠紅着醉臉道:“大哥說得不錯,我還沒見過公主二嫂是什麼模樣,瑞堂兄我們去鬧洞房,鬧不歡暢不回家,哈哈……”
四個人大笑着一人扶一人,腳步蹣跚地來到棲鳳樓之前,剛走至樓下,早已喝醉的餘長寧狼嗥般地大叫道:“公主娘子,大哥他們來鬧洞房了,你快準備準備。”
此時長樂公主正準備上牀歇息,聞言娥眉一蹙坐了起來,寒着嗓音沉聲道:“婉平,你去看看餘長寧又在鬼叫個甚?”
婉平依言點頭來到窗前細細觀望,半響後轉過身來啼笑皆非地稟告道:“公主,是有幾人前來鬧洞房,看來都已醉得不輕。”
聞言,長樂公主頓時睜大了美目,哭笑不得地開口道:“無知刁民,本宮的洞房也是他們能夠鬧的,真是荒天下之大謬!”
公主說完略一沉『吟』,纖手對着婉平一招,待她走近後低聲吩咐半響,冷冷笑道:“就如此教訓教訓他們,看他們以後還敢如此張狂。”
幾兄弟醉醺醺地走入紅樓之內,上樓梯時腳下無力猶如狗爬,囂張至極的哈哈大笑來回鼓『蕩』着耳膜,絲毫不知危險已經接近。
餘長寧當先來到新房內,還未看到公主,腳下一絆已是一頭栽在了地上,幾個翻滾正要爬起,卻見婉平一手抓起了緊隨而入的餘長遠,如拎小雞般將他抓到窗櫺前,打開窗戶便將他扔了下去。
一瞬間餘長寧如遭雷擊頓時嚇得不輕,酒也醒了大半,驚怒焦急地爬起來怒斥道:“擦,你這丫頭瘋了不成,這裡可是二樓啊!”說罷已是快步向着窗前撲了過去。
誰料剛至窗邊,又一個身影從旁邊飛了出去,大哥驚慌的大叫聲頓時響徹雲霄。
餘長寧眼睛一閃,還未來得及驚叫出聲,便見餘長致也是飛出了窗外,如同一塊大石般落入了下面的水池之中,激濺而起的水花濺了老高。
婉平笑嘻嘻地回答道:“駙馬爺放心,下面乃是水池,公主只是想讓他們清醒一下,不會玩出人命的。”說罷又抓住了最後一個入內的餘瑞,在餘長寧膛目結舌的表情中也將他拋出窗外,同樣扔進了水池裡。
婉平拍了拍手,表情像是幹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回身拱手道:“公主,已按照您的旨意將他們全扔了下去,但駙馬爺要如何處置,請您下旨!”
一身紅裙的長樂公主款款走了出來,絕美的臉上『蕩』漾着動人的笑意:“駙馬畢竟乃本宮名義上的夫君,新婚之夜扔他下樓豈不貽笑大方?就從輕發落吧!”
餘長寧又驚又怒,一腔熱血驟然涌上頭頂,幾近要轟然爆發,喘着粗氣道:“李麗質,他們畢竟乃我之兄弟,你的叔伯,前來鬧洞房熱鬧一下你不領情倒也罷了,竟如此粗魯地將他們從窗戶扔下去,你要我今後如何面對他們?”
長樂公主冷冷笑道:“本宮乃金枝玉葉的長樂公主,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誰讓他們不長眼敢來鬧本宮的洞房,這次的教訓還算輕了。”
“哼,囂張跋扈,野蠻驕橫,你這樣的惡女人也配成爲公主?當心你長樂變長禍。”餘長寧怒氣衝衝地頂了一句。
長樂公主聞言臉『色』一變,怒聲道:“竟敢侮辱本宮封號,婉平,給我好好教訓他一頓。”
“遵命。”婉平雙手一拱,對着餘長寧正『色』道:“駙馬,請恕奴婢得罪了。”
餘長寧一個搶步來到窗邊,憤憤然地嚷嚷道:“我餘長寧大好男兒,豈能屈服於你這野蠻公主的魔爪之下,士可殺不可辱,寧爲玉碎不爲瓦全,若你再過來,我就從這裡跳下去,讓全長安城都知道你李麗質是何等人物!”
“大膽,竟敢威脅本宮!”長樂公主俏臉冷若寒冰,鳳目中更『射』出了點點厲芒。
餘長寧昂然笑道:“威脅談不上,公主若不改變你的態度,即便是假成親,我們也很難相處。”
長樂公主高聳的胸脯劇烈起伏着,顯然正極力剋制着自己的憤怒,半響後冷冷一哼道:“好,今天的事本宮就不予追究,饒你這一次,下不爲例!”
餘長寧暗暗鬆了一口氣,偷偷瞄向窗外,公主府的僕役們已跳入水中將餘長致三人救了起來,稍事歇息,便扶着他們漸漸遠去了。
見狀,餘長寧放下心來,看也不看長樂公主一眼便拂袖離開。
“等等,你去哪裡?”長樂見他已快走至房門,不由蹙着娥眉開口詢問。
餘長寧回身冷笑道:“自然是回家睡覺去,難道站在這裡與你大眼瞪小眼?”
“不行,今天乃你我新婚之夜,你豈能獨自返回餘府?難道不怕別人懷疑麼?”
“哼哼,不回家難道睡你這裡?難道公主想通了準備與在下假戲真做,讓我留下來過夜?嘿嘿,這倒可以好好商量一下。”
見他嬉皮笑臉的無賴模樣,長樂公主不禁俏臉一紅,冷冷道:“棲鳳樓內早已爲駙馬準備了一間廂房,以後你便睡那裡。”
聞言,餘長寧玩世不恭地笑道:”公主不愧爲我的貼心人,竟考慮得如此周詳,不過在下可有夜裡夢遊的習慣,若是晚上不小心闖入你的房間又爬到了你的牀上,發生了什麼意外可怪不得我。”
長樂公主冷冷笑道:“放心,本公主睡覺向來不太踏實,所以習慣在枕頭下放一把剪刀辟邪,若駙馬不怕鬧出人命,今夜便歡迎你前來試試。”
“對的,駙馬爺,公主便在我的隔壁,有什麼響動我也聽得見,你可得當心一點哦。“婉平臉上也浮現出不懷好意地笑容。
餘長寧心頭將她們主僕二人罵了一個通透,臉上卻笑道:“雖然你們很熱情地邀請我來三劈,但寧哥我正直可靠猶如柳下惠,豈會被你們輕易誘『惑』?勸你們還是早早死了這條心,不要窺視我的男『色』了。”
雖不知餘長寧口中的“三劈”是什麼,但長樂公主深信這小賊必定說不出什麼好話來,拎起牀上的龍鳳枕便朝他扔了過去,卻不料砸了一個空,門口早已沒了那可惡小賊的身影。